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冥火對曲念怡的話,所有的人這一刻都想到了羅天,雖然可能指代的對象并不一樣,但呈現在腦海中的影像必然是羅天的形貌無疑。
曲念怡此時的心中暗自驚訝,畢竟她已經很久都沒有和羅天見過面了,如果以人類來感知氣息的方式追蹤的話,分明已經很淡,甚至自己的身上幾乎不可能還殘留有羅天的氣息了。
即便對方不是人,而是另有法子可以感知到自己身上的氣息,那么這樣的氣息應該同樣也存在于堯天的身上,不可能對方只對自己一個人產生興趣才對呀。
瞬間的思緒迸發,卻并沒有讓曲念怡把心中的疑問說出來,而且還是在面對堯天的時候,不管自己的內心能夠怎樣坦然的面對這一切,終究也有只身為女人的堅持,而這種堅持更不可能和另一個女人分享。
但就如同曲念怡心中所想到的那樣,此時的堯天也用狐疑的眼神看著曲念怡,說到底堯天和羅天并沒有任何關系,更不可能會有任何逾越了當前身份立場的舉動了,堯天不是羅天的女人,也幾乎不可能會成為那樣的關系,而在堯天已知的過去當中,羅天和曲念怡似乎也并沒有完成這種關系立場上的超越,畢竟曲念怡是管良的未婚妻,倘若羅天和曲念怡當真走到了那一步,就算管良發現不了,師童難道還不能洞察人心秘密么?
所以,堯天此時重新看向了那冥火,隨即說道。
“你說她的身上有暗之能量,那么這種‘暗’是被她所吞噬過的,還是即將吞噬她的?”
堯天的問題讓曲念怡看向了她,關于這個問題,之前她其實也有想過,甚至還一度聯想到了自己不到一年性命這件更加匪夷所思的事情,可是回想當初那個神似羅天之人所發現的陰謀當中,那個陪伴了自己二十多年的丫鬟,那個對自己下毒之人,卻怎么也不像是能夠擁有這種詭異能量之人呀。
“我說過,冥火的存在意義只有在被吞噬的瞬間才能得以體現,至于這種生命體平時在想什么,會做什么,也唯有他自己才能知道,如果你想知道,不妨問一問他吧,也許,他會想要回答你也說不定呢!”
冥火的回答讓堯天眉頭一皺,心中那種隱約的不安也越來越嚴重,從她發現眼前的冥火可能會和神界的星海和瀚海扯上關系的時候,她就有些緊張,生怕這一趟行程會得出一個自己不愿意看到的結果。
“如何跟他交流?”
蕭何此時倒是表現的比較鎮定,倒不是說他并沒有其他人的擔憂,只不過他本來就是想要找尋一個真相的,既然他所想要找尋的真相和天之浩劫有關,那么不管查到了什么,對他真正想要找尋的答案都有幫助。
“被他吞噬掉即可。”
冥火的話讓蕭何有些恍然,其實之前他就曾經說過這個答案,只是“吞噬”二字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難以接受罷了,但此時此刻,他重新看向對方手中的那團混沌物質,卻是多少明白了過來,隨即說道。
“所謂吞噬,便是讓我們進入到這里面去?”
蕭何的話終于是讓在場之人回過一些神來了,在一段心緒沉淀之后,眾人重新看向對方手中的那團物質,宛如黑洞一般的外表,的確像是某種傳送門一樣的東西,即便他們過去并沒有見過這樣的傳送門,但依稀也能夠找尋出相似的地方來。
“這里面有什么?”
蕭何問道,既然是傳送門,那么必然會將他們帶到別的地方去,又將會遭遇到新的風險和新的故事,但這一切都不是重點,而重點是——
“之前你曾經說過,暗的存在意義只有在被吞噬的瞬間才能得以體現,也就是說,如果我們被他‘吞噬’,并不能導致暗的消亡,除非……我們接受了這種被吞噬的結果?”
此時此刻曲念怡說出了一番很讓人驚詫的話來,眾人順著她的思緒想了想,卻還毫無頭緒,那么這又該如何來解釋呢?
