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管良在這里,他一定可以從命天教的記錄中得到更多有用的東西,當對于在場之人來說,飛鳥小筑這個地名他們也僅僅只是有所耳聞,還談不上有多了解。
這個地名既然存在于魏碑然的記憶當中,那么自然就有兩種可能,第一是被覆蓋和隱藏的真相,第二就是被篡改后形成了新的定向思維。
“管良一定來過這里。”
此時,堯天突然間開口說道,她的話雖然讓眾人心中疑問,卻并沒有出言質(zhì)問,畢竟堯天既然有此一說,自然有她的結(jié)論和道理,不過如今管良已經(jīng)不知道去了哪里,而且兩次主動掐斷了堯天的記憶追蹤之術(shù),這也意味著他要么因為記憶抹除之后誕生出了全新的定向思維,這種定向思維獨屬于他個人的堅持,在沒有被他本人識破之前,以管良的心性絕不會動搖自己前進的方向。
當然,還有第二種可能,那就是他其實也和曲念怡一樣,并沒有真的失去了記憶,但他不愿意和堯天等人一路,乃是因為他想要獨自查案,不希望被他人的思想和行為所束縛,當然這種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
“就我所知,飛鳥小筑和萬季安有很深的淵源,我們既然來到了這里,就是不知道是否會在這里也遇到一個萬季安了。”
夢境當中,人同樣也會遇到人事物,但絕大多數(shù)時候,夢中會遇到的人事物也帶有定向思維的結(jié)果,換句話說,心心念念的對象是誰,那么這個誰就是夢中的唯一,不管身處怎樣的鬧市或者街道,都會因為這個對象而呈現(xiàn)出萬里空巷的感覺。
此時堯天微微點頭,之前他們所有經(jīng)歷了記憶抹除事件發(fā)生時的場景,幾乎都有各種破綻的存在,也就是說,他們之前身處的環(huán)境其實并不是真實的,和現(xiàn)實中經(jīng)歷過的地方有著微妙的差異,這種差異可能是因為記憶重疊的緣故,讓兩個不同地方的場景重疊在了一起,也有可能是因為記憶錯亂或者是某種人為因素的強行牽扯,比如說人對于不完美或者留有遺憾的過去的不滿,而制造出的幻想故事,而這個故事也會有可能存在于夢境當中,制造出一種趨近于圓滿的非真現(xiàn)實。
不過自從進入到夢境之后,魏碑然就一直沒有說話,而且以堯天曾經(jīng)觀察,魏碑然很自覺,他并沒有去想任何他無法明白的事,一直保持著聽之任之的態(tài)度,這種態(tài)度無疑是非常正確的,這能夠讓記憶抹除發(fā)生的幾率降到最低,也因此讓第二種可能性也降到了最低。
所以,拋去概率最低的可能性,再看他們眼下所身處的飛鳥小筑,最有可能的結(jié)論就是眼前之地的存在并非魏碑然記憶被篡改后形成了新的意識邏輯方向,而是這本就是他隱藏在意識深處的真實記憶。
“接下來我會制造一個封印結(jié)界,這個結(jié)界能夠最大限度的保持眼前場景不會因為記憶重疊而破碎,但能夠維持多久可說不準。”
堯天的話讓眾人點點頭,是的,如果這里真的有他們需要找尋的答案,那么這個場景自然是存在的越久越好。
隨著堯天讓魏碑然盤膝坐下,隨即手起一道規(guī)則力,緩緩的灌注入他的頭頂,隨著一股清流直襲腦門,魏碑然在感受到靈堂清明的同時,心中也同樣充斥著一股祥和喜悅的安詳之感。
當儀式完成之后,魏碑然緩緩睜開眼睛,重新注視眼前的一切,漸漸的其他人也都發(fā)現(xiàn),那種身處夢境之中朦朧的感覺在慢慢的發(fā)生著變化,這是因為記憶和思想被結(jié)界所固定,能夠讓他們能夠長時間存在于此的象征。
“這種記憶保存之術(shù)對記憶的傷害如何?”
