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萬季安,然后又是唐龍,一下子管良被眼前突如其來的變故給搞懵了,但還沒等他清醒過來,旁邊拐出來的另外一個人又剎那間的讓他再度如泥塑一般的定在當場。
“堯天?”
許久不見,存在于羅天口中因背叛而變得瘋狂的堯天就在眼前,但是觀其神色,卻是一點都不瘋狂,管良不知究竟,此時只能退后一步,同時護住身旁的璇兒,他知道眼前所見絕非真實。
堯天和唐龍看著他,甚至眼神都沒有過多的去看向另一名女子,而耳畔的炮火連天還在持續,在這樣一幅雜交的場景當中,管良的心弦今天頭一次出現了一絲破綻。
孤立的記憶世界中,會有這種復雜的場景嗎?
然而,還沒有等到管良想明白這個問題,就見不遠處一人,半身是血的走了過來,邊走便抱怨道。
“老唐,你搞什么,去堵住西南方那個口,快點!”
人未至,聲先到,這不是陸恒又是誰呢?
當陸恒也看到眼前的管良時,明顯也是一怔,很顯然誰也不曾想到竟然會在這里相逢,而且一聯想到“相逢”二字,更是有種陰陽相隔都仿佛不存在的錯覺。
陸恒、唐龍已經死了,死了就只能活在他人的記憶當中,所以羅天創造了這個記憶的獨立空間,但是這種生與死的話題無論是羅天還是堯天,又或者是陸恒跟唐龍,其實都很清楚這其中的差別是什么。
但如今,當管良在這樣一個特殊的世界中見到這兩人時,他的心中所儲存的記憶有了一絲破綻,連同對于被稱之為天經地義的事情也開始在慢慢的崩塌,人死了,究竟是為魂還是為憶亦或是永遠的消亡,連他自己都搞不懂了。
“還愣著干嘛?”
半晌的沉默過后,陸恒開始發號施令,他的聲音落下后,可以看到不但是唐龍還有堯天都開始按照他之前的命令行事,而當他二人走后,陸恒重新看向了管良。
“管良,你跟我來。”
陸恒說完后就轉頭朝著來時的地方而去,管良這一次沒有猶豫,不管是真是假,是生是死,他也只能前行了。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牽著璇兒的手始終不曾分開,而耳畔嘈雜而紛亂的聲音也始終不曾停歇,心中的不安和幻想交織在一起,讓他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他知道萬季安的出現絕非偶然,那么陸恒等人的出現又究竟算是什么呢?
“這些事一時半刻說不清楚,我們先去打退那個怪物,別的等下再說。”
陸恒的話讓管良收起了心思,隨即詫異的問道。
“怪物?”
陸恒點點頭,剛想要伸手比劃,卻又不知道該如何來形容,只能籠統的說道。
“走吧,看到就明白了。”
三人快速前進,不到片刻,三人眼前出現了一顆黑色光球,這顆光球相繼了“暗”那樣的東西,但是,管良有注意到,這顆黑色光球的外圈上并沒有光澤,而且上面也有著不同程度被損毀了一樣的坑洼,按照管良的想法,這應該是一枚已經被人接受過的“暗”,可為何這樣的一個暗會出現在自己的眼睛里呢?
繼續往前,管良看到了越來越多的暗,而且全部都是“死掉的”暗,或者說正在被人使用的暗,而當他們穿過無數的暗,甚至都分不清來時的道路時,終于在一顆帶有光澤的黑色光球跟前停了下來。
“進去!”