“美麗的小姐,你說的不錯,語言的作用便是在于用來在相同的物種間進行溝通和交流,人族有人族的語言方式,冥族自然也有冥族的交流方式,你能理解到這樣的程度,當真讓我刮目相看?!?/p>
冥火的贊賞并沒有得到曲念怡的回應,其實唯有她才知道為何自己能夠聽得懂那冥火所想要表達出的內容,或者說對于一名長年被“囚禁”的少女而言,夢是唯一可以展望外面世界的橋梁。
但這樣的夢卻又和人做的夢沒有任何關系,人的夢是經歷賦予的現實延續,但少女的夢卻是不著邊際的,即使每一個人的思想都被規則所約束,只能在規則的界限以內去嘗試去認識不被自己所知道的東西,但實際上,每一次這樣的嘗試都可以看做是一次逆天之行。
人的思想有可能脫離規則的束縛嗎?
不可能,畢竟人的大腦結構就是天道的產物之一,人的頭腦長成那種樣子,人的思想提取自人的記憶,然后以行為的方式表現出來,這就是天道,人的行為不可能脫離天道,更不可能逆天而行了。
所以,人都是在天道運行的規則以內去接受新的事物,假使不論天道的話,站在人的角度來看,每一次對新知識的吸收都可以看做是一次逆天之行。
“我明白了?!?/p>
隨著曲念怡的話,隨即她便朝者不遠處冥火手中的那一團混沌物質走了過去,而在這個過程中,蕭何出言提醒道。
“不可輕率冒進?!?/p>
面對蕭何的提醒,曲念怡則是淡淡的一笑,而后就在眾目睽睽之下,伸手接觸到了那一團混沌物質,瞬間身影消失,或者說被“吞噬”掉了。
曲念怡的消失讓堯天、蕭何面面相覷,他們仍舊還處在糾結、掙扎的過程當中,倒不是說他們比不上曲念怡,而是因為人的經歷賦予了他們更加理性的思考和更多選擇的權力。
怎么辦?
此時堯天、蕭何都在想這個問題,即便是一直以來表現出豁達的魏碑然也沒有輕舉妄動,而就在這時,之前才剛剛消失不久的曲念怡的身影突然間再度重新出現在了眾人的跟前,看到她忽而消失,忽而又再現的同時,堯天等人此時也都暗自心驚,不知道之前究竟發生了什么。
冥火此時已經收回了自己手中的那一團混沌物質,他微笑著看著眼前的曲念怡,不知道心中是作何感想,而此時的曲念怡表現在臉上的卻好似并沒有任何的別樣之處,相反和她平日里的冷清沒多大區別。
“怎么樣了?”
堯天此時也顧不得其他,趕緊出言問道,她現在只想知道之前發生的一切,然而她的問題問出口后,卻見到曲念怡搖了搖頭,似乎有什么難言之隱,而其他人觀察她的神態表情,心中也都感到各不相同的疑惑。
“你見到羅天了?”
此時,堯天想到了一個由頭,再次出言問道,但曲念怡卻仍舊沒有給出答復,這樣的局面也隨著心緒的焦躁不安而讓周圍的氣氛變得更加窒息,就在這一刻,之前早已習慣的天地動蕩又再度出現,眾人心中一凜,都知道這是記憶抹除的前兆。
天地動蕩過后,眼前的夢境空間再度跳轉,當眾人身處新的地方的同時,而這一刻堯天卻并沒有趕緊給蕭何和魏碑然恢復他們的記憶,而是率先看向了曲念怡,第三次問道。
“你之前究竟看到了什么?”
此時的蕭何、魏碑然正處在記憶消除,重新凝結思想并且逐漸開始思考問題的空檔當中,完全顧不得去觀察周圍的人事物,因此此時也可以說是堯天和曲念怡單獨的面對面。
“我看到了一個人,一個跟你長得很像的人,或許她不是人,而是神,她的手中仿佛有億萬星辰在流動,而她突然間將那億萬星辰朝著遠方一個散發出無限光芒的影子投射過去,當星辰與光芒的碰撞過后,我就回來了?!?/p>
曲念怡的話讓堯天愕然的站在那里,腦海中此時也呈現出蕭何、魏碑然同等的亂麻,該說曲念怡看到了什么呢,是神話故事,還是流落在歷史長河當中的一段記憶?
