“通敵叛國,可是誅九族的大罪……臨淵哥哥若執(zhí)意護她,連國公府都要受牽連呢?!?/p>
裴臨淵掃了眼信紙,忽然笑了。
這些人,還真是喜歡用同一個手段,毫無新意。
“這字跡模仿得倒像,可惜……”
他兩指一搓,信紙邊緣露出一點朱砂印記。
“郡主不知道吧?我習字有個習慣,每頁右下角必點一粒朱砂,取'丹心不渝'之意,而這個習慣,我教給了默瑤,若郡主不信,我可以將平日里我們一起練的字拿給你看?!?/p>
蕭玉璃臉色驟變,猛地后退兩步:“你……你還教她練字?”
她幾乎快要氣瘋了!
裴臨淵劍尖微抬:“她是我的女人,我教她練字,有什么不妥嗎?”
這句話像一把刀捅進蕭玉璃心窩。
她嬌軀劇顫,精心描畫的眉眼扭曲得可怕:“她是你的女人,那我呢?”
她突然歇斯底里地大笑。
“哈哈哈……我為了你付出了這么多……為什么!為什么你卻要喜歡這樣一個賤人?”
她一把扯開衣領(lǐng),露出鎖骨下一道猙獰疤痕:“那年秋獵,刺客的箭本該射中你!是我擋下的!”
裴臨淵瞳孔微縮,但劍勢未減:“郡主救命之恩,裴某銘記于心。但默瑤,你不能動。”
“我偏要動!”蕭玉璃厲喝,“來人!給我搜!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她身后的侍衛(wèi)剛要動作,裴臨淵的劍已劃出一道寒光,最前面兩人手腕頓時見血。
“我看誰敢!”
蕭玉璃氣得渾身發(fā)抖,突然拔出腰間軟劍。
“裴臨淵!你別逼我!”
她尖叫著,如同發(fā)了瘋似的用劍尖直指他心口。
“最后問一次,讓不讓開?”
裴臨淵的回答是橫劍擋在胸前。
“好……好得很!”
蕭玉璃眼中淚光與殺意交織。
“既然你為了她連命都不要……”
她失去理智,軟劍如毒蛇吐信,猛地刺入裴臨淵左肩!
鮮血瞬間浸透墨藍衣袍。
裴臨淵悶哼一聲,卻仍寸步不退,反手一劍挑飛蕭玉璃的發(fā)冠。
珠翠散落一地,她披頭散發(fā)地踉蹌后退,不可置信地看著手中染血的劍。
“臨淵哥哥……我……你為何不躲啊……”
蕭玉璃滿眼錯愕,眼底滿是心疼與懊惱。
裴臨淵臉色慘白,肩頭血流如注,聲音卻穩(wěn)如磐石。
“這一劍,還了郡主擋箭之恩。從今往后,兩不相欠。”
蕭玉璃如遭雷擊,手中軟劍“當啷“落地。
就在這時,地牢深處突然傳來一聲輕響。
“誰?!”她猛地轉(zhuǎn)頭。
陰影中,沈凌瑤死死捂住嘴。
她本想回來偷聽情況,卻不慎碰倒了水罐。
此刻透過柵欄縫隙,她看見裴臨淵肩頭的血已在地上積成一灘,而他背在身后的手正悄悄對她做手勢。
快走!
蕭玉璃狐疑地向聲源處邁步,裴臨淵突然咳嗽起來,一口鮮血噴在地上。
“臨淵哥哥!”蕭玉璃慌忙回身,也顧不得查探異響了,“快傳太醫(yī)!”
趁著這陣混亂,沈凌瑤含淚退入黑暗。
她沒看見的是,裴臨淵望向她消失的方向時,嘴角那抹幾不可察的弧度。
……
秋瀾苑后面有一間小屋,久無人住,積了薄薄一層灰。
沈凌瑤縮在床榻與墻壁的夾縫里,抱著雙膝出神。
裴臨淵流血的樣子在她眼前揮之不去。
“吱呀——”
門軸轉(zhuǎn)動聲嚇得她一顫。
“是我。”低沉的男聲伴著濃重的血腥味靠近。
沈凌瑤猛地鉆出來,只見裴臨淵單手撐著門框,半邊身子都被血浸透了。
她慌忙扶他坐下,扯開衣襟查看傷勢——劍傷雖未及骨,但再深半寸就會傷及肺葉。
“你不是走了嗎?”
裴臨淵任她處理傷口,聲音沙啞。
沈凌瑤將他的衣服,層層剝開,手上動作又急又輕:“世子傷成這樣,我若一走了之,與畜生何異?”
“愚蠢?!彼溧?,卻在她指尖不經(jīng)意擦過鎖骨時呼吸一滯,“現(xiàn)在全府都在搜你,秋瀾苑也不安全?!?/p>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沈凌瑤抬頭正對上他近在咫尺的眼睛。
月光從窗縫漏進來,映得他眸若深潭。
兩人呼吸交錯,誰都沒有移開視線。
直到遠處又傳來搜府的呼喝聲,沈凌瑤才如夢初醒:“我去打盆水……”
手腕突然被攥住。
裴臨淵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將她拉到身前:“沈凌瑤,你想要什么?”
他聲音壓得極低,卻字字如錘。
“為母報仇?洗刷冤屈?還是.……”
他拇指擦過她腕上被鐵鏈磨出的傷痕:“裴景瑜?”
沈凌瑤心臟狂跳。
這個距離,她能數(shù)清他睫毛上凝結(jié)的血珠,能聞到他呼吸里的鐵銹味。
初遇那晚,他也是這樣盯著她,只是那時眼里滿是戒備,而現(xiàn)在……
“我要真相?!彼K于開口,“母親的,我的,還有……”
她指尖輕觸他染血的肩頭,眼眸如水。
“世子爺想要的真相。”
裴臨淵眸色驟深,心底某處冰封許久的地方,出現(xiàn)一絲裂痕。
四目相對,有種難自控的沖動在彼此體內(nèi)沸騰。
昏暗中,少女溫熱的體香,猶如勾人的倒刺,在他心口摩挲。
“默瑤……”
沈凌瑤的視線閃躲開,低著頭小聲道:“傷口發(fā)黑,想必是郡主的劍有毒,必須先用水清洗才行……我去打盆水……”
“不必了?!?/p>
裴臨淵說著便起身,用未受傷的手臂將她攬入懷中,一起往外面走去。
“去浴池。”
……
秋瀾苑的浴房隱在竹林深處,檐角懸著的銅鈴在夜風中叮當作響。
沈凌瑤攙著裴臨淵推開雕花木門,溫熱的水汽混著檀香撲面而來,瞬間在睫毛上凝成細珠。
“小心門檻。”
她低聲提醒,感覺到身邊男人的肌肉陡然繃緊,他流了很多血,連邁過三寸高的門檻都需借力。
一定很痛吧?
八角浴池中熱水氤氳,水面浮著幾片安神的柏葉。
沈凌瑤讓裴臨淵坐在池邊玉凳上,轉(zhuǎn)身去取藥匣,絲履踩在青磚地上,一步一個濕漉漉的腳印。
“把外袍脫了。”她背對著他說,聲音在水汽中有些發(fā)顫,“傷口先不要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