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氣。
姜小云待得明白過來時,臉色瞬間變化,這些天下來,他對于魔氣已經(jīng)算得上有幾分了解了,但和寒山寺以及書童村那完全外放的魔氣不同的是,董家之中蘊含的魔氣并未外放,而是需要依靠一些特殊的聚靈手法才能展露出來。
想到這里,姜小云放開了手,連同那散布在空氣中的波動也隨之消失,但現(xiàn)場的這群風水先生當中也不乏釋道者,對于之前那強烈的感應立刻就化作一片嘩然。
“好濃郁的靈氣,究竟是自哪里傳來的?”
竊竊私語中,每個人都是疑竇叢生,而這一刻姜小云心中已經(jīng)有了一些結論,當即便要離開此偏廳,但就在離開之時,卻被身后一人叫住了。
“小兄弟,等一下?!?/p>
聽到聲音,姜小云停下腳步,但身旁的董小姐卻先他一步轉身交涉,說道。
“應虛真人,他是我三哥的朋友,并非懂得風水之人,若有得罪之處,還望切莫見怪。”
董小姐的話讓那應虛真人微微的點了點頭,但看向姜小云的眼神中的懷疑卻并沒有消除,但礙于董小姐在場卻又不便發(fā)作,當他的目光開始在偏廳中搜尋,很快就注意到了之前姜小云所處的那個花瓶所在。
姜小云此時也同樣轉過了身來,但并未去注意那應虛真人的動作,要知道之前姜小云可是以清微妙法中特殊的聚靈手法才讓魔氣驟生的,若是尋常手法根本難以察覺到魔氣所在。
而且之前聽那群風水先生誤將魔氣當做是靈氣,便可猜的他們這群人也不過爾爾。
那應虛真人走到花瓶處,左右晃動花瓶,卻始終沒有半點結果,他皺起了眉頭,心中一陣計較之后,回到了董小姐的跟前,臉上雖然狐疑不減,但態(tài)度卻溫和了許多。
“看來確實是我多心了,還望這位小兄弟莫怪。”
“哪里哪里,只要真人不計較小子魯莽那就最好了。”
姜小云順著他的話應付了幾句之后,便隨著董小姐離開了偏廳,但在離開之后,姜小云卻發(fā)現(xiàn)董小姐似乎一直在若有似無的盯著自己,這讓他詫異的同時又多少感到一些不自在。
寒山寺中其實并不乏漂亮女子,但無論美丑對于姜小云而言那都是他的師姐妹,不會因此而產(chǎn)生出任何的情愫來,加上他一直都渴望融入人群,做一個真正的人,所以他更加不會讓自己越過做人最基本的本分,而衍生出任何多余的感情。
也許是覺得自己的打量被姜小云瞧出來了,董小姐此時微微笑了笑,隨即說道。
“你……那時應該是已經(jīng)有了結論了吧?”
她的話讓姜小云猶豫了一下,雖然知曉她在說偏廳里的事,但此事由于涉及到清微妙法,姜小云卻不知道告訴她是否合適。
“告訴她也無妨。”
此時凈樂的話無疑是給姜小云指出了明路,當下姜小云便點了點頭后說道。
“是有一些想法,不過還不足以得出結論,如果董小姐不介意的話,我還想要去靈堂看一看?!?/p>
姜小云的話讓董小姐噗嗤一笑,讓他好生詫異,不過很快就聽到她說道。
“你還是稱呼我戀云吧,在家里,三哥也是這樣叫我的?!?/p>
董戀云的話讓姜小云心頭一怔,戀云、戀云,雖然他不通文武,不知道這名取得咋樣,但在此時姜小云的心中,卻主觀的覺得煞是好聽。
“這……不太好吧。”
雖然的確是很想這么稱呼她,但姜小云轉念一想,在董家,董敖又怎么會這么稱呼你呢,他之前不是一直都稱你為二妹的嗎?
“我和三哥雖屬同族,卻并沒有血緣關系,礙于人前,他確實會稱呼我為小妹,但私下里大家都是如此叫我的,你和三哥既然關系匪淺,自然也當?shù)萌绱朔Q呼啦?!?/p>
聽得她這般解釋,姜小云當下也就不再客套了,兩人一路閑聊漸漸來到靈堂所在靜室,不過靈堂門前站著一人,和董戀云一樣披麻戴孝,但年輕略長,顯然便是她口中的大哥或者二哥了。
“大哥!”
