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顏熙上前領取了自己的評級貼紙,規規矩矩鞠了一躬:“謝謝老師。”
吳雨涵無奈搖搖頭,這孩子,漂亮是漂亮,怎么感覺腦子不太好使?
在初舞臺跳廣播體操。
怎么想的?
還想不想出道了?
不想。
姜顏熙從來就沒想過。
姜顏熙尾音上揚:“系統,我們做到了。”
她拿到F了,離淘汰更進一步了。
她不能笑,要是現在笑出來,多半會被人當成因為接受不了落差和批評而崩潰的神經病,只有系統能感受到她內心的雀躍。
這么開心么?
系統輕輕嗯了一聲:“你做到了。”
能拿5個F也是不容易,可喜可賀。
而此時,臺上練習生們不謀而合地生出一個想法,先前他們認為的這個強有力的對手,不過是個長得好看的花瓶而已,不足為懼。
蘇浩鑫也沒想到姜顏熙的初舞臺竟準備的如此草率,聯想到姜顏熙選座時的那番話,他驚訝道:“你真打算一輪游啊?”
姜顏熙埋著頭,嘆了口氣,語氣相當低沉:“我盡力了。”
蘇浩鑫:“……”
真的?
聽她語氣還蠻自怨自艾,不像是裝的,蘇浩鑫愈發搞不懂了:“你怎么不唱你海選的那首歌?正常發揮,拿個C是沒什么問題的。”
姜顏熙看著他:“我說我一覺醒來,不會唱歌也不會跳舞了,你信嗎?”
蘇浩鑫:“你失憶了?”
姜顏熙眸光一亮:“啊,沒錯,就是失憶了。”
失憶,不僅能解釋他為什么認不出蘇浩鑫,也能解釋她的實力為什么退步如此之多。
狗血,但合理。
蘇浩鑫:“………………你看我傻嗎?”
姜顏熙看了:“還行。”
蘇浩鑫:“……”她在侮辱我。
“不騙你,我真不會唱歌了,要不是退賽要賠違約金,我肯定解約了。”姜顏熙真情實感地說。
初舞臺糊弄過去了,還有主題曲和公演呢,蘇浩鑫遲早會發現她這個冒牌貨啥也不會,到時候還得解釋,不如現在就把他騙過去,以絕后患了。
蘇浩鑫:“……”他是那么好騙的人嗎?
這哥們兒整容,不會整到腦子了吧?
姜顏熙看他眼角直抽抽,抿了下唇說:“你不信,我知道。”
她耷拉著眉眼,纖長的睫毛掩住了眼底的情緒,看起來有些垂頭喪氣。
姜顏熙長得真的很好看,皮膚還白,左邊耳垂上有一顆小小的痣,一開始蘇浩鑫還想問她是哪個牌子的耳釘,沒想到人家是天生麗痣。
同樣是人,兩只眼睛一個鼻子,她怎么就那么會長呢?
她坐在那里,就像一株白牡丹,潔白綺麗,好看得要命。
這副模樣讓粉絲看見了,不得心疼死。
“我又沒說我不信……”
蘇浩鑫感覺自己好像欺負了她似的,內疚得慌:“我就是覺得不可思議而已。”
海選的時候實力還那么強,這才幾個月啊,舞不會跳了,歌也不會唱了,相當于之前的努力都白費了。
她肯定也很難受吧……
“那什么……“
蘇浩鑫安慰她,聲音連自己都沒發現地軟下來:“你也別太難過,這只是初評級而已,瘦死的駱駝還比馬大呢,你基礎在這兒,后面好好練習,還有的是機會逆襲,孫詡老師不是說你跳得挺好的嗎,青春又有活力,沒有基礎能跳成這樣已經很棒了……”
他語氣溫柔得像在哄幼兒園的小朋友,從頭到腳把她夸了一遍。
……姜顏熙喝了一大碗心靈雞湯,撐了。
肩膀突然被人從后方拍了拍,姜顏熙回過頭,一時臉盲,瞄了眼他腰間的銘牌,黃博仁。
在舞臺上差點被隊友絆倒的那個男孩子。
這會兒沒鏡頭過來,對方臉上掛著和善的微笑,從口袋里掏出兩顆彩虹紙包著的糖果:“要薄荷糖嗎?提神的,我以前熬夜練習的時候經常吃,無糖的,不會長胖。”
姜顏熙:“謝謝。”
她接過薄荷糖,剝開糖紙放入口中,瞬間,一股清涼在口腔散開。
“我能要一顆嗎?”
