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雪晴神色復雜地看著她大姐，大姐這個時候是要想辦法留下來，而不是去說那些話。當然，蘇雪晴沒有下鄉過，她沒有經歷過她大姐經歷過的事情，她說話也沒有什么用。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蘇雪晴十分無奈，要不是知道原著的劇情了，她才不想摻和一腳。

“大姐，你要想考大學，還能去考。”蘇雪晴道，“高考恢復的時候，你就可以去考。”

“我都在鄉下干粗活那么多年了，早就忘記了那些知識，怎么考？”蘇亞梅翻白眼，“要是你在鄉下那么多年，你不見得就能考上大學。小妹，你這是在教訓我嗎？”

“蘇亞梅，你要點臉好嗎？你小妹沒有說你的不是，你非得這么說嗎？”蘇母都無語了，蘇亞梅渾身上下都長著尖刺，要是讓蘇亞梅住下來，怕是以后有不少事情，“最多，你們就在這邊住一個月的時間，在這一個月的時間里面，你們是找工作也好，是去賣烤紅薯也行，到時候就別待在家里。”

“這是我家，我怎么不能……”

“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蘇母氣急。

“媽，你對小妹說啊，別光對我一個人說。”蘇亞梅道。

“……”蘇雪晴沉默了。

她大姐真的太會挑撥了，蘇雪晴想要是換一個脾氣不好一點的人，估計就要鬧起來了。

蘇雪晴把蘇母拉到旁邊，蘇亞梅自己就動手整理床鋪。床鋪上面還放著兩本書，蘇亞梅直接就把書扔在地上，蘇雪晴連忙過去把書拿走。

“我還以為是不要的書呢。”蘇亞梅嗤笑，“你要是要的話，就趕緊收拾啊。”

“沒有別的東西了。”蘇雪晴睡在客廳，她不可能在客廳的床鋪上多放東西，值錢的東西都被她收起來了，頂多就是一些衣物。蘇雪晴的衣服放在蘇父蘇母的房間里面，夏天的衣服有兩三身放在外面。

“蘇……”

“媽。”蘇雪晴再一次把蘇母拉走，她們一起回去房間里面。

蘇母十分生氣，她想到她剛剛說的話，又連忙拉著蘇雪晴的手，著急地道，“小晴，媽不是對你有意見。”

“媽，我都懂得的。”蘇雪晴沒有誤會蘇母，人在情急之下，有時候說話都不經大腦思考的，“大姐大姐夫他們剛剛來城里，他們沒有地方住，臨時找地方也不好找。租房子也需要錢，等他們找到工作就好了。”

“找工作，哪里有那么好找的。”蘇母嘆氣，“多少返城知青，到現在都還沒有工作。就是掃大街的活，都有不少人爭著去干。不去干，哪里能成，拖家帶口的，那么多張嘴。要是就是自己一個人，倒沒有多大的關系，有口飯吃就行。你大姐帶著她你男人和女兒過來，三張嘴呢，三張嘴！”

其中一個人還是一個大男人，這人飯量一定不小。

城里的日子不比鄉下好過哪里去，都是定量的。改革開放才多少年，有的東西是放開了，但是有的東西另外買還是要不少錢的。

蘇母不精打細算一點過日子，這日子怎么過得下去。

“你大姐就當我們在城里過的都是好日子，她過得最辛苦。”蘇母道，“當時那個政策就是那樣的，只能是她下鄉。她又不快點找個對象結婚，能有什么法子？你二姐腦子好用一點，她不想下鄉，自己就找人嫁了。”

“媽，大姐他們回來了。”蘇雪晴道，“大家都少說幾句，外甥女那么小。要是大姐脾氣犟起來，她帶著孩子跑出去，那么小的孩子，要是丟了，那可怎么辦？五六歲的孩子，人生地不熟的，真要是被抱走了，也不好找回來。”