果然,董戀云帶著姜小云走了過去喊道,那人見到她,臉上浮現(xiàn)出一縷溫和的笑容,待得看到姜小云的時候,卻又展露出一絲的狐疑。
“這位是……”
“他是姜小云,是三哥在寒山寺的同門師弟,之前已經(jīng)與三哥見過面了,他通曉風水之術,我便帶他來靈堂這邊看一看?!?/p>
董戀云的話讓大哥眉頭一挑,但很快就舒展開來,當下捋須笑道。
“原來是老三的故友,快請進。”
聽得姜小云的身份之后,對方臉上態(tài)度立刻變得溫和了許多,讓開了前往靈堂之路,姜小云和他略作寒暄之后便隨著董戀云進入到了靈堂之中。
剛剛進入,姜小云的心中便是一震,因為此間流淌的魔氣竟然如此的濃重,難道說這樣濃烈的魔氣竟然沒人能感覺得到嗎?
“魔氣其實就是靈氣的變種,如果說妖象征著人的一切負面精神狀態(tài),那么魔便是人一切災厄的具體呈現(xiàn)?!?/p>
寂滅的話讓姜小云心中一動,隨即寂滅便繼續(xù)說道。
“你既然通曉清微妙法,便應該明白天罡地煞之說,而地煞便是其中一種魔的根源,這種魔稱之為地魔,魔族一脈可謂是源遠流長,地魔之外,還有天魔,人魔,鬼魔,神魔,陽魔,陰魔,病魔,妖魔以及境魔,不同的魔有著不同的效力,而在魔界,不同的魔之種族也有著截然不同的身份地位的劃分,魔其實就和人一樣,屬于一個龐大的族群,而維持魔之生長所依靠的便是魔氣,這種魔氣和人呼吸吐納所需要的自然空氣并沒有任何的區(qū)別,也可以說,魔氣和自然空氣其實都是靈氣的一種變種?!?/p>
寂滅的話讓姜小云感到有些匪夷所思,倒不是要否認寂滅的這番話,而是寂滅所闡述的話中隱藏著一個概念,那就是天地萬物以靈氣作為中線,靈氣稀薄便成為人生長所需要的自然空氣養(yǎng)分,靈氣濃郁便會化為魔氣,成為魔生長所需要的養(yǎng)分,那么這是不是就是想說,魔比人更高級呢?
姜小云一直想要做人,做一個真正的人,所以他無論何時何地都會以人的堅持作為思考問題的先決條件,既然是人,那就便該有為人的堅持,他不是魔,至少在過去他不承認自己是魔,所以當他聽說人和魔的劃分僅僅只是靈氣濃郁度的關系的時候,頓時就產(chǎn)生了本能的抗拒。
眼見姜小云一言不發(fā)的模樣,寂滅和凈樂倒是很明白此時姜小云的這種心態(tài),畢竟這就是一種認同感的表達方式,不過一旁的董戀云卻好似從姜小云沉默不語的樣子中察覺出了一絲令人擔憂的味道。
“怎么了,情況很復雜么?”
不怪董戀云如此重視姜小云的神態(tài)變化,她生活在董家怕是也不低于二十個年頭了,而從她開始接觸釋道者一途,整個董家即便是董敖也不曾發(fā)覺她擁有規(guī)則力這回事,但姜小云卻能夠在初見她時一眼洞穿她擁有規(guī)則力的事實,并且以自身規(guī)則力和她進行交互,至少從達者為師這方面來說,董戀云就有足夠看重姜小云的理由。
所謂被規(guī)則約束的意識其實就體現(xiàn)在這上面,倘若董戀云能夠離開董家出去走一走,便會知道她所窺見的也不過就是井底之蛙罷了,一如之前的韓在先稱呼姜小云為劍仙一樣。
不過,此時的姜小云倒是的確發(fā)現(xiàn)了核心問題。
“小云,既然要做,那就放手去做,不要有太多顧慮。”
凈樂的話讓姜小云終于是下定了決心,之前他之所以懷有猶豫,便在于他已經(jīng)決定從頭開始,不想再過早的涉入到這些以他現(xiàn)如今的能力心性無法探明其緣由的事情當中了,但似乎這便是他的天命,無論他走到哪里,總會重新回到魔氣滋生的事件當中來。
此時的姜小云不由得又想起了當初師尊和羅天都曾經(jīng)對他說過的那句話。
倘若有一天你找到了愿意用畢生心力誓死捍衛(wèi)的秘密時,千萬不要猶豫,一定要緊緊的抓住。
難道說,這便是他的天命所歸?