此時,蕭何代替魏碑然問了一個問題,不過在問出之后,就看到魏碑然很坦然的搖了搖頭,顯然他并不關(guān)心這個問題,而他關(guān)心的是自己記憶中被篡改和隱藏的真相。
“很大,人的想法千變?nèi)f化,除非是心志極為堅定之人才能做到心無旁騖,但即使是心無旁騖之人,也會因為利害關(guān)系而做出理性的抉擇,真正能做到始終貫徹如一的唯有一根筋的莽夫。”
堯天倒是并沒有諱言什么,而是很直接的說出了這其中的風險,這讓蕭何和曲念怡各自心中一動,也都明白了過來,但既然魏碑然已經(jīng)有了覺悟,而對于想要找尋真相的他們自然也不好再多說什么了。
隨著眾人的步伐正式進入到飛鳥小筑當中后,眼中所見的確是完整的記憶重現(xiàn),至少從他們的角度來看,眼前的確是飛鳥小筑,也確實是中天界獨屬于人類的現(xiàn)代建筑格局,在場之人大多都是非富即貴,出身高門大戶的他們即便不曾研究過建筑格局這樣的知識,但也都對此有著入木三分的了解。
隨著進一步深入,很快他們就發(fā)現(xiàn)前方的道路被一扇上了鎖的門給擋住了,門后應(yīng)該是通往后院或者某個被花團錦簇的亭臺樓閣,這是中天界大多數(shù)富貴人家都會設(shè)置的一道風景線。
“私闖民宅,還要用暴力破壞不太好吧?”
正當魏碑然想用規(guī)則力將門鎖破壞之前,蕭何突然微微一笑開口說道,他的話讓魏碑然收了手,而一旁的堯天則是用一種欣賞的眼光看著他,之后才說道。
“確實,最好不用采用任何暴力,保持場景的原樣即可,人的記憶有排錯功能,雖然無法做到極為細致的地步,但誰也不知道存在于你記憶中的飛鳥小筑究竟是什么樣子的,為了保證場景還原到十分,最好不要輕舉妄動。”
堯天的這番話讓魏碑然點點頭,也讓一旁的蕭何朝著她遞過去一個笑容,堯天的話自然也是他之前的想法,不過既然已經(jīng)決定了要去到門后的通道,那么自然也不會在此做過多的停留。
很快隨著一行人先后翻越圍墻,進入到了門后的通道,沿著通道逐漸的來到了一處竹林當中,竹林當中很干凈,有著經(jīng)常被人打掃過的痕跡,但來到中途,腳下那被樹葉掃開的道路也已經(jīng)越發(fā)的不清晰了,加上四處高聳的竹林也讓前進的方向變得越來越難以發(fā)現(xiàn)。
終于,眾人在一個被竹林環(huán)繞的位置停下了腳步,此時曲念怡問道。
“我們是不是又踏入到了一個新的迷宮當中?”
曲念怡的話讓蕭何微微皺起了眉頭,的確,就算竹林高聳掩蓋了前進的道路,但飛鳥小筑從外部觀之,卻并沒有多大的規(guī)模,也就是說,如果他們朝著一個方向直行,可以輕易的抵達某個盡頭,但如今他們始終離不開這里的竹林,這就意味著他們此時再次迷失在了記憶重疊的幻境當中。
其實這樣的情形堯天早就發(fā)現(xiàn)了,不過她并沒有說,也沒有去詢問過魏碑然記憶中是否有相關(guān)聯(lián)的接續(xù)場景,畢竟就算飛鳥小筑的后院全是高聳的竹林,但竹林中必然也會有建筑物,哪怕不是建筑物,而是下人的棲息地或者別的什么人工設(shè)施,斷不可能真的讓一處后花園成為了參天古木包裹的原始叢林,這不符合富貴人家的審美觀念。
“恐怕這片竹林就是魏碑然的記憶中對這后院認識的全部了,如果他從未進入過這片竹林當中,也沒有因為記憶重疊而讓不同場景嫁接到這里,那么他自然也不會知道這后面究竟會有什么。”
堯天的話讓蕭何和曲念怡點點頭,但很快他們的心中就不這樣認為了,畢竟這個地方很微妙,堯天聽說過不足為奇,但蕭何、曲念怡分明也都知曉這個地方,加上魏碑然這個根源,這就意味著飛鳥小筑乃是一處記憶樞紐,是能夠承接所有人心愿之地。
在魏碑然的夢中,除了魏碑然外其他人都是配角,而不可能會有別的人反客為主,也就是說,連堯天也無法將魏碑然的記憶隨意篡改為自己所知道的飛鳥小筑,加上場景還原的初衷,如果說魏碑然當真對這后院不了解,那么這片竹林中就不可能會有他們所想要知道的答案。
但是,如果不是呢?
