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是林一。”林一咽了口唾沫，強(qiáng)撐著精神回答道。

“你們是？”

“我是青州城官府的捕頭，徐杰。”

中年男子略一點(diǎn)頭，隨手指了指身旁兩名捕快：“他們是我的下屬。”

“現(xiàn)在，我問你幾個問題，你一定要如實(shí)回答。”

林一心里咯噔一下，捕頭？審訊？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因?yàn)槟蔷邿o頭女尸的案子。

“你是仁醫(yī)堂的打雜小廝對吧？”

“是。”

“你來王家，所為何事？”

林一回想著才融合的記憶，“我是跟著雯姐來王家給大小姐看病的。”

“那你能說說，你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觀星閣中嗎？”徐捕頭語氣平靜，眼神卻銳利得仿佛能洞穿人心。

林一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快速回想起昏迷前和剛才融合的那部分記憶碎片，可惜那些記憶零碎得像被打碎的鏡片，只能勉強(qiáng)拼湊出個大概。

“我……我不記得了。”

林一低頭，聲音帶著一絲沙啞與迷茫。

房間里陷入短暫的寂靜，只有油燈火苗微微跳躍的聲音。

徐捕頭眉頭微皺，卻并未發(fā)怒，語氣反而更加沉穩(wěn)：“那你還記得什么？”

林一努力從腦海中搜索著，片刻后，他斷斷續(xù)續(xù)開口：

“我只記得……昨天夜里，我本來在自己的房間準(zhǔn)備睡覺。

“因?yàn)榉块g挨著府中的池塘，那些魚兒老是拍打水花，弄出聲響。搞得我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

他說著，忍不住用手揉了揉還包著紗布的腦袋，臉色有些蒼白。

徐捕頭坐直了身體，神色認(rèn)真：“繼續(xù)。”

“就在我快要睡著的時候，從主屋那邊傳來了吵鬧聲。”

林一皺眉回憶著，“我起身去查看了一下，看到是王家的二小姐……好像在嚷嚷著，說心情不好，要去觀星閣過夜。

“接著，我聽見張啟炎從房間里出來，他對下人們吩咐說，大小姐在氣頭上，今晚不要去打擾大小姐休息。”

聽到這里，徐捕頭微微點(diǎn)頭：“這和其他人口供對得上，沒問題。然后呢？”

林一苦笑一聲，眼神中掠過一絲痛苦：“然后……我就又回到床上，繼續(xù)試圖入睡。

“大概又過了不知多久，我突然聽到‘撲通’一聲巨響，像是有什么東西落水了。”

他頓了頓，手指下意識地抓緊了床單。

“當(dāng)時我氣壞了，心想著這幫該死的魚怎么這么吵。

“我一邊咒罵著，一邊打算起床，把那些魚撈出來煮成紅燒魚……”

說到這里，林一自己也忍不住苦笑，覺得這理由聽著像鬼話，但那確實(shí)是他當(dāng)時的想法。

“然后呢？你出去之后看見了什么？”徐捕頭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絲絲迫切。

林一聳聳肩，無奈道：“后面……我就什么也不記得了。醒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在觀星閣了。”

房間內(nèi)又是一片沉默。

徐捕頭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目光銳利地盯著林一，好像在判斷他說話的真?zhèn)巍?/p>

而林一，則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又無辜又茫然，心中卻在暗暗繃緊神經(jīng)。

他知道，眼前這個捕頭絕不是好糊弄的。

如果表現(xiàn)得太過鎮(zhèn)定，反而會引起懷疑；但若過于慌張，又容易被當(dāng)成心虛。

適度的迷茫與痛苦，才是最好的保護(hù)色。

果然，良久之后，徐捕頭終于嘆了口氣，靠在椅背上。

“你頭上的傷，我檢查過了，是鈍器擊打造成的，力道很大。你自己動手，不可能打得這么狠。”

林一聞言心里一松，臉上卻仍然掛著一副虛弱的表情。

“但……”

徐捕頭語氣一轉(zhuǎn)，帶著一絲冷意，“如果你無法解釋自己為何出現(xiàn)在觀星閣中，或者無法提供其他有用線索，那你依舊是這場兇案的第一嫌疑人！”

林一連忙點(diǎn)頭：“我明白，我愿意配合調(diào)查。”

徐捕頭微微點(diǎn)頭，起身整了整腰間的長刀。

“情況了解得差不多了。”他看了林一一眼，聲音不容置疑地道：“接下來，我要親自去看看現(xiàn)場。”

說完，他對旁邊的兩名捕快吩咐道：“你，下去找那個叫簫玄的戲子問問話，問問他二小姐有沒有得罪過什么人。你，去外院，查查昨夜家丁們的動靜。”

“是！”兩名捕快領(lǐng)命，腳步干脆地退了出去。

林一見狀，心中一動，趕緊開口：“徐捕頭！能不能……把我?guī)希?/p>

“或許到了現(xiàn)場，我看到一些東西，能讓我想起更多細(xì)節(jié)！”

這關(guān)系到他能否成功脫罪，所以他必須找個借口跟著去現(xiàn)場。

聽到這話，徐捕頭微微挑眉，似乎有些意外地打量著林一。

片刻后，他點(diǎn)點(diǎn)頭：“好，你跟我一起上去吧。”

林一如釋重負(fù)，小心翼翼地下床，腿腳一軟差點(diǎn)跌倒，還好徐捕頭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

帶著濃濃的虛弱感，林一跟在徐捕頭身后走出房間。

午間的陽光穿過云層灑落，斜照在王家府邸高大的紅漆大門上。

在徐捕頭的帶領(lǐng)下，林一、鄢雯、張啟炎、李管家一行人，從前院穿過寬闊的廊道，朝著內(nèi)院而去。

一路上，王府的仆役們紛紛低頭讓路，神色緊張忐忑。

林一裹緊身上的粗布衣，額角沁著細(xì)汗。

他腳步不緊不慢地跟著，心中卻早已繃緊了每一根神經(jīng)。

這是他第一次，正式以“嫌疑人”的身份，親身踏入案件核心。

眾人穿過廊道，拱形的垂花門出現(xiàn)在前方。

門檐上雕梁畫棟，雕飾著飛鳳瑞獸，琉璃瓦在陽光下閃爍著柔和光澤。

兩側(cè)石柱上篆刻著古樸的楹聯(lián)，歲月的痕跡讓字跡略顯斑駁。

所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二門便是這垂花門。

穿過垂花門，豁然開朗。

內(nèi)院極為寬敞，整個庭院被青石板鋪就的石徑分成“田”字形，劃分為四個區(qū)域。

每個區(qū)域修建的都是不同的景觀，東南區(qū)域是花圃；西南區(qū)域是各種果樹；東北區(qū)域是觀賞魚池；西北區(qū)域則聳立著一座像水塔一樣的建筑。

那便是觀星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