蘇浩鑫弱弱舉手,他也快沒電了。
“你是83號?”黃博仁聲音溫和,“還沒表演吧,這會兒吃糖容易糊嗓子,可能會影響發揮。”
蘇浩鑫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甜膩辛辣的食物會導致喉嚨積痰,藝考前老師還千叮嚀萬囑咐他們不能亂吃東西。
他撓撓頭憨笑著說:“困懵了,給忘了,謝謝你啊。”
黃博仁也彎起眼睛:“沒事,等你表演完了我再給你。”
姜顏熙看了看他,選秀節目的出道位通常只有寥寥幾個,參加節目的練習生卻有上百個,甚至好幾百個,賽制之殘酷,競爭之激烈,讓所有練習生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只要把別人擠下去了,自己就上位了。
至于怎么把別人擠下去,有的人靠實力,有的人靠歪門邪道。
比如在投票淘汰環節,同一個公司的練習生報團現象嚴重,又比如方才,有練習生搶隊友的C位,故意搞小動作給隊友使絆子,但也不是所有人都這么心思不正。
蘇浩鑫會幫她調試麥克風,提醒她落座時不要擋住自己的名字,還有黃博仁好幾次想拍她肩膀又收回來的手。
姜顏熙心想,作偶像,應該也要考慮人品吧。
“博仁,博仁,我唱完了,給我一顆唄……”有練習生小聲呼喚。
黃博仁看了他一眼,抓出一大把薄荷糖往后遞,秒變散糖童子。
薄荷糖在練習生中傳開。
姜顏熙含著糖在口腔里轉了一圈,忍俊不禁,原來大家不是不困,是在硬熬啊。
相比于練習生們還能躲著鏡頭吃薄荷糖提神,五位導師就要慘得多,攝像機直直對著,時刻都要保持最佳狀態,不僅要忍著困意,還要接受各種廢柴舞臺的摧殘,遭受身心雙重折磨。
音響里傳來左蕭略顯疲倦的聲音:“下一個,79號。”
蘇浩鑫看著走上舞臺的男生,說:“該徐凜了。”
徐凜選擇的是聲樂舞臺,柔和的鋼琴聲循序漸進,如同晨曦的第一縷陽光悄悄撥開云層。
臺下頓然一片喧囂。
蘇浩鑫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好像是《Starlight》……”
姜顏熙琉璃珠般的眼眸輕輕眨動。
她跟徐凜撞歌了。
【!!!】
【竟然是《Starlight》!】
【好家伙,現在還有人敢唱這首歌,不要命了?!】
大屏幕上飄過一連串驚嘆的彈幕。
喧嚷過后,臺下的人也在說:“徐凜怎么選的這首歌?”
“他不怕嗎?膽子也太大了。”
姜顏熙不明所以:“這首歌怎么了?”
蘇浩鑫蹙著眉:“你不知道啊?”
姜顏熙看他的表情,應該想說:你怎么會不知道啊?
得。
忘了這哥們兒“失憶”了。
蘇浩鑫看了眼鏡頭,掐著嗓子,悄摸說:“這首歌被詛咒了,公開演唱過這首歌的人,都出過事。”
姜顏熙微怔。
詛咒?
不是說建國以后不許成精嗎?
