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老皇帝如此激動,黃易突然笑了,俯身趴在對方耳邊說了句話:“這些年,你不是一直很疑惑,為什么我明明可以用迫擊炮打下整個大明,卻偏偏沒有行動?”
老朱心頭一突,詫異的看著黃易,腦海中浮現出當年藍玉十萬兵馬折戟的畫面,從那天開始,所有人都在疑惑,難道是因為關中兵力不足嗎?
大明百萬雄師,關中不過十萬兵馬,固守還行,一旦走出函谷關,大明一擁而上,稍一用計就能讓關中收尾不相顧。
沉默片刻,老朱聲音有些嘶啞的說道:“所以,這一切都是你在復仇?”
黃易毫不避諱的點了點頭,此時的他看起來十足一個合格的反派。
“我當年四肢盡廢,遭受不公,全拜你的寶貝兒子所賜,豈能不還回去?”
“但后來你卻派兵追殺圍剿我一家三口,絲毫不念故交之誼,這個仇恨我不會記錯。”
“蟄伏五年,我的身體恢復,武藝恢復,你的皇宮我來去自如,知道我為什么沒有暗殺你嗎?而且還主動救你,讓你茍活的現在?”
老朱臉色晦暗的冷哼一聲:“你想讓朕落魄的看著一切失敗,想折辱于朕?”
黃易哈哈大笑,“折辱?錯了,我沒那么無聊!”
“你我之間雖然是私仇,但你卻用公權欺負我一家三口,憑什么?就憑你是皇帝,覺得自己可以為所欲為,天下無人可以反對你的意志。”
“既然你最引以為傲的是皇權,那好,我就以牙還牙,顛覆你的皇權,把你從自大的神壇上拉下來。然后同樣以權勢來報復,讓你們也嘗嘗被權勢欺壓、被天下兵馬追殺的滋味!”
“我倒要看看,你朱重八能不能像我一樣活下來?”
你……
老朱被噎得不輕,身體顫抖的指著黃易:“歹毒的豎子!當年若不是標兒以性命死保,你覺得你們一家三口能安然躲得五年平安?”
“忘恩負義,恩將仇報,永遠也喂不熟的狼!”
狼?
黃易嗤笑道:“若不是念著太子夫婦和皇后娘娘的情義,你覺得我會心慈手軟,至今不殺你朱家任何一員?”
老朱冷哼道:“呸!老三就是死在你手上。”
“那是他找死,自己混進來,不幸被炸死的,我們可不知道他也在里面。”黃易嘲諷道,“不過若說太子的情義,其實我要不欠他什么了。”
“當年我帶著蓉兒去京城,醫館見過你跟皇后,雖然你虎毒不食子,但我并不恨你。所以是心懷誠意趕去救治太子的。”
“可沒想到啊,你才是一頭陰狠的老狼,表面上對我們父女真情流露,轉過頭就派兵圍追堵截,一路上遇險不下五次。”
“正是你的機關算盡,最后卻坑了自己最疼愛的兒子。”
“若不是你一路的圍堵,太子他不會死,若是他能接手皇帝,我不會出來顛覆大明的江山。”
“可惜啊,太子他至死都不知道,你這個親爹愛江山,勝過愛他這個兒子。”
住口、住口、住口!
“你血口噴人,都是你這個災星,是你、是你……若不是你,大明不是現在的樣子,標兒也不會死……”老朱坐在輪椅上,無力的嘶吼著。
黃易再次湊近了對方,在老朱耳邊說了一句誅心之言,“如果你真的愛太子朱標,知道是秦王朱樉派人圍殺太子,為何不殺朱樉?”
“朱樉殺我,你護犢子,是因為我不夠分量,難道太子也不夠分量?”
“好,或許你會狡辯說都是兒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下不去手。”
“那后來朱樉大逆不道,下藥害你,然后謀朝篡位呢?你竟然還能容忍?”
“說你朱重八心慈手軟,你自己信嗎?要不下去問問楊憲?胡惟庸?”
“在你心里,大明江山比什么都重要,哪怕是你的性命!”
噗……老朱直接被罵吐血了。
黃易卻絲毫不慌,親手給他喂上一顆保命丹藥,嘴里小聲嘀咕著:好戲沒看完呢,你還不能死!
于是皇帝因身體原因,再次暫停洛陽休息三日。
再次醒來,老朱像是被打斷了脊梁,整個人十分憔悴萎靡。
但是看到黃易的時候,像是放下了什么一樣,竟然灑脫的說道:“走吧,帶朕去看看你打下的江山。我的時間不多了,你既然說朕不配做皇帝,朕倒要看看你是怎么做皇帝的?”
黃易親手推著老朱來到洛陽火車站,沿途沒有帶任何護衛,也不見任何凈街活動,就像是一對平民父子穿街過市一樣平凡。
感受著難得的凡間煙火氣,看著洛陽百姓臉上洋溢的幸福氣息,老朱被煥發了一絲生機,不知是不是想起了自己當年。
沒有前呼后擁,甚至沒有提前安排,黃易帶老朱正常買票,然后擠上了去長安的火車,坐的是普通硬座,滿車廂都是來來往往的百姓。
貨車三天,客車只需要一天就能到長安,新式的生活節奏,長安、洛陽沿途的百姓早已習慣。
但老朱這個新人卻茫然無知,所以坐在車上對一切都很好奇,看著窗外快速移動的畫面,再看看車廂內熱鬧的百姓,老朱趕緊自己不像是在大明世界,仿佛來到了天上。
“老爺子,您是頭一次坐火車嗎?”旁邊一位健談的中年漢子好奇問道。
老朱不解道:“你怎么知道?”
對方哈哈大笑,“因為大家頭一次坐火車的時候,跟你一樣的,比前面開火車的都緊張。”
“這是您兒子嗎?看得出來,他非常孝順。您這把年紀了,雙腿不便,卻還帶您出遠門,是個孝子!”
“你們也是去長安看花燈的嗎?”
花燈?
老朱轉頭看向了黃易。
黃易笑著說道:“多謝大哥關心,這是我家岳父,我跟夫人曾經是江南人,如今在長安定居,這次特意接岳父過來住一住的。”
對方恍然大悟,“哦……是來看女兒的?”
“那老爺子您有福氣呀,女婿都如此孝順,家風一定很好!”
老朱紅著臉點了點頭,“小兄弟,這不年不節的,去長安看什么花燈呀?”
對方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大笑起來,“多少年沒人叫過我小兄弟了,老丈,我叫王五,今年四十了,跟您比起來,的確是個孩子。”
“這花燈倒不是上元節那種燈會,而是官府宣傳的新型燈盞,特意組織了一場燈會,給大家展示一下新式家用燈盞,來參加的多數是買賣人。”
買賣人?
“大哥深藏不露,據說能參加這種燈會的,不是一般小商賈。”黃易稱贊說。
“不敢不敢,在下不過是一個鎮上的小買賣人,只是想見見世面。”
老朱笑了,“做買賣的出行都很謹慎,穿尋常些安全,這個道理咱懂。”
額……
沒想到這話卻惹來了對方的反駁,“老丈,您誤會了,現在不同往常了,在這火車上,可以說是再安全不過的,誰都不用擔心被人偷盜。我平常就穿這樣。”
老朱卻滿臉的不信,天底下怎么可能沒有小偷小摸?
四周其他人紛紛笑了起來,不少人都加入進來,紛紛給老朱介紹火車出行的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