不對,很快堯天就回過神來了,他們所身處的是魏碑然的夢境當中,這里所能夠呈現出的也唯有魏碑然的記憶,而不可能會是其他人制造出的幻影,畢竟這段經歷不是造夢,而是場景還原。
除非……有其他人早就在魏碑然的記憶中布下了和神族造夢之術相似的結界陣法,就如同當初的羅天先自己一步展開了夢境,而堯天和巴海也只不過是在羅天造夢的基礎上,創造的第二個夢境。
“你是說,你看到的那個雙手握住億萬星辰的人,可能是神界之人?”
堯天此時抓住了對方話語中的重點,或者說是被她在意的那部分重點,出言問道。
不過曲念怡卻是搖了搖頭,畢竟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看到的是什么,是歷史還是隱藏在魏碑然記憶中的真相,又或者是別的什么,畢竟不僅僅是曲念怡,甚至就連堯天也不知道冥火手中那一團混沌物質到底是什么。
眼見時間已經不能再等了,堯天此時也只能按下心中的疑問和不安,先幫助蕭何和魏碑然恢復了記憶,而就在蕭何記憶恢復的瞬間,蕭何出手了,只是一擊他便控制住了曲念怡。
“你這是做什么?”
堯天心中一驚,雖然她本就對蕭何的立場和動機存有懷疑,但是選擇在夢境這個地方出手為敵,明顯不是智者所為,沒有堯天的指引,他將永遠被困在夢境當中無法回到現實。
被挾持的曲念怡并沒有任何的表情流露,相反她好似一點都不介意被蕭何控制住一樣,又或者她猜到了即將發生的這一切?
“我只想知道一個答案。”
蕭何此時的神情鎮定,并不像是有任何莽撞心理和舉動的樣子,雖然他表現出來的的確很不理智,不過這一刻堯天心中一動,當即說道。
“你想知道什么?”
“羅天讓你來,究竟是什么原因!”
蕭何的話一出口,就察覺到被自己挾持的人身子一顫,隨即他便發現對面的堯天也陷入到了沉思當中,兩相對照,蕭何進一步逼問道。
“羅天是不是已經找到天人之境了?”
再度發生的問題,連同他身旁的魏碑然也流露出了驚愕之色,隨即說道。
“天人之境,難道便是那傳聞中的人脈之地?”
魏碑然的話聯系到蕭何的質問,讓堯天此時心中閃過一個不祥的念頭,倒不是蕭何的突然發難讓她感到擔憂,而是擔心那個人,不知道他是不是也知道這慢慢浮現出的變故。
片刻之后,堯天緩緩抬頭,看向蕭何,眼角余光則是瞥過一旁的魏碑然,然后說道。
“原來如此,你根本不是想要找尋天之浩劫的真相,而是想要找尋那天人之境——人族命脈的發源地?!?/p>
隨著堯天的話一出口,不僅僅是堯天自己,連同對面的蕭何也都在暗中松了口氣,隨著他反手一推,解除了對曲念怡的控制之后,這才說道。
“看來我們已經達成了初步的共識,沒錯,我真正的目的的確是想要找尋天人之境。”
聽著蕭何的坦承,堯天倒是什么表情也沒有,她本就不是人,并沒有為人的堅持,對于那傳聞中人脈的發源地——天人之境也并不感興趣,只不過她回想起那個人離開前曾經說過了一些話,兩相對照之下,莫名的替他感到擔憂罷了。
不過此時此刻,在明了了蕭何的意圖之后,堯天倒是并沒有對眼前之人生出太多的敵意來,如果他真要與羅天為敵,甚至與全天下人為敵,堯天也相信他必然會死在羅天的手中。
所以,他不是敵人,只不過是一個還在找尋真相道路上的螻蟻罷了,甚至于羅天也是另一個螻蟻,但蚍蜉尚且能夠撼樹,焉能知道未來的局面是否當真能夠被這一兩只螻蟻所掌控進而被撼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