蘇浩鑫繼續說:“這首歌的原作者你知道是誰吧?”
姜顏熙搜索腦海里的記憶,試探道:“司域?”
她哥的偶像。
一個音樂天才。
15歲便在樂壇嶄露頭角,擁有著令人望塵莫及的音樂天賦,隨手寫的一段曲子就能拿下國際音樂大獎,即使是不追星的姜顏熙,也略有耳聞。
蘇浩鑫:“那他三年前出過一場事故你也知道吧?”
姜顏熙蹙眉:“車禍嗎?”
蘇浩鑫點頭:“對,車禍。”
受她哥的影響,姜顏熙對司域有些了解。
幾乎人人都說司域會引領樂壇未來數十年的發展。
可誰也沒想到,20歲那年,這個音樂天才的命運將被徹底改寫。
《Starlight》是司域出道五周年送給粉絲的禮物,詞和曲都是他一人所作,閉關三個月,精心雕琢。然而在歌曲上線的當天,評論區卻屢屢出現“撞歌”、“抄襲”等字眼。
等無數網友來私信罵他,司域才知道這首歌被他同公司的師弟搶先發表了。
師弟是公司簽的新人,跟司域畢業于同一所音樂學院,一直把司域視為榜樣,每天跟在他屁股后面師兄長師兄短的,在抄襲風波的當年參加一檔歌手節目奪冠出道,被公司包裝成“繼司域之后的第二個音樂天才”,名氣正盛。
抄襲事件發生后,網上惡評如潮,網友們不分青紅皂白地認定司域是抄襲者,各路音樂人、營銷號也紛紛下場痛罵抄襲咖,一些極端粉絲肆意辱罵他的家人朋友,更有甚者P他的遺照寄到公寓詛咒他去死。
有人把司域的手機號公開到網上,他的微信、短信被塞爆。
詆毀和謾罵鋪天蓋地般淹沒了他,他發過聲明,擺過證據,但是沒用。
沒人相信他。
微博一刷新就是幾萬條惡評。
難道司域的經紀公司不管嗎?
當然不管。
司域和經紀公司的五年合約即將到期,公司沒理由保護一個不僅不會給他們帶來利益,甚至還會搶他們商業資源的藝人。
經紀公司選擇袒護正處于上升期的師弟,還買了大量水軍帶節奏,把司域之前創作的所有歌曲都打上了抄襲的標簽。
長久的壓抑和憤怒找不到宣泄口,司域得了重度抑郁癥。
他開始出現嚴重的睡眠障礙,厭食、情緒失控、心悸耳鳴,這些并發癥一度影響到他的認知功能,漸漸地,他發現那些曾經他信手拈來的旋律逐漸變得模糊不清了,腦海中的音符也像褪了色的相片似的。
他不會寫歌了。
他連一句完整的歌詞都唱不出來。
他試著求救,卻在去就醫的路上,跟一輛疲勞駕駛的大貨車相撞。
被救出來的時候,他滿臉是血。
那輛大貨車上載滿了鋼筋,急剎時整輛車都翻了,拇指粗的鋼筋從駕駛座開始貫穿整個車身,再有一寸,就會扎進他腦子里。
不知是自責還是害怕,在醫院宣布司域搶救成功的第二天,師弟竟然發博承認是自己鬼迷心竅偷了司域的心血,長篇大論地抒發懊惱之情。經紀公司也嚴厲譴責這一盜竊行為,并向他提出解約。
至此,輿論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全世界都在等司域醒來”的標題幾乎刷爆網絡。
然而司域已經在醫院躺了三年。
司域成了植物人。
系統:“這些……是你哥告訴你的?”
事發時現場人員較少,加上公司有意控制輿論,媒體并沒有披露車禍細節……至少沒人知道有根鋼筋差點插進他腦子里。
姜顏熙嚼著薄荷糖,緩緩搖頭:“不是。”
她說:“是我把他從駕駛室里拉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