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住就是七天的時間,七天來,管良在暗地里仔細的觀察過自己和這個世界的狀況,然而也不知道是早有預料還是另一種意外,什么特別的狀況也沒有。
他的確不會感到疲憊、饑餓,同樣也不會因為一些不好的生活習慣而沾染疾病,這總總跡象似乎都在表明他是真的死了,真的已經來到了一個人死后才會來到的世界當中。
但是,由于這七天他都住在飛鳥小筑,并沒有去往四方城中,所以他無從知曉四方城中的“人”是否還和他剛來到這個世界一樣,看不見他但卻能感知到他的存在。
這個從反抗到接受的過程并不容易,但好在眼中所見都是熟悉的人,哪怕恩怨不少,但總歸不會生出太多的沖突感,而在這幾天當中,管良也特別的觀察過萬季安等人,應該說,除了自己所能夠感知到的那些死人才會擁有的感覺外,別的一切都和他活著的時候沒有任何差別。
而在這七天當中,管良原本是打算有意瞧一瞧萬季安等人是否會中途改變計劃,但遺憾的是,七天過去仍舊是什么也沒有發生,他們也和自己一樣在這飛鳥小筑中悠然自得的住了下來,平時見到大家都很熟了,隨便找個話題也能聊下去,并沒有任何的焦慮緊張,更加感受不出他們身懷怎樣的使命感了。
而且,最讓管良納悶的是,那名叫展彪的少年的身體也在一天天的恢復當中,按理說,既然人死了就不再存在身體上的異常了,畢竟身體已經隨著死亡而消失,剩下的唯有意識了,但是那名孩童表現出來的精力卻明顯說明他有這樣一個逐步恢復的過程。
不過很快管良就得出了一種結論,那就是死人的世界當中雖然沒有了身體,也沒有了那種能夠從人的身體上直觀的觀察到人是否生病的種種跡象,但人的精神一樣有萎靡、恍惚等多種不正常的表現形式,或者說,正是因為精神萎靡、恍惚,所以才讓人的身體展現出了虛弱的狀態。
所以,一切的一切都可以總結為一句話,那就是什么異常都沒有發生,所有的一切都是正常的,就連那住在少年意識當中的鬼也沒有再出來搗亂過,甚至都沒有刻意搞出一些癥狀來逼迫管良加速去摧毀造化之門的日程。
但是,一切的正常卻仍舊難以讓管良釋懷,以至于讓他有一種太正常了反倒是不正常的感覺,加上他前段時間一直有一種自己身為“主角”的感覺,既然他是整個故事的主角,一切的故事脈絡線索都要由他本人來推動繼而完成,那么按照劇情來推斷,絕不會讓他因此而在這個地方停留下來。
這一天,管良晌午和鶴白眉品茶完畢后,鶴白眉去看顧他的孫兒,而管良則是走到了外面,剛一出門他就看到了這些天來一直都在飛鳥小筑出沒的那兩名仆人。
這兩名仆人是鶴白眉秘密培養的手下,絕非普通的看家護院那么簡單,此時管良猶豫了一下,隨即朝著他們走了過去,當他們也注意到管良時,管良問道。
“這附近有沒有什么好的觀賞風景的去處?”
這個問題管良并沒有問過鶴白眉,他怕鶴白眉會因此而產生一些想法,甚至是洞破他的真實想法,面對這樣老得幾乎成了人精的老人,即便身處死人的國度,但仍舊不能讓管良掉以輕心。
所以他一直忍著都沒問,而此時他卻問了這兩個仆人,他們一定知道山莊附近的所有去處,肯定能夠給管良一個滿意的答復,至于他們事后是否會去向鶴白眉匯報,那就不是管良可以約束的事情了,只不過掩耳盜鈴的好處就在這里,這也是一種做人的學問。
兩個仆人并沒有猶豫太久,不管他們是否聰明,但只要在飛鳥小筑這個地方必然會收起他們的小聰明,一切以主人的眼色行事,所以在這個時候即便他們會猜到管良有任何不懷好意的可能性,但卻只能如實相告。
“后山的竹林那里,有一處不錯的亭臺樓閣,是少主人以前經常前去的地方?!?/p>
得到了目的地的管良向他們拱手示意,對方不敢托大,即便身負重任,但連自己主人都要執禮相待的貴客,豈能容得他們放肆呢?
管良一路朝著后山走去,飛鳥小筑表面上是沒有任何仆人的,所以管良這條路走下去并沒有遇到任何的阻礙,當然他很清楚,他的一舉一動都有人在暗中監視,不過管良并沒有任何的顧慮,所以自然也不會去考慮他的背后到底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而那一雙眼睛的主人會對自己構成威脅。
一路來到那名仆人口中所說的竹林跟前,果然是處幽深空靈的場所,通過觀察,這片竹林并非天然生長,而是有人于數十年前種植,而且經過了數十年的修剪培養,才成了今天這樣一番整齊的模樣。
竹林中并沒有任何的路徑,但依稀有一條人走過的痕跡,管良即便不動用尋路規則,也能夠從容的在竹林里穿梭,很快他就來到了眼前的目的地——
一座沒有鐫刻名字的墓碑跟前。
這座墓應該就是那少年的娘親死后所埋葬之地了,從外景來看,打理的很好,不……應該說是這片竹林的幽雅溫和讓這里成為了一塵不染的凈土。
管良來到墓碑跟前,心念一動,此時開始試圖凝結規則,然而就在這一刻,他感知到了自己的身后有其他人的到來。
“沒想到你竟然能找到這里來?!?/p>
萬季安的身影在管良的身后響起,這個聲音并不突兀,應該說早就在管良的意料當中,甚至可以理解為管良這七天以來無時無刻要的就是萬季安主動和他攀談。
“看來你對這個地方很熟悉嘛?!?/p>
管良沒有回頭,語氣中卻透露出了兩種不同的意思,身后的萬季安冷笑了一聲,散露的敵意一點也不加以掩飾,很快他走到了管良的身旁,和他并肩而立看向了那座不知名的墓碑。
“你想聽一個故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