陸恒指著那光球對管良說道,隨即他腳下步伐不停,看似要進入到光球當中,而這時管良心中生疑,因為他想起了萬季安的話。
“等等,你先告訴我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這是管良第二次問起這個問題,畢竟這太離奇了,按照萬季安的說法,除非自己能夠修煉出本源規則,否則的話他將一直被困在這個他人制造的陷阱當中。
既然是陷阱,那就是由一個又一個無法解開的謎團交織而成,這樣才具有迷惑性,而他如今眼前所見,不恰好就是這么一回事嗎,陸恒、唐龍、堯天等人看似非常熟悉和親切,而眼前所見這黑色光球也同樣有著記憶的成分,但其中不符合邏輯的地方太多,很難不讓管良產生疑問。
也許是意識到不解開管良心中的疑惑就難以和他再次并肩作戰,此時的管良思索了很久,隨即口中打出一記口哨,哨聲消失之后,過不多時,唐龍便來到了他兩人跟前。
“干嘛,忙著呢,有話快說,有屁……”
唐龍明顯感覺到了眼前情形的不對勁,話未說完,立刻就被陸恒所打岔,隨即陸恒攤開手,說道。
“把你手中的那一枚星星拿來。”
星星!
唐龍和管良的心中各自一怔,此時當唐龍將自己的那一枚星型物品拿出來之后,隨即和陸恒一起看向了管良,但是管良此時卻是猶豫了,因為如今的他早已沒有了那一枚星型物品,而換來的卻是一枚天悲玉。
看著管良猶豫的模樣,陸恒心中也閃過了一絲異樣的感覺,他知道這是唯一可以證明彼此身份的東西,也是任何虛幻也無法掩蓋的真實,但如今看樣子,他們的印記還在,但管良的那一枚卻出現了變故。
“怎么了?”
陸恒問道,雖說心中已經有了計較,但疑問尚存,此時管良正要從身上拿出那一枚天悲玉,卻突然間聽到已經許久沒有說話的女人意識說道。
“別動。”
她確實已經很久都沒有說話了,記得上一次說話還是在跟羅天見面時所發出的幾聲驚嘆,甚至連管良被蕭何挾持,而萬季安出現的時候,她都沒有說話,此時此刻,如果不是關系到了天悲玉,恐怕她還是會保持沉默的。
管良剛想移動的手一下子僵住了,這個舉動并沒能瞞過在場三人,是的,三人,畢竟在三人之中,對于這種突然間的停頓最為熟悉的就是璇兒了。
管良為何會突然停下來,是有人突如其來的警告,還是他突然間又想到了什么,沒人知道,但隨著管良放下了想要伸手入懷的手時,陸恒的臉上也慢慢的流淌過了一絲無奈。
“看樣子,只能我們自己孤軍奮戰了。”
陸恒沖著唐龍聳聳肩,做出了一個無奈的姿態,隨即他不再多言,既然管良心存懷疑,而且在這樣的狀態下只怕就算勉強拉他一同戰斗,也只不過是事倍功半,與其這樣,倒不如不解釋,隨著唐龍離去,而陸恒的身影徹底沒入到那黑色光球當中之后,現場就只剩下管良和璇兒兩人了。
“管大哥,他們也是你的朋友嗎?”
璇兒突然開口問道,她的聲音讓管良從思考中回過神來,之前女人的意識說話之后就沒有后續了,她似乎并不想過多的解釋什么,又或許是因為如今的管良已經警惕性很高了,也無需她再多贅述什么了。
“算是吧。”
管良不知道該如何來解釋和他們的關系,畢竟他們是羅天的朋友,算起來也應該是自己的朋友,但是管良和他們打交道的機會太少了,無論生前死后都是如此,如果說他和萬季安還有幾次并肩作戰的情誼在其中,那么和陸恒、唐龍恐怕就只有那個被巴海、堯天所編造的夢里有過一次同行的經歷,但這樣的一次經歷顯然還算不得有多少情誼。
璇兒沒有再說話了,此時的她也看著眼前的黑色光球,似乎想要看穿這到底是個什么東西似的,而在片刻后,管良說道。
“璇兒,你說我應該幫助他們嗎?”
璇兒再度仰起頭來,似乎對于這個關于“朋友”和“幫助”的話題思考了很久之后,這才說道。
“可以啊!”
管良點了點頭,正當他想要做出決定的時候,那女人的意識卻再度開口說道。
“管良,你先搞清楚一件事,能夠連通夢境和記憶的橋梁到底是什么?”
