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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成哥,這不對吧?!”
顧清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幾乎要蓋過陳思成剛才那聲“不錯不錯”的掌聲。
他從小馬扎上彈起來,指著監(jiān)視器屏幕,眼睛瞪得溜圓,‘這憑什么能過啊!’
陳赤赤演得這么爛,都能得到陳思成的認可?
那他顧清今天一整天在鏡頭前、在鏡頭后的較真、琢磨、力求完美,豈不是成了徹頭徹尾的小丑?
陳思成嚇了一跳,連忙把顧清拉了下來,避開正興沖沖走過來的陳赤赤,
壓低聲音,帶著點無奈和安撫:‘小顧,陳老師是自降片酬來的,要求太嚴苛不太好,大家面子上過不去。’
王保強和顧清,乃至于肖陽,在陳思成眼里跟自家人沒區(qū)別,有問題直接說就行,不用擔心他們會生氣。
可他跟陳赤赤并不熟,
加之,
人家和顧清和王保強關系不錯,還是自降片酬來拍戲。
陳思成的要求哪敢過高?
“不行,必須得嚴苛。”
顧清聲音壓得低,語氣卻斬釘截鐵,‘思成哥,演的不好,你卻說他演的好,這明明是害他呀。’
恰在這時,
陳赤赤笑容滿面走了過來,聲音中透著得意:“小顧!怎么樣,本天才演的,一遍過!帥不帥?我就問你這演技是不是渾然天成?”
他晃悠著走到監(jiān)視器旁,一臉“快來夸我”的表情。
顧清深吸一口氣,招手道:‘赤赤哥,你看一下回放。”
他熟練地操作著監(jiān)視器,點開了剛才那場戲的回放。
陳赤赤笑嘻嘻地,手搭在顧清肩膀上,身體前傾,湊到屏幕前看了起來。
一遍放完,
陳赤赤咂咂嘴,臉上笑容更盛,顯然對自己很滿意。
“你覺得演的怎么樣?”顧清回頭期待問,希望能看見迷途知返。
然而,
“破飛~完美!”
陳赤赤大拇指一豎,毫不吝嗇地給自己點贊,‘肖陽那小子,居然能接住我的戲,不容易啊!’
顧清額頭瞬間冒出黑線,差點被這“倒反天罡”的自戀給噎死。
他又地點了遍回放,指著屏幕,語氣帶著點恨鐵不成鋼:‘赤赤哥,哪是肖哥接你的戲?明明是你沒接住肖哥的戲!
你聽聽這臺詞說的,一股子曾小賢味兒,浮夸得要命,用力過猛,
黃蘭登是精明干練的警探,不是賤兮兮的電臺主持,這完全是兩個角色,你不能用同一套演法啊。’
“怎么就不能了?”
陳赤赤臉上的笑容淡了點,但那股“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勁兒也上來了,他聳聳肩:‘導演都沒說什么,你說我演得不行?’
他當然知道自己演什么都像曾小賢。
但那又怎樣?
多少演員想有個這么深入人心的角色都沒有呢!能混到這份上,他挺知足。
旁邊的陳思成一看氣氛有點僵,趕緊“呵呵”笑著打圓場:‘陳老師演的沒…’
“思成哥那是不好意思說。”
顧清認真說道:“赤赤哥,你是專業(yè)的演員畢業(yè),你得對自己演員的身份負責,對觀眾負責,也得對我負責啊。’
陳赤赤被前面兩句戳的有點扎心,可聽到最后一句,倒是哭笑起來:‘小顧,前面兩個我能理解,我對你要負什么責啊?’
顧清理直氣壯道:“這部劇我拿的是票房分成,你演得這么爛,拉低評分,影響到我收入怎么辦?”
這話一出,
連旁邊假裝在喝水的肖陽都差點噴出來,王保強更是撓著頭嘿嘿直樂。
“好!好!好!”
陳赤赤咬牙切齒,捏肩的手改為鎖喉,“我就說呢!你小子今天怎么這么積極,觀摩這個指點那個,原來拿到的是票房分成,我又沒好處,這么認真干嘛?”
“誰說沒好處,你演好了,我賺到錢了,下賽季的皮膚我全給你買了。”
顧清好不容易掙脫,哄小孩子似的,拍著陳赤赤的胳膊。
陳赤赤動作一頓,“真的?全包?”
