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戰帶著十個人來到礦場出入口之后,這才看到密密麻麻的人頭涌動!
黑壓壓的人群如潮水般堵死了整個礦區大門,火把在夜色中連成一片跳動的猩紅,將人臉映照得猙獰扭曲。
至少兩三百名村民手持鐵鍬、木棍,前排幾個壯漢甚至扛著釘滿鐵釘的粗木樁,嘶吼聲浪震得地面砂石都在顫動。
更令人心驚的是,七八名派出所警察竟混在人群最前方,他們雖穿著制服卻故意解開領扣,警徽在火光下泛著冷光。
有人甚至舉著擴音器煽動:“國企財產不容侵犯!”
引得身后村民吼聲愈發狂暴。
一時間,他們的壓力也是驟然增大。
“陳組長,事態不太好控制呀...人數太多了,如果發生沖突...我們是不能開槍的!”
秦戰看了一眼,轉身就想去告訴陳知行,但這時候,陳知行已經走到了他的身后。
他們是有嚴格規定的,非緊急狀態下不能開槍!
哪怕是這群人把他們打死!
武警,雖然帶個警字,但還是隸屬于部隊的,武警部隊!
只要是部隊,就有鐵一般的紀律!
絕對不能對平民百姓開槍!
“我明白,安心。”陳知行自然看出了他的為難之處,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胡已經聯系了賀逸陽,賀逸陽也告訴了他。
專案組的內鬼竟然是崔學明,這讓他有些震驚,但小胡拍著胸脯保證自己和小張兩人在門外聽的真真切切的。
兩人本來想下去買點東西,結果就聽到反鎖門的聲音。
要知道,自從他們被抓了以后,陳知行就說過,開門審訊。
一來,是讓別人聽一聽他們慘叫的聲音,二來也是給他們增加心理壓力。
而且因為武警的保護,他們根本現在睡覺都不關門的,所以崔學明反鎖的動作就很反常。
他那邊打了電話,他們這邊就遇到了現在的局面,說要是沒點事情,誰信吶!
這是一場臨時策劃的暴力圍城,為的就是阻止他們繼續查下去!
幾百人圍在門口,吵吵嚷嚷的,根本就聽不清楚在說什么,陳知行皺眉轉頭對著秦戰道:“放一槍警告。”
秦戰點頭,掏出手槍,上膛,手臂上舉,扣下扳機。
“砰!”
沒有裝消音器的手槍槍聲傳遍夜空。
幾乎是剎那,現場安靜了下來。
果然,不管是什么時候,只有眾生平等器才能讓人好好坐下來聽別人說說話。
陳知行這時候從中間走了出去,站在中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
“鄉親們,聽我說一句...”
人群最前面有個人拿著鋤頭吼道:“誰特么聽你說啊!你特么都要斷我們生計了,還有什么好說的!”
陳知行立馬側身,一臉無所謂的說道:“行啊,那你進去吧。不止是你,你們所有人都可以進去。”
聽到陳知行的話,不止是這群村民,就連秦戰的腦子都宕機了片刻。
啊?不是不讓他們進來嗎?不是說封了這里嗎?
要賀逸陽知道他這個想法,他都會說一句,你們當兵的,腦子就是一根筋。跟陳知行玩?你看看跟他玩的那些人,那是一個比一個慘。
為首的那人聽到這話,也不猶豫,直接朝著里面走去,見陳知行也沒有阻攔他們,更加大膽的往里面走了。
和陳知行擦肩而過的時候,他突然開口說道:“你們全都進去吧!反正死的人也不是我,你們想死我也不攔著,好言難勸該死鬼嘛。”
那人猛的轉手,黝黑而又強有力的手臂抓著陳知行的領帶,兇狠道:“你說什么!”
秦戰立馬警惕了起來,黑洞洞的手槍指著那人,冷聲道:“放手!”
如果他有弄死陳知行的動作,秦戰絕對開槍!
畢竟他們的任務就是保護專案組的安全。
“我說,我不攔著找死的人,聽不懂嗎?”
“還有,給老子放開!”
陳知行也是農村出來的,所以他比誰都清楚,農村人所謂的淳樸...有的的確淳樸,有的嘛...呵呵,就像是梁小龍說的,就特么是刁民!
要不然,窮山惡水出刁民這話怎么來的?
對于這樣的人,好言相勸是沒用的,只有強勢鎮壓!
“礦區發生的坍塌事故你們比誰都清楚!45人死亡,你們怎么覺得死的人不是你?或者說不是你們其中一個?”
一時間,現場都沉默了起來。
他們是想賺錢,不是要玩命。
看著他們不說話了,陳知行冷笑一聲,陡然大聲吼道:“回答我!!”
啊?
站在人群中的三個中年男人,其中一人突然怒吼道:“你們就是和國企領導穿一條褲子的!你們就是不想給錢!”
“鄉親們,別聽他瞎咧咧!我是咱們村的村支書,我會害你們嗎?這群狗娘養的就是不想給賠償金!”
“沒錯鄉親們,他們就是來拉走尸體的!只要尸體沒了,他們就可以不發賠償金了!這些錢全都被這群狗官給吞了!”
三個人一人一句,原本已經平靜下去的人群再次爆發出強烈的抗議,人群再次沸騰起來。
陳知行的目光陡然落在了面前三人的身上,微瞇著眼睛。
村支書?
他如果猜的不錯,這三個村支書早就和王大強等人勾結起來了。
這是新特征權力失控的典型!
意思就是,在大量國家資源往基層輸送的途中,基層社會的資本流動越來越活躍,地方資源資本化的趨勢越來越明顯,那些或明或暗支配資源的人獲得了迅速崛起的機會。
基層因此形成了一批食利階層,從而催生灰色利益鏈條。
基層治理失序,權力失控,就形成了以地方豪強的基層領導人,尋求個人利益最大化的地方豪強!
正所謂,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
這時候他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賀逸陽這時候快步跑了過來,站在陳知行的身邊遞給他一張賬本,同時用手指了指上面的內容。
陳知行微瞇著眼睛,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張大千是哪個村子的?”陳知行忽然問道。
最邊上那個五十來歲的村支書說道:“俺們村子的。”
陳知行冷笑一聲:“張大千的兒子死了,只賠了兩萬塊錢,而且還是以欠條的形式。可是我這邊顯示,明明賠下來五萬塊錢...你能不能告訴我,剩下的三萬塊錢去了哪里?”
村支書王德發立馬瞪著眼睛吼道:“你放屁!張大千**了!你怎么可能....”
陳知行陡然怒吼,打斷他的話:“你村子距離這里五公里!你是怎么知道張大千**了的?”
這句話一出,現場瞬間安靜如雞。
王德發的臉色也在瞬間慘白了下來。
張大千**而死,距離這件事情不過五分鐘,他們怎么知道的?
村子距離這里五公里,這么短的時間,他們就能過來堵門?
很明顯說不通啊,這里面有信息差和時間差。
“這是有人告訴我的!”王德發還在狡辯。
陳知行冷笑一聲,繼續怒吼道:“王大強的賬本上寫得清清楚楚,一共是三十萬的賠償,市煤炭局局長一個人拿了10萬,45個人就是450萬!”
“國企領導拿了10萬!”
“派出所拿了5萬!”
“最后三十萬的賠償,只剩下五萬塊錢,其中兩萬塊錢賠給了張大千,而剩下的三萬塊錢你和王大強平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