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食。

李平安常聽人提起，卻從未親眼見過。

“正好試試咱家新練成的輕功，究竟靠多近才會被發(fā)現(xiàn)！”

念及至此，他身形如鬼魅般閃入洞中，片刻后小俊子衣衫凌亂地竄出，施展輕功倉皇逃走。

隨后名為小娥的宮女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來，四下張望確認(rèn)無人，方才快步離去。

李平安的身影在洞口緩緩浮現(xiàn)：“哪怕借助洞內(nèi)昏暗，踏進(jìn)半丈之內(nèi)，仍然會引起警覺?！?/p>

武道修為越高，感知便越發(fā)敏銳。

說中打通任督二脈、貫通天地之橋的絕世高手，五感會敏銳到極致。

羽不加身，蠅蟲不落，秋風(fēng)未動蟬先覺，莫說近身偷襲，就是被人以目光審視都會心生感應(yīng)。

“當(dāng)真遇上那等境界的高人，咱家覺得磕頭比真氣更有用?！?/p>

李平安真氣運轉(zhuǎn)，腳步接連變幻，整個人又化作一縷陰影，綴在小娥身后。

七拐八拐穿過幾道宮墻，來到一處偏僻小屋。

小娥熟練的打開門，警惕地回頭張望，進(jìn)屋后立即緊閉房門。

李平安倒掛在屋檐陰影處，似是只睡覺的蝙蝠，真氣運轉(zhuǎn)至雙耳，屋內(nèi)對話清晰可聞。

“那廝嘴嚴(yán)的很，什么消息都不肯說?！?/p>

“奴家會繼續(xù)打探，大不了讓他占些便宜，你可不能怪奴家！”

“孫公公將御膳房經(jīng)營的鐵桶一般，只能安插些不痛不癢的小嘍啰，拿不到關(guān)鍵實證?！?/p>

“你好生打探，事后就將你調(diào)入昭陽宮做事……”

二人說著說著，又開始寬衣解帶，纏綿悱惻。

屋外的李平安雙目微瞇，原本只是好奇宮女身份，不料竟撞破如此隱秘。

“小俊子啊小俊子，可不是咱家要害你，屬實是自尋死路！”

即使小俊子知曉輕重，守口如瓶不亂說，但與昭陽宮有所勾連這事，無論有意還是無意，干爹都絕不會輕饒。

與小呂子相比，叛徒比敵人更可恨！

“這事兒咱家不能直接說，要讓其他人舉報，御膳房多得是想立功、求進(jìn)步的太監(jiān)……”

李平安起初盤算著將消息透露給小慧子，借此功勞，定能正式拜孫公公為干爹，往后可以同心協(xié)力。

然而仔細(xì)一琢磨，孫公公最忌諱干兒子們結(jié)黨。

好處撈不著，反倒會讓干爹生疑，還落一把柄在小慧子手里。

“不妙，不妥！”

李平安身形縱躍，身影瞬間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一連串夜梟般桀桀桀怪叫。

下了值回到住處。

進(jìn)門看到小春子、小柳子圍著小振子阿諛奉承，馬屁拍的比較露骨，吹捧言語比較粗糙，但是比起初來時怯懦沉默，已經(jīng)是很大進(jìn)步了。

皇宮這地界，環(huán)境會壓迫著你變化，老鼠來了都得學(xué)會給貓拜年。

李平安挑眉道：“振公公這是得了什么好差事？”

前幾日小振子學(xué)滿半年，去內(nèi)侍司值房測試掌力，秉承不冒頭不落后的原則，打出了一分六厘的成績。

不等小振子回答，小春子就羨慕道：“振公公分去都知監(jiān)了?！?/p>

“恭喜恭喜?！?/p>

李平安拱手道：“都知監(jiān)有圓公公照應(yīng)，定能有個好差事，說不準(zhǔn)哪天就入了陛下眼界。”

小振子按捺心中喜悅，躬身道：“多虧安公公提攜?！?/p>

李平安將他扶起來，正色道：“往后咱們就一樣了，有些話再不好說，今兒最后贈你一言?！?/p>

小振子嚴(yán)肅道：“還請指教。”

李平安說道：“論伺候人，咱家比不過你，但是宮里只會伺候人不行，還得下得了狠心害人。”

一旁的小春子、小柳子驀然感到一陣寒意，嚇得躬身彎腰，將白日里學(xué)的規(guī)矩使了出來。

小振子遲疑道：“不害人不行么？“

李平安搖頭道：“至多做到人不害我，我不害人。若真想當(dāng)個好人，不如現(xiàn)在就撞墻自盡，省得日后麻煩。”

“咱家明白了?！?/p>

小振子頓了頓道：“安公公，為何與咱說這些難聽的話兒？”

李平安聳聳肩：“確實交淺言深了，咱家應(yīng)該恭喜賀喜，你就當(dāng)是用這么久洗腳水的報酬吧。”

小振子笑道：“安公公需要，往后咱還給您打洗腳水。”

“可用不起嘍！”

李平安擺擺手，和衣而臥。

……

這日。

主事房內(nèi)。

小俊子的尸首橫陳在地，脖頸扭曲成詭異的角度。

孫公公殺人尤為喜歡捏脖子，傳聞是修煉某種掌法絕學(xué)所致。

李平安琢磨著，咱也得尋思個殺人手段，將來當(dāng)官收了干兒，哪個敢不聽話就用來殺雞儆猴。

殺人不是為了懲罰死人，而是恐嚇、鎮(zhèn)壓活人！

孫公公森冷目光掃過幾個干兒，陰惻惻問道：“怎么？眼看著那邊勢大，一個個都急著改換門庭了？”

小路子等人嚇得連連搖頭，噤若寒蟬。

孫公公接連出掌，將小路子幾個轟出兩三丈遠(yuǎn)，重重撞在墻上滑落，個個口吐鮮血。

眼見干爹還要發(fā)作，李平安連忙勸阻：“干爹，小俊子向來忠心，未必真有二心?！?/p>

“咱家知道他現(xiàn)在沒有?！?/p>

孫公公冷聲道：“但是那對食宮女從他嘴里掏不出消息，定會以身份威脅逼迫，到時候這小子定會背叛。”

李平安眉頭一挑，平日里干爹殺人從不解釋，殺了便殺了，更何況小俊子背叛在先。

今日這般反常，隱約透著一股外強(qiáng)中干。

“滾出去吧?！?/p>

孫公公厲聲呵斥，躺地上哀嚎的小路子等人，連滾帶爬的逃出去，唯恐步了小俊子后塵。

李平安問道：“干爹，可是出了什么事？”

“唉……”

孫公公嘆息一聲，挺直的腰桿突然垮了下來：“昨夜老祖宗召見議事，御馬監(jiān)冷提督竟然沒去，借口說給御馬治病?！?/p>

李平安頓時了然：“所以冷提督投靠那邊了？”

孫公公尖聲怒罵：“沒有昭陽宮撐腰，一個養(yǎng)馬的老畜生，哪敢違逆老祖宗。”

李平安這才明白，今日干爹冷酷狠辣是為了震懾麾下。

宮中從無秘密，冷提督公然抗命之事很快就會傳開，老祖宗連失三監(jiān)勢力，底下人難免心思浮動。

“干爹，孩兒斗膽問一句，您就沒想過……其他出路？”

太監(jiān)眼中哪有忠誠可言，所有人都是為了利益，李平安不信干爹是萬中無一的忠臣、蠢貨。

這種人活不久，更當(dāng)不了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