女人的聲音讓管良心中一震,繼而若有所思,雖然這兩個東西他已經多次體驗過了,但真要他說出口卻還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況且這東西一直都是羅天在擺弄,他也無需過問。
但此時想來,卻也發現了這其中蹊蹺之處,特別是眼下所身處的環境以及他見到的這些熟人,更是引起了種種疑問。
“你的意思是說,除非是有人將這兩個世界連接在一起,否則的話我也不可能會見到他們?”
管良用心聲來進行交流,就和當初羅天和宿主們的交流一樣,女人的意識聞言,卻是輕笑不止,顯然是對管良的淺薄而發出嘲笑,不過對此管良也并不以為意,反倒是一副虛心受教的模樣,只是在一個不經意之間,他注意到一旁璇兒的表情發生了變化,顯然是自己心中所想也被她所注意到了。
“夢與記憶雖然有一定的聯系,但卻并非同一事物,想要將之聯系在一起,唯有思想才能做到,但是在這個孤立的記憶世界里,你有想過誰有能力可以用思想來溝通這道橋梁嗎?”
女人的話讓管良心中一凜,在這個地方的確沒人有這樣的能力,而且如今玄化九章和蕭何都已經死了,除了自己和璇兒以外,根本不會有第三個這樣的人存在。
但萬事都并無絕對,此時的管良腦海中頓時冒出了至少三個可疑的對象,冥族、萬季安口中欲困住自己的陰謀者,以及……羅天,但如果是羅天的話,他為何要這樣做呢,所以,懷疑的對象最終變成了兩人,而這兩個人也可能是兩個龐大的群體,一想到此,不由得讓管良有一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冥族到底是怎樣的一個種族?”
自己的思想能夠被女人的意識所洞察,唯一的好處就是省去了交代和解釋的麻煩,而管良的問題提出之后,在沉默了半晌過后卻始終沒能得到回答,而當管良想要換一種方式提問的時候,只聽到那女人說道。
“我只知道她——來自滄溟一族。”
她?
很快管良就反應了過來,她說的是玄化九章,而滄溟這個詞對管良而言同樣并不陌生,但就和羅天在姜小云那里所得知的答案一樣,他們對于這個詞的認識來歷和眼下所得知的部分有著明顯的出入。
不過,來源與否并不重要,此時的管良隨即又追問道。
“他們是介于五族之外,還是和五族共存,亦或者是……遠比五族更古老的存在?”
管良的這個問題提出后,只感覺自己的心神一蕩,那是女人的意識和管良產生了共鳴的緣故,很顯然,關于這個問題的答案同樣困擾了她很久,也始終得不出一個答案,但她既然是玄化九章神力所孕育而出的元神意識,那多多少少總該知道一些內幕才對吧。
“我也不知道,玄化九章從來不會提到她的出生,更不會對我提起這件事,有的時候我也懷疑,自己并非是和她與生俱來的并存,而是通過另外一種方式融入到了她的體內,成為了她的一部分。”
女人的話讓管良心中一驚,聽她的口氣,難道是想說她的出處便是冥族?
但這個問題管良沒有問,畢竟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冥族的事情暫時放一放,此時管良將矛頭對準了另外的一名懷疑對象,那便是萬季安口中的始作俑者,但是對此管良卻是感到更加的撲朔迷離,畢竟管良是為了繼續找尋魏碑然記憶中消失的真相才來到這個地方的,他的行為帶有絕對的主觀意識,而并非因緣際會之下的適逢其會,要說羅天和整件事有聯系這一點管良相信,但要說自己也陷入到了某種難以抵抗的宿命、天命當中,這種感覺卻是太過虛無縹緲了。
“怎么,你不信命?”
女人突然又出言問道,但這一次語氣當中卻并沒有譏諷的味道,管良聞言卻是并沒有猶豫,很快就在心里點了點頭,他信命,如果不信,今天的他會成為師童的徒弟,命天教的繼承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