堯天此時心中計較,從她這位造夢之神的角度來看,飛鳥小筑的重要程度是不言而喻的,這里必然是一個樞紐,和之前去過的四方城并不一樣,而既然魏碑然的記憶指向了這里,必然就有獨屬于這里的存在意義。
而且更重要的是,那一枚門上的鎖。
鎖,有可能是門鎖,也有可能是心鎖,那么鎖住的究竟是什么,是不被自己知道的東西,還是自己不愿意回想起的經(jīng)歷呢,又或者是某種排斥的感受呢?
此時的堯天在一經(jīng)發(fā)現(xiàn)癥結(jié)所在的時候,她開口說道。
“我們回去,沿原路返回。”
堯天說完,便運動記憶追蹤之術(shù),很快眾人來時的道路上,一條若隱若現(xiàn)的道路便出現(xiàn)在了眾人的眼前,之所以說是若隱若現(xiàn),就在于新生成的并不是真實的道路,而是帶有一種如同變色龍一般不斷變幻著顏色和形態(tài)的虛幻之路。
這條虛幻之路并沒有破壞眼前的幻境,但卻能夠刺激在場眾人的眼球,讓他們明顯的察覺出身后的道路起了變化,但這種變化由于其波動和變幻的頻率并不強烈的緣故,屬于人的肉眼可以辨別的范圍之內(nèi)。
眾人詢著這條道路逐漸回到了他們來時的那扇門處,而此時曲念怡回過頭去,卻發(fā)現(xiàn)指引他們回來時的道路已經(jīng)消失了,堯天看到她回頭當即說道。
“在夢里需要注意的第二件事,永遠不要回頭。”
之前堯天曾經(jīng)告訴過他們需要注意的第一個要素,不要讓自己的腦海被思想填滿,而如今當堯天說出了第二個要素后,曲念怡聞言隨即點了點頭,這一次她倒是并沒有再和堯天糾纏什么。
“要翻墻而過嗎?”
此時蕭何看著眼前這扇門的背后,開口問道,不過很快堯天就搖了搖頭后說道。
“你們覺得眼前所見和之前有什么分別嗎,或者說這扇門有什么分別?”
堯天的提問讓蕭何等人觀察許久,最終曲念怡開口說道。
“并沒有任何區(qū)別,如果忽略周圍的場景,怕是會誤以為這個方向才是通往后院的道路。”
曲念怡的話讓蕭何和魏碑然同時心中一凜,各自此時都明白了過來,也同時在腦海中升起了“鏡像映射”這個詞,隨即堯天微微一笑后說道。
“不錯,或許我們從一開始就走錯了方向,我想……魏碑然當初應(yīng)該是從這個方向進入到飛鳥小筑的。”
堯天的話讓蕭何一怔,他看了看前方門后面的亭臺樓閣,心中忽然間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樣,當下笑道。
“我明白了,原來魏老你是‘不請自來’啊!”
蕭何的話讓魏碑然淡淡一笑,但心中卻不做他想,不去思考也不去回憶,這對于任何人來說都很困難,但對于活了百歲有余的他而言,這百年間所經(jīng)歷的身心上的苦難,早已讓他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和思考方式,也不覺得有什么和其他人不一樣的地方了。
“既然魏老是從這里進入飛鳥小筑的,我想我們應(yīng)該換一種方式進入。”
曲念怡此時說的話讓蕭何和堯天心中一陣疑惑,從后院到前院,這說明魏碑然進入飛鳥小筑絕非以客人身份進入,而是不請自來,那么以此聯(lián)想到的最有可能之事就是做賊,但既然是做賊,必然就不會弄出任何的動靜,引人懷疑和注意,那么破門而入絕非一個好的選擇,那么曲念怡又為何會有此一說呢?
“我想,魏老來此應(yīng)該不是為了想要偷東西,如果是做賊,他不會進入到這后院竹林,對于小偷來說,無論是偷東西,還是圍繞著贓物放置地點去觀察主人的起居生活習慣,直線永遠都是最短的距離,而這后院竹林分明看不到前院,主人家也不會把貴重物品放在這種視野可及的空曠地方。”
曲念怡的話讓蕭何、堯天、魏碑然都有些詫異的看著她,畢竟很難想象她這位曲家大小姐竟然也會知道做賊的技巧和習慣,不過對此曲念怡卻是淡淡一笑,再也不多說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