“一個女娃子，有誰會要呢？”蘇母道。

蘇母本質上還是比較不喜歡女孩子的，只不過蘇雪晴是最小的，蘇母會多疼蘇雪晴一點。很多人家生了女孩，他們把女嬰扔在路邊，別人撿到女嬰，有很多人都沒有想著報警，家里能養就養一下，很多人都想著女嬰是不是被親生父母扔了的。

不是所有人見到女嬰都會去報警，大多數女孩子長大知道自己不是親生的，也沒有想著去找親生父母，她們都覺得自己大概率是被親生父母扔掉的。

有少部分女孩子是被拐賣的，她們自己不知道，親生父母找了她們很多年，她們也不知道。長大的女孩渴望親生父母的疼愛，又不大敢去尋找親生父母，不敢去賭小概率事件。

當蘇雪晴聽到蘇母說這些話，她一點都不意外。有鄰居家里沒有兒子，連續生了幾個女兒，鄰居就被人嘲笑。

大環境就是如此，蘇母只是一個普通的市井小人物，蘇雪晴不可能指望蘇母能明白那么多。

“早些年，缺吃少穿的時候，多少女嬰被扔掉的。”蘇母道，“我們能把你大姐養那么大，還讓她讀初中就不錯了。而她呢，她就記恨我們沒有把工作讓給她，害得她必須得下鄉。家里這么多張嘴，哪里能把工作讓給她？”

蘇母想想就來氣，蘇亞梅一點都不懂得為家里考慮，蘇亞梅就想著占好處。

“不管以前怎么樣，大姐回來了。”蘇雪晴道。

“你當真要去住學校？”蘇母問，“不行的話，就去你奶奶房間……”

“不了，我去住學校宿舍。”蘇雪晴搖頭，蘇老太太的房間有一股不大好聞的氣味，“住在學校，我還能多去學校圖書館看看書。學校里很安全的，只要走在大道上，不要去沒有人的小道，那就沒事的。”

“難為你了。”蘇母輕撫著蘇雪晴的頭發。

“我本來就住校的。”蘇雪晴之前想著住學校，也是因為住在客廳不大方便，住在學校宿舍，宿舍小是小一點，好歹一間宿舍里面的人都是女的。

在蘇雪晴上大學之前，蘇三哥就已經結婚了，她那個時候就睡在客廳。考上大學后，蘇雪晴自然選擇去住校，住在學校里，一來是方便讀書，二來也是能盡量少跟嫂子起爭執，大家住在一個屋檐下，難免有一些矛盾。

當然，蘇雪晴跟蘇三嫂的關系還不錯，蘇三嫂沒有說蘇雪晴的不是。家里有好吃的，蘇三嫂也沒有自己都吃掉，她還會留一份給蘇雪晴吃。

“媽。”蘇雪晴伸手指了指隔壁，隔墻有耳，指不定別人的耳朵貼著墻聽他們吵架呢。

客廳里，蘇亞梅看著床鋪上的竹席，又看了看放在旁邊的風扇。蘇雪晴還真能享受，還有電風扇用，而自己呢，蘇亞梅想到自己只能自己做扇子，自己手動扇風，心里就越發委屈。

“媽媽。”衛姍姍有些膽怯地拉扯著蘇亞梅的衣袖。

剛剛，蘇亞梅跟蘇母說話的時候，衛姍姍由她的親爸衛大山抱著。衛大山自然不敢懟岳母，他站在旁邊都不敢喘大氣，生怕惹了他妻子跟岳母不高興。

衛大山看上去比較老實，他基本都是聽蘇亞梅說話。衛大山年歲比蘇亞梅還要大上幾歲，他是鄉下人，就是在地里刨食的。

這一次，衛大山本來沒有想著跟蘇亞梅一起來的，但蘇亞梅讓他來，她說他不來，她就給孩子找后爸。衛大山就跟著一起來了，手里沒有錢，沒錢租房子，就是各種窘迫。

在衛大山聽到蘇亞梅跟蘇母說的話后，他臉上火辣辣的疼，他知道很多其他人家的姑娘都沒有這么來娘家的，可是他們不住在這邊，真沒有別的地方住。

“過些天，我們去找工作。”衛大山道，“再找房子。”

