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離郭春平下班還有一段時間,沈新又跟陳超討論了一下郭春平是被收買,還是同伙的可能性。
“應該是收買。”
趙天星信誓旦旦的說道。
陳超顯然也傾向于這種推測,跟趙天星使了個眼色,道:“給小許打個電話,讓他跑一趟,趁著銀行還沒有下班,去查一下郭春平四年前的賬戶流水。”
不比監控,按照規定,銀行的交易流水要保存五年以上。
四年前的案子,假如郭春平有大筆收入,可以查得到。
“就怕他收的是現金。”沈新又道。
手機支付,這幾年才普及開來,13年的時候,還沒這玩意兒呢。
陳超倒是一臉輕松:“查到最好,查不到再想辦法,而且就算用現金,也可以想辦法查一下他那段時間的消費嘛,比如他悅城家園的房子是怎么買的,或者其他類似的大筆開支,雁過留痕,總能查到一些線索的。”
“倒是你,真的,我當初把案子交給你的時候,真沒想到你這么快能給我發現線索。”
陳超又夸了一句。
沈新果斷謙虛,指著丁雨薇道:“我和丁雨薇一起發現的。”
“別,這里面沒我的事兒。”丁雨薇急忙擺手。
就像昨天,郭春平跟蹤沈新,就在動物園入口減了下速,連停車都沒有,愣是都被沈新注意到了,這種觀察能力,她自認可辦不到。
“行了你們倆,都厲害行了吧,就我沒用,純擺設一個。”趙天星制止倆人。
好歹一開始說這案子是讓自己帶頭查的。
耐心的等了一個多小時,時間來到六點。
陳超使了個眼色,準備行動。
傳喚證隨身都帶著,領導也在,現場填現場簽字。
直接開車去地下停車場。
上面有人盯著,不怕郭春平逃走。
通往停車場的電梯口。
六點多,陸續有人開始下班。
陳超手機震動了一下,掏出來看了一眼,道:“人下來了。”
說著,擺擺手,示意沈新和丁雨薇去。
這是兩人來到分局刑偵大隊之后經手的第一個案子。
沈新也沒什么好怯場的,在所里的時候,又不是沒拘過人。
兩人一左一右,就在電梯間通往停車場的出口等候。
不多時,聽見了電梯到達的聲音。
很快,人群陸續走出。
一個熟悉的人影出現,就是郭春平。
他低頭看著手機走出,渾然未覺任何異常。
就在這時,一雙手落在他肩膀上。
他一個激靈,手機差點兒都滑落,扭頭一看,猛然愣住。
“郭春平,這是我的證件和傳喚證,請跟我們走一趟吧。”沈新沉聲道。
郭春平木然的站在原地,呆了足足五秒鐘,眼底極快的閃過一抹釋然,微微點頭。
眾人開車回分局。
沈新透過后視鏡,觀察著郭春平。
他出乎預料的平靜。
但是呢,沈新感覺他又不像是突然被帶走,然后嚇懵了那種。
那這樣的人,反而麻煩。
而且這案子已經過去四年了,他有充足的時間來調整情緒,想好最合適的說辭。
這種情況,就算去測謊,都不一定準確。
一路回到分局。
孫釗還沒下班,在特意等眾人。
見到沈新之后,沒說話,只是拍了拍沈新肩膀,眼底滿是欣慰。
一邊讓人安排郭春平去辦手續,一邊招呼沈新幾人去食堂吃飯。
“銀行流水查了,沒什么發現,就每月的固定工資,他又是個光棍兒,沒太大開銷。”孫釗邊吃邊道。
沈新一邊扒飯一邊聽著。
分局食堂味道不錯,比所里好多了。
陳超微微點頭,猜到了。
孫釗又道:“還有,下午我托昌西南橋的同事,查了一下郭春平的情況,不久前他們給我打了個電話,這個郭春平啊,他以前是國企南橋鋁業保衛科的副科長。”
“他21歲,91年的時候入的職,干到了08年,有快二十年了。那個年代的國企保衛科,其實就跟咱們警察局差不多,所以他的業務能力應該挺強的。”
說到這兒,他抬頭看了一眼沈新。
應該是提醒沈新。
因為剛才倆人說了,讓沈新主審,鍛煉鍛煉。
沈新若有若思點頭,那怪不得一年就干上了保安經理,而且帶回來的時候那么平靜。
孫釗繼續道:“然后他并不是國企轉制下崗的,是他主動辭職的,原因呢,我也打聽到了。”
他語氣沉重了一下,道:“他呢結過兩次婚,第一個妻子呢,94年冬天,難產大出血沒了,他一直到03年,才又經人介紹,認識了第二任妻子,04年倆人有了一個兒子。”
“然后08年年后,她妻子回交州清港市省親,結果呢,孩子意外丟了。因為這事兒,他妻子接受不了打擊,跳樓自殺了。他可能就是因為這個,才辭職,后來又離開了南橋,再也沒回去過。”
桌上幾人對視一眼,不免有些震驚。
“那他……挺慘的。”丁雨薇輕聲道。
沈新點頭。
妻離子散,不外乎如此了。
陳超嘆口氣唏噓了一番,又道:“人各有命,但犯了錯,還是要承擔后果。”
沈新扒了口飯,聽的出來,陳超又是在提醒自己。
省的自己受到郭春平凄慘的經歷影響,共情,然后產生一個他是好人的預設,還是要冷靜一些,該怎么審就怎么審。
“陳隊,我知道了。”
沈新點頭。
審訊室。
孫釗和陳超在監控室看著。
“老陳,你覺得小沈行不行?”孫釗問道。
陳超笑道:“這有什么不行的,這小子可以的,而且郭春平大概率就是被收買了,應該沒什么問題。”
孫釗一想也是,便不再多說。
而這時,審訊室外,沈新正默默為自己打氣。
“緊張了?”
旁邊趙天星笑著問道。
沈新微微點頭,沒什么不好承認的。
趙天星倒是一臉輕松,道:“沒事兒,警校里又不是沒學過,就照著流程來,隨機應變嘛,反正我覺得你小子可以的。”
他拍了拍沈新肩膀,帶頭走進了審訊室。
沈新也不再猶豫,跟著走了進去。
郭春平坐在審訊椅上,剛吃過飯不久。
趙天星調試好設備。
沈新也不遲疑,把基礎的流程,也就是宣布對方的權利,然后問姓名這些基本信息,然后才算是進入正式審訊。
略一沉吟,沈新問道:“郭春平,之前我們有見過嗎?”
郭春平抬頭,微微搖頭。
“那這就不對了,昨天,也就14號下午,我們不是剛見過嘛。”沈新笑著道,語氣很和善。
郭春平微微一愣,竟然也笑了。
但依舊不說話。
沈新也不在意,低頭停頓一下,然后道:“那么昨天晚上,6點40分的時候,你在哪兒,下班回家了嗎?”
郭春平就這么平靜的望著沈新,依舊不說話。
監控室內。
孫釗和陳超同時皺起了眉頭。
旁邊丁雨薇注意到了兩個領導的表情變化,問道:“孫隊,陳隊,沈新這么問,是有什么問題嗎?”
她覺得沈新問的很好,沒有緊張,也有停頓,而且還有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