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大地,此刻已徹底淪為人間地獄。瘟疫肆虐,如同看不見的惡魔,無情地吞噬著生命;病魔橫行,哀嚎聲此起彼伏,刺破了夜的寂靜;餓殍遍野,尸骨堆積如山,腥臭之氣彌漫在空氣中,令人作嘔。在這樣的絕望中,任何一絲希望,哪怕是虛妄的,都能成為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浮木。而黃巾余孽,正是這亂世中,最擅長利用絕望、販賣虛妄的商人,他們深諳人心的脆弱與渴望。
廣宗郡,一處曾經繁華,如今卻被瘟疫和饑荒洗劫過的村落,只剩下殘垣斷壁,死寂一片,如同被遺忘在時光深處的廢墟。然而,在這死寂之中,卻突然燃起了一簇簇搖曳的火把,它們的光芒微弱而搖曳,卻帶著一種狂熱的生機。一群衣衫襤褸,面色枯槁的百姓,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絕望與麻木,正被幾名身穿黃衣、手持木杖的“方士”圍攏著。這些方士,正是新近崛起的黃巾余孽,他們并非久經戰陣的精銳,卻個個帶著一股狂熱的癲狂,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一名方士高舉木杖,他那沙啞的聲音在夜空中回蕩,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力量,在寒風中顯得格外刺耳,“大漢氣數已盡,上天降下瘟疫,乃是懲罰世人對漢室的愚忠!唯有皈依我太平道,信仰黃天,方可得救!”他口沫橫飛,將瘟疫的爆發,完全歸咎于漢室的腐朽和“天罰”。他指著地上腐爛的尸體,那景象觸目驚心,卻被他輕描淡寫地解釋為“不敬黃天”的報應,以此來加深百姓心中的恐懼。
“爾等可知,為何瘟疫肆虐,漢室卻無力救治?為何郎中束手無策,符水不靈?”另一名方士趁機煽動,他的聲音充滿了誘惑與挑釁,“那是因為,世間之病,皆為業障!唯有太平道術,方能化解!”他從懷中掏出一道黃紙符,那符紙在火光下顯得格外神秘。他沾了點清水,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那符紙撕碎,扔進一個污濁的陶罐里,仿佛在進行著某種神圣的儀式。
“此乃我大賢師親傳之‘神符水’!飲之可解百病,避瘟驅邪!”他將那混著符灰的泥水,遞給那些面帶菜色、眼神狂熱的百姓。那泥水混濁不堪,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氣味,但在絕望的百姓眼中,卻如同仙丹妙藥。
百姓們爭先恐后地跪下,伸出干枯、布滿老繭的手,搶奪著那碗“神符水”。他們的臉上寫滿了狂熱與期盼,他們早已被絕望和恐懼折磨得失去了理智,只要能活下去,哪怕是毒藥,他們也會毫不猶豫地吞下,因為活著,是他們唯一的執念。
然而,這所謂的“神符水”,非但不能治病,反而加速了瘟疫的蔓延。那些飲下污水的百姓,病情迅速惡化,更多的人被感染,生命在痛苦中迅速凋零。但這卻被方士們解釋為“業障深重,需加倍虔誠”,或是“黃天考驗,淘汰不潔”,以此來掩蓋他們的無能與謊言。
“快看!那不信黃天者,皆已暴斃!”
“唯有虔誠信徒,方能承受黃天洗禮!”