“租房子要錢。”蘇亞梅的聲音悶悶的，也想要搬出去，可眼前的情況就是那樣，他們缺錢。他們能不能立馬找到一份合適的工作，那還說不準，萬一短時間沒有找到工作，他們就得住在這邊。這些人當她想去爭嗎？她不爭的話，她就沒有落腳的地方！

蘇亞梅認為這是蘇家人欠她的，四個兄弟姐妹，弟弟妹妹們都沒有下鄉，就自己下鄉了。蘇亞梅認為蘇家人太狠心，這些人完全可以想辦法讓她留在城里，而不是讓她下鄉。

當蘇母再一次從房間里出來的時候，她的神色好了很多，態度沒有之前那般不好，即便她還板著臉，但她沒有多說蘇亞梅的不是。

“小孩子睡竹席不大好，竹席給你男人睡，你們用藤席。”蘇母道。

蘇雪晴怕惹，她之前睡的是竹席，蘇母早前說讓蘇雪晴睡藤席，蘇雪晴不要。蘇雪晴歲數大，還好，而衛姍姍的歲數還小，蘇母看著小小的外孫女，外孫女身體瘦小，比老二家的孩子瘦小很多。

“來。”蘇雪晴朝著衛姍姍招招手。

蘇母去給蘇亞梅整理東西，有了臺階下，蘇亞梅就沒有繼續說那些尖銳的話。蘇亞梅輕輕地推一下衛姍姍，衛姍姍去到蘇雪晴的身邊。

蘇雪晴從挎包里面拿出幾顆糖果遞給衛姍姍，又拿出里面的一包酥餅。這一包酥餅是蘇雪晴在外面學做烘焙后的成果，她跟著一個舍友一起去的，舍友不想一個人待在那邊學習就找了蘇雪晴過去，學費還是舍友出的，蘇雪晴不用出錢。

“剛剛做好的，還熱乎的。”蘇雪晴道，“還有幾塊雞蛋糕，你可以嘗嘗。”

蘇亞梅眼角余光瞥到了蘇雪晴的動作，她剛剛沒有多關注蘇雪晴的包包，但她稍微一想就知道這些東西不大可能是蘇母給衛姍姍的。蘇母真要給，也是給蘇雪晴。

“小妹，你還有錢買這些吃的？”蘇亞梅控制不住自己，她又想要說不中聽的話，她男人拉扯了一下她的衣服。四目相對，衛大山朝著蘇亞梅搖搖頭。

“我舍友要去學習烘焙，她不想一個人去，就讓我去，學費也是她出的。”蘇雪晴笑著道，“我們在培訓班做的，舍友帶了一小部分回去，剩下的都讓我帶回來。味道可能沒有外面買的那么好，但是能吃，干凈的。”

“叫小姨。”蘇亞梅看著傻愣愣的女兒，女兒怎么這么傻。

“小姨。”衛姍姍還是有點害怕，她不大敢去接那些東西。

蘇雪晴干脆把東西塞到了蘇亞梅的手里，“你是她親媽，你給她拿著。”

“嗯。”蘇亞梅點頭，她知道蘇雪晴完全可以繼續藏著這些東西不給她女兒的，可是蘇雪晴拿出來了。蘇亞梅看看蘇雪晴，她也不是那等不明白道理的人，自己下鄉確實跟蘇雪晴沒有關系，只是她在鄉下吃了太多苦，一肚子委屈，有時候就控制不住自己。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傳來了嘻嘻哈哈的聲音。

“一只燒雞，兩根雞腿，一根給我，一根給小妹。”蘇三嫂笑著道。

“不是給奶奶嗎？”蘇三哥問。

“奶奶每次都說不吃，他們都說讓小妹吃。”蘇三嫂道，“小妹文化水平最高，指不定我們以后還得靠著小……小妹……”

蘇三嫂踏進門檻，她看到了蘇亞梅，臉上的表情僵住了，“大……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