姜小云暫且放下了這個他暫時根本無法想明白的問題,將心思放在了這座靈堂當中,靈堂的布置并沒有任何出格的地方,完全是按照風水格局來擺放的,看的出來董家為了這個外人的葬禮也算是盡心盡力,花費了大量的心思和財力,可謂是一切都恰到好處。
但姜小云此時的心中卻非常清楚,正是這種恰到好處的布置在一個被魔氣——這種濃郁度更加豐滿的靈氣所困擾的環(huán)境當中,卻反倒是最大的錯誤。
“我記得之前那位風水先生曾言,這里是地火明夷的格局,按照卦象之理來看,倘若這里真的是地火明夷,確實是最完美的,無論是時運還是財運都是恰到好處,但遺憾的是,這里的靈氣引流的方式和規(guī)則不同,所導致了這里的卦象格局早已超過了地火明夷的正常范圍,進入到了天火同人的階段。”
姜小云的這番話雖然說的很輕,但還是被近在咫尺的董戀云聽到了,雖然她并不懂得這些卦象之理以及布陣的訣竅,不過從姜小云的語氣聽來,便也能猜到幾分,聯(lián)想到過猶不及的道理,她的神色也變得有些凝重了起來。
“這里的靈堂是誰布置的?”
姜小云突然問道,董戀云不待思索立刻說道。
“是二叔,連同擺放在這里的人也是二叔帶來的,怎么,有什么不對勁嗎?”
姜小云搖搖頭,雖然問題的確是呈現(xiàn)出來了,但是由此而引發(fā)出來的結論卻是連向了兩個截然不同的方向,在沒有確鑿的證據(jù)之前,姜小云卻也不敢輕易下結論。
“按照天火同人卦象的解釋,這一卦代表了志同道合之象,同人卦乾上離下,為離宮歸魂卦,若靈堂中的這個人和你的二叔交結情深,為同心斷金的義結金蘭的關系,那么依照天火同人卦象來擺放靈堂,便能所求皆得,事事順心?!?/p>
當姜小云說到這里的時候,停頓了一下,不過很快董戀云便接過了他的話頭,補充道。
“按照你之前所說,這里的布置分明并不是天火同人的卦象,而是地火明夷,也就是說,按照最初的卦象排列,這個人和二叔絕非相交莫逆的關系,那么在地火明夷的卦象當中,又是象征著怎樣的一種人際關系呢?”
董戀云的前半句話讓姜小云微微點頭,待得她提出問題,而這個問題也同樣是此時的姜小云所疑惑的,但問題既然開出了,答案還是要說的,當下姜小云繼續(xù)說道。
“地火明夷乃是離上坤下,離為日,坤為地,日沒入地,光明受損,象征著前途不明,環(huán)境困難,最合適的做法便是韜光養(yǎng)晦,堅守本心,這確實是一門最適合墓葬之理的卦象,但火入坑中,陽氣被陰氣所傷害,以人際關系為理來推斷,靈堂中所陳列之人絕非正人君子,更不可能和你二叔有任何道義上的往來。”
姜小云的話讓董戀云臉色頻頻變化,待得后來已經(jīng)是很難看了,直到姜小云說完后,董戀云沉思了片刻后,問道。
“為何你如此確定此人和我二叔沒有任何道義上的往來呢?”
聽到她如此說,姜小云頓時心中一凜,之前所產(chǎn)生懷疑中最糟糕的那個疑問也就此確定,當下姜小云不再說話,而董戀云看到他這樣的表情,聯(lián)系到自己心中所想,頓時兩人都猜了個七八不離十。
“看來,果然是二叔有問題,當初原本舅父也是極力反對的,但一晚上的時間,舅父卻又一口答應了下來,這事就難辦了。”
董戀云嘆了口氣后這樣說道,姜小云雖然初來乍到,但從董敖以及門房家丁的一些行為舉動中也可以看的出,董家家規(guī)嚴厲,且董戀云口中的舅父,也就是董敖的父親也是一個非常嚴謹之人,這樣的一家之主說出的話就等同于潑出去的水,想要收回怕是很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