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故老相傳的故事里,蟠龍是一尾龍,這條龍為人間帶來降雨,而且并沒有興風作浪過,所以算是一條好龍,不過蟠龍盤龍,蟠龍是一尾盤在地上的龍,品級并不高,對于崇尚高等智慧的人類而言,蟠龍并不是神龍那種受人供奉朝拜的存在,而更像是披著龍皮的蚯蚓。
羅天對蟠龍的理解僅限于此了,甚至于他還曾一度以為自己所擁有的這具身體就是一具龍尸,不過宿主們的存在打破了羅天的幻想,不去論上古之前久遠的傳說真實與否,就說人和龍在身體構造上的巨大差別,也不可能讓一個人能夠借由龍體重生,要知道墜崖之后羅天全身骨骼盡碎,可不僅僅只是補上一塊皮那么簡單,不然的話今天的羅天也不是這種非人一般的存在了。
但存在于師童口中的蟠龍卻并不一樣,按照羅天的理解,師童口中的蟠龍是一個人,一個他認識的故友,這個故友不會是存在于傳說中的那個蟠龍。
再算上今天羅天聽來的“蟠龍之角”,同一個名詞就有了三種不同的解釋,那么這三種解釋哪一種才是羅天真正想要的答案呢,又或者這三個解釋都不是他想要的,又或者這三個解釋本就是同一個概念。
不知道為何,羅天此時忽然想起了南朱雀神龕,在羅天已知的記憶當中,南朱雀神龕也有著三種不同的解釋,葬龍谷中的南朱雀神龕雖然并不存在,但這件事本身卻存有一種微妙的聯系,羅天兩次前往葬龍谷,一次前往造化之門曲家,但事實上羅天三次都并未親眼見到真正的南朱雀神龕,那么他心中所認知的南朱雀神龕和傳聞中描述的南朱雀神龕又是否也和蟠龍一樣,存在有是與不是之間的不同定義和聯系呢?
羅天沒有將自己心中的疑問表達出來,其實他之前有很多機會可以問一問顧往昔,蟠龍到底是誰,可是他沒有問,不問的原因有很多,但真正屬于羅天的原因又是哪一個呢?
或許連他自己也說不出來吧。
匯合了少數的魂之力量成員,顧往昔、羅天一行人繼續前進,沒有人問最終的目的地是哪里,而他們此行的目的又是什么,或許對于歲月城的釋道者來說,他們無需問這些個問題,只要是顧往昔的率領,他們就會義無反顧的前往。
但對于羅天而言,他的心中充滿了無數的問題,同樣也充斥了無窮對周遭事物的不信任,哪怕對象是顧往昔,是陸恒、唐龍,他也同樣如此。
繼續前進,眾人一路來到了另一處斷壁殘垣的所在,不過看著地方的破敗程度,看來是早前就已經被鬼族摧毀無人居住了。
“在數十年前,鬼族所居住的南疆距離歲月城有四千七百里的路途,此地在當年還是一處人丁興旺的市集,數十年后卻也物是人非了。”
顧往昔突然開口,羅天心中一怔,知道他是在為自己解惑,不過聽到這話的并不止羅天一人,另一個一直到了現在還在跟隨的釋道者一臉慘然的接過話題說道。
“白烏鎮、落霞鎮、七天鎮、三重鎮,那都是曾經繁華的故土,我的家鄉所在,可恨的鬼族,這個仇我曾經發誓一定要血債血償。”
他的聲音逐漸從蒼涼轉為了咬牙切齒,羅天聽在耳中,所以無法切身的感受到他所背負的那種國仇家恨的感覺,但對于早已見慣了死亡的自己而言,卻也能夠遙想的出當年那廝殺戰斗的殘酷場景。
“鬼話,按你所說,鬼族之人和人類的生存模式并不一樣,那么鬼族之人搶奪人類的地盤也是和人類一樣想要拓展領土嗎?”
羅天自心中問了一個問題,不過回答的卻是魔能。
“羅天小子,你這個問題問的好,不過你真正想問的怕并不是這個問題吧!”
羅天沒有回答,心中的確也正如魔能這般想的,他真正想問的并不是國仇家恨,畢竟他沒有親身體會過那種家園被人掠奪占領的苦澀感覺,所以他真正想要問的是鬼族和人類交戰背后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不過羅天其實也很清楚,這個問題想要從鬼話那里得出答案怕是千難萬難的,正如神性誓死都要捍衛的那個秘密一樣,對于同一個聚居而生的族群而言,有些東西哪怕死了也不能從自己的口中說出泄露給了其他族群的人。
“抱歉羅天,我有我的苦衷。”
鬼話的回答正中羅天的下懷,果然,身為鬼族之人,哪怕是曾經的鬼族之人,哪怕已經死了上千年了,那種族群存在的認同感仍舊沒有消失,想到這里羅天不由得一陣好奇,倘若有一天自己也死了,也成為了和鬼話、魔能一般的宿主存在,他是否也愿意背負這種族群一脈相承的使命感呢?
羅天不知道,但就目前而言,他對于人類這個族群并沒有什么認同感。
眾人一路疲憊,在這里稍作休息,重新建立起了新的臨時據點,但和上一個據點相比,人數卻是稀疏了很多,當羅天等人坐下之后,陸恒走了過來,從他的眼神中羅天看的出,他是有話要單獨對自己說。
當羅天和陸恒走到了一處僻靜之處后,陸恒沒有太多的遲疑,直接說道。
“羅天,倘若我回不去,替我將這件東西帶給一個名叫姜小云的人。”
陸恒說完就將一個星型的事物朝著羅天遞了過來,羅天沒有伸手去接,神態卻在這一刻徹底變了。
“陸恒,你這是什么意思,自己想做的事豈能假手他人?”
陸恒看了一眼羅天,目光隨后回到了自己手中的那個星型事物之上,手指用力的捏了捏,臉上隨后流露出了一個自嘲的苦笑。
“我以前……”
他的話剛開頭卻又硬生生的中斷了,隨后他的臉上流露出了堅毅的表情,伸直了手臂,將那個星型事物遞到了羅天的面前,這一次羅天沒有再說什么,將那物件接過了手中。
“陪我走走吧。”
陸恒帶著羅天在渺無人煙的叢林中漫步而行,對羅天來說,陸恒算是他此生的第一個朋友,但至于是不是唯一的朋友還說不準,畢竟羅天還年輕,借師童的一句吉言,他的未來不可限量。
“羅天,倘若有一天你重新遇見了師童或者管良,不可與他們為敵。”
毫無來由的,陸恒的口中突然冒出了這樣的一句話,讓羅天一下子就愣住了,雖然他前不久才想過師童的事情,但他對于師童和管良乃至命天教卻并沒有產生任何敵對的感覺,何來為敵一說呢?
陸恒似乎并未去注意羅天的神態變化,而是繼續自顧自的說道。
“命天教背負的東西太多了,每一任最高指導者都是不得善終,我有幸見過上一任的那位純陽尊者,說實話,那是一個你見過他之后就一定會生出仇恨的人。”
陸恒的話讓羅天產生了莫大的好奇,當話題漸漸被帶偏之后,羅天問道。
“為何這樣說?”
“因為他性格太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