在這些荒謬而狂熱的宣傳下,更多的無知百姓被迷惑,他們將生存的唯一希望,寄托于太平道。他們拋棄了家園,跟隨這些方士,匯入一支支日益龐大的黃巾余孽隊伍。這些隊伍,并非真正的軍隊,更像是流竄的難民營,他們每到一處,便如同蝗蟲過境,將當地的資源洗劫一空,同時也將瘟疫的種子播撒到更遠的地方,將災難推向更廣闊的區域。
“大賢師有令!凡愿入黃天之門者,皆可得庇佑!”一名黃巾渠帥聲嘶力竭地喊道,他的聲音在夜色中顯得格外刺耳,帶著一種煽動人心的力量,“隨我等南下,投奔我黃天大賢師!那里有解藥,有糧食,有太平盛世!”他們口中的“大賢師”,并非一人,而是各地趁亂而起,自封的名號。他們利用百姓的愚昧和絕望,將瘟疫變成煽動叛亂的工具,將死亡變成聚攏人心的手段,以此來壯大自己的勢力。
就這樣,在瘟疫的推波助瀾下,原本已沉寂的黃巾勢力,如同吸食了魔鬼的血肉,再次以一種畸形而恐怖的姿態,迅速壯大起來。他們沒有嚴密的軍事組織,卻擁有龐大而狂熱的信眾。他們的每一次集結,都伴隨著大量的死亡和新的感染,如同一個不斷膨脹的惡性腫瘤。
遼東,檢疫站。
盡管遼東的防疫工作已卓有成效,醫館內一片繁忙而有序的景象,但在檢疫站外,來自中原的流民,仍在源源不斷地涌入。他們帶著塵土與疲憊,眼中卻閃爍著對生的渴望。他們帶來了希望,也帶來了中原疫區最真實、最殘酷的消息,那些消息如同刀子般,一下下地割裂著人們的心臟。
“公子,據今日入站的流民所言,中原各地,黃巾余孽借瘟疫之機,裹挾了更多百姓?!辈嚏种心弥钚抡淼那閳螅季o蹙,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無法掩飾的擔憂,“他們將瘟疫說成是漢室的‘天罰’,是黃天的‘考驗’,而自己則能‘降下符水’,解救蒼生?!?/p>
她將一份手繪的簡圖遞給周明,上面標注著幾股黃巾余孽新的集結地,那些紅色的圈圈,如同血跡般刺眼:“他們宣稱,只要追隨他們,便能得到‘解藥’和‘庇佑’。許多無知百姓,在絕望之中,竟真的投奔了黃巾?!彼恼Z氣中帶著一絲痛心與無奈。
周明接過簡圖,目光如炬,如同兩道銳利的劍光,穿透了紙面,直指中原那片被疫病和愚昧交織的混沌。黃巾余孽的伎倆,他心知肚明。他們所用的“符水”,不過是污濁之水摻雜符灰,非但不能治病,反而只會加劇感染,加速死亡。這在周明看來,簡直是駭人聽聞,是對生命的漠視。
“果然如此?!敝苊鬏p聲自語,眼中閃過一絲冷冽,那是一種對愚昧的憤怒,對生命的悲憫。他知道,這不僅僅是瘟疫,更是一場思想和信仰的較量。黃巾軍所蠱惑的,是人心最深處的絕望,是他們對活下去的最后一點奢望。
“他們蠱惑百姓,聲稱有‘解藥’?”周明再次確認,他的聲音低沉而帶著一絲探究。
蔡琰點頭,語氣肯定:“正是。許多流民都是聽信了這些,才投奔黃巾的。但他們一入黃巾營地,瘟疫反而更加肆虐,死傷更重?!彼穆曇衾飵е钌畹膽n慮,仿佛那些死去的生命,都壓在她心頭。
周明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這正是黃巾的悲哀,也是時代的悲哀。愚昧,比瘟疫本身,更難根除。它如同毒瘤般,侵蝕著人們的心靈,讓他們甘愿被謊言蒙蔽。
“公子,那我們該如何應對?”蔡琰擔憂地問道,她將目光投向周明,眼中充滿了期盼,“若黃巾余孽持續壯大,裹挾更多百姓,對我遼東也將形成巨大威脅。”她深知,唇亡齒寒的道理。