“全包!”顧清拍胸口保證。
“行吧…”
陳赤赤像是泄了氣的皮球,松開了顧清,無奈地嘆了口氣,轉向陳思成,“陳導,聽你使喚了。”
能不能改好,全看你手段了,不過話說前頭,我也不是不想改,有時候是真改不了,這玩意兒…根深蒂固啊。”
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放心陳老師!”
陳思成一看有戲,精神大振,“包在我身上,我保證幫你把這勁兒擰回來!”
接下來的拍攝,就成了陳赤赤的“受難記”。
陳思成拿出了十二分的耐心和導演功力,一遍又一遍地NG,不厭其煩地給陳赤赤講戲、摳細節(jié)。
甚至親自下場和肖陽示范對手戲該怎么演才更有張力又不浮夸。
每一個眼神,每一句臺詞的語氣、停頓,甚至走位時的肢體語言,都要求精準到位。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片場的燈光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明亮。
陳赤赤從最初的信心滿滿,到后來的眼神渙散、身心俱疲。
NG的次數(shù)多到他開始懷疑人生,腦子里什么曾小賢、黃蘭登全攪和成一團漿糊,
到最后連自己是誰都快記不清了,只剩下機械地重復動作和臺詞的本能。
終于,
當陳赤赤帶著一種近乎麻木的疲憊感,卻意外地精準呈現(xiàn)出黃蘭登那股子被坤泰挑釁后的憤怒。
陳思成眼睛一亮,猛地喊出,帶頭鼓掌,“咔!過了!”
‘啪啪啪——!’
時間已然臨近深夜十一點多,這場原本計劃很快結束的戲,足足磨了兩個多小時。
累了一整天的劇組員工們如蒙大赦,爆發(fā)出由衷的、熱烈的掌聲。
“喔——”
顧清揉著發(fā)酸發(fā)脹的眼睛,忍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他從早上六點到現(xiàn)在,精神高度集中,此刻松懈下來,困意如潮水般涌來。
旁邊的佟麗雅,腿上蓋著薄毯,也是滿臉倦容,眼皮沉重地耷拉著,頭一點一點,幾乎要靠在顧清的肩膀上了。
“丫丫姐,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
顧清輕聲說,怕驚擾了她的困意,“后面還有一場酒吧戲,思成哥這么大人了,還能照顧不好自己嗎?”
佟麗雅怕的就是陳思成太懂得照顧自己。
她勉強睜開眼,困倦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堅持:‘弟弟,我…沒事,等拍完最后一場,我跟你們一起回去。’
顧清看她堅持,便不再多勸。
這時,陳思成帶著一種終于搞定麻煩的輕松感,笑呵呵地走過來,一把攬住顧清的肩,完全無視了旁邊還困倦著的妻子:
“小顧!走,轉場酒吧,累一天了,放松放松。”
“你喜歡哪種類型的姑娘?清純的?火辣的?哥給你安排的明明白白!”
他湊近顧清耳邊,聲音不大卻足夠讓旁邊的佟麗雅聽到:“我跟你說,老泰的姑娘都比較熱情,拍戲的時候注意好了,小心她們無視鏡頭,把你給生吃了!哈哈!”
“這是能說的嗎?”
顧清渾身都不自在,偷瞄了一眼佟麗雅,只見她面無表情,眼神卻冷得像冰。
他支支吾吾,臉漲得通紅:。
心里瘋狂吐槽:“思成哥!你這“經驗之談”也太生猛了吧!當著丫丫姐的面說這個?”
“思成,你就不能教弟弟點好的嗎?”
佟麗雅聲音冷淡,俏臉罕見地帶著明顯的厭惡,她看向陳思成,“夜店的姑娘,你覺得很干凈嗎?”
“尤其老泰,是出了名的病多,可得注意了。”
“你要擔心就別去,我害誰還能害小顧嗎?能帶來拍戲的,每個都是有健康證。”
陳思成嗤之以鼻,冷笑道:“而且,你以為圈子里的女的就干凈到哪去嗎?”
“最起碼,人家是明碼標價!”
最后那句話如同一個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片場的空氣里。
顧清:“……”
救救我,救救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