周明放下簡圖,目光望向窗外,那里是遼東的萬家燈火。燈火點點,如同繁星般閃爍,勾勒出一方安居樂業的土地。百姓們在學堂里學習,朗朗書聲在夜色中回蕩;在工坊里忙碌,機器的轟鳴聲不絕于耳;在田間地頭耕作,播撒著希望的種子。他們遠離了中原的戰亂,遠離了瘟疫的威脅,生活在周明一手締造的秩序與富足之中。那是一種令人向往的生活,也是他奮斗的目標。
他深知,要徹底解決黃巾問題,絕不僅僅是依靠軍事力量進行清剿。那治標不治本。黃巾的根源,在于民不聊生,在于百姓對漢室的絕望,在于愚昧和迷信。這些深層次的問題,如同盤根錯節的藤蔓,緊緊纏繞著這個時代。
“要解決黃巾問題,必須從根本上著手?!敝苊骶従忛_口,聲音低沉而有力,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心,“首先,我們要繼續做好防疫工作,讓更多健康的百姓能夠進入遼東,讓他們看到,真正的希望不在于虛妄的太平道術,而在于真實存在的秩序和仁政?!彼眠|東的現實,去打破黃巾的謊言。
“其次,對于那些被黃巾裹挾的百姓,我們要宣揚真相!”周明目光灼灼,語氣堅定,他的聲音在書房中回蕩,充滿了力量,“要讓他們知道,黃巾的‘符水’是毒藥,而非仙丹!要讓他們知道,真正的‘解藥’,是干凈的食物,是燒開的水,是洗干凈的手,是科學!”這無疑是一場艱難的戰役。要在愚昧的汪洋大海中,點燃理智的火花,其難度不亞于以卵擊石,甚至更加困難。
“公子,這……如何宣揚?”蔡琰有些遲疑。她深知中原百姓的固執與迷信。中原百姓,大多深信鬼神之說,對“科學”的理念,恐怕難以接受,甚至會將其視為異端邪說。
周明笑了笑,眼中閃過一絲自信的光芒。他擁有這個時代最先進的活字印刷術,可以大范圍傳播信息;他擁有最有效的公共衛生體系,可以展現科學的力量;他更擁有能夠扭轉乾坤的酒精,可以成為最有力的證明!
“我們要用事實說話!”周明沉聲道,他的聲音中充滿了力量,如同戰鼓般敲擊著蔡琰的心靈,“我們要讓那些被黃巾裹挾的百姓,親眼看到我們遼東的‘奇跡’!我們要用我們的醫館,我們的檢疫站,去證明‘科學’的力量!”他要讓事實成為最強大的武器,去擊潰愚昧的堡壘。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變得無比深邃,仿佛穿透了時空的迷霧,看到了這個世界的未來,那里充滿了光明與希望。
“要徹底改變這個亂世,僅僅依靠武力是遠遠不夠的。”周明緩緩說道,這不僅是對蔡琰說,更是對自己說,對這個時代說,“必須從根本上解決民生問題,讓百姓安居樂業。更重要的是,要改變人們的思想,讓他們從愚昧和迷信中解脫出來,認識到這個世界的真實面貌!”他知道,這是一場漫長而艱巨的革命,一場思想的革命。
“我要用‘科學’的力量,去改變這個世界!”周明握緊了拳頭,語氣中充滿了不容置疑的決心。他的目標,不再僅僅是偏安一隅,而是要將“科學”的光芒,灑遍整個天下,讓這片古老的土地煥發新生!
“黃巾余孽,只是癬疥之疾。但他們所代表的愚昧與絕望,卻是這個時代最大的頑疾?!敝苊骺聪虿嚏?,眼中帶著一絲堅不可摧的意志,那是他對未來的信念,對使命的擔當,“我們要治愈的,不僅僅是瘟疫,更是這個千瘡百孔的天下!”
他心中已經有了初步的計劃。除了繼續鞏固防疫,救治流民,他還要將遼東的“科學奇跡”,以更直接、更震撼的方式,展現在黃巾余孽面前,乃至整個天下!他要讓那些被愚弄的百姓知道,真正的希望,不在于虛無縹緲的“黃天”,而在于實實在在的“科學”和“仁政”!這不僅是一場軍事的較量,更是一場思想的戰爭,一場為了天下蒼生而戰的圣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