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夜色之中。
此刻。
并州月官屹立天穹,挺俊身姿蘊藏滔天之怒,就這么俯瞰著身下棠城。
“直呼星官名諱,來者不會是月官吧?”
血色大殿前,落陽一怔,有些難以置信。
李十五抬頭望去,這身影是月官沒錯,他此前碰面過好幾次。
只是,這白晞又干啥了?
“白晞,你自己出來,還是我去請你?”,月官又是猛喝一聲,其音滾滾,好似雷霆炸響天穹。
下一瞬。
一道天青色道袍身影,自星官府邸中飄搖而出,手持折扇,站在一處九重樓尖上,含笑與天穹中那道身影對望。
“月官,飲茶否?”
“白晞,隨我走吧,這次爻帝怕是絕不會輕易饒了你。”
“哎,冤枉啊,真是冤枉啊!”,白晞搖頭笑了三笑。
只是下一瞬,他脖頸之上多出一道好似金光凝聚而成枷鎖,李十五僅僅是看了一眼,就是覺得一陣刺目。
“白晞,你還有臉喊冤?今夜我等這么多人親眼所見,那道身影分明就是你!”,月官怒斥說著,眸光憤意已經凝成實質。
“行吧,與你走一趟!”,白晞神色并未多少變化,依舊如風清朗月一般,淡然得很。
下一瞬,月官同著白晞,身影好似風般消散,
棠城籠罩在夜色之中,安靜依舊,只是偶爾有雞鳴狗叫之聲響起,似月官方才鬧出那般大的動靜,并未驚擾到他們。
只是方才白晞消失之地,有著一片綠葉留下,就這么隨風飄啊飄,好似一葉輕舟在空中搖曳,而后落到李十五身前。
綠葉落地那一瞬,陡然間化作一道身影,依舊是白晞,只是在他軀體之上帶著層朦朧光暈,好似風吹即散。
“星官大人,您這是?”,落陽拱手行了一禮,又是笑道:“大人好久不見啊,之前咱們還一起喝過花酒,雖然是無臉男付的嫖錢。”
白晞:“我雖風流,卻不下流。豈會讓一只妖付這錢?你可別污蔑啊,小心本星官雷霆之怒。”
又接著道:“這里的我,僅僅是一道念頭,有什么事,隨便問吧。”
李十五眉頭挑了挑:“大人,你又做啥天怒人怨之事了?這次的月官,好似恨不得扒你的皮啊。”
聽這話,白晞念頭之身輕輕嘆了口氣:“哎,這次真是冤枉的。”
“你也知道,我有不少鏡像,而其中一個鏡像,就是之前做主將‘命理棋盤’送給縱火教那位。”
“他在今夜又出現了,且干了一件為大爻所不容之事,所以之前我才是匆匆離去,就是因為此中緣由。”
李十五面容牽強一笑:“大人,那位鏡像大人干啥了?能否透露一下?”
白晞搖頭,語氣滿是悵然之意:“他啊,今夜盜取了爻帝金印。”
李十五:“金印是啥?”
白晞:“你可以理解成凡人帝王手中的玉璽,差不多就是這么回事,只不過重要千倍萬倍,當然如今大爻唯有爻帝。”
李十五:“……”
他深吸口氣道:“大人,別告訴我你有篡取帝位之心啊,我可是效忠大爻帝國的。”
李十五說著,又是不經意朝著夜空中瞟了一眼,接著道:“大人,爻帝金印這種東西,難道不是隨身放在身上?就這么容易被那位鏡像大人給盜了?”
白晞道:“此物是鎮運所用,放在特定位置,至于我那鏡像,不提也罷。”
“總而言之,明明此事非我所為,與我不沾染半點因果,卻是依舊算在我這個本體頭上。”
”哎,吾之冤,誰能懂?”
李十五沉默一瞬,突然道:“大人,你那些鏡像自鏡子中出來之后,且待了一陣子之后,不會再也回不到鏡中了吧?”
白晞一笑:“你覺得呢?”
下一瞬,面前白晞化作點點星光,隨著一陣夜風消散的無影無蹤。
李十五緩緩呼出口氣,對于這白晞,他是真看不懂,也不知怎么看。
畢竟任何事,無論好壞,對方都一句‘那是我鏡像所為,與我這個本體無關,可別賴我。’,將一切撇的一干二凈,讓人生不起任何脾氣。
“徒兒,這姓白的不簡單,怕是不安好心!”,老道依舊站在身后,一對大小眼滿是篤定。
一旁,落陽扭了扭脖子,發出一陣骨骼錯位的怪異響聲,也道:“你們說的,為何我一句聽不懂?”
李十五攤手道:“此事說來話長,那就不說了。”
落陽:“……”
時間緩緩,夜色漸漸褪去,天邊露出一抹晨曦白,又是一日即將來臨。
“李十五,你想修賭嗎?”,落陽望著天邊,神色有些晦暗,卻是突然出聲問了一句。
“我只想當贏家,偏偏‘賭’是輸家該走的一條路。”,李十五語氣無所謂。
落陽回過頭來:“是破境的賭之十局才是必輸局,又不代表其它賭局也輸,這條路之莫測,遠超出你想象的。”
李十五:“我無家無親人,賭本都沒有,第一局‘靈堂陽壽局’都過不了,更別說后邊九局了。”
“哈哈哈!”,落陽突然大笑起來,而后直直站起身來。
迎著晨曦那抹微光,重重拍了拍李十五肩膀:“你小子,不愧是你,真經得起考驗啊,不錯,當真不錯。”
落陽很是暢快大笑了幾聲,又漸漸安靜下來,透著晨曦望去,他軀體帶著一層光暈,好似立在光中,俊美混不吝的面龐,此刻是那般沉穩。
他望著李十五,語氣溫和又低沉:“不修賭是對的,這條路付出的代價,真的太大,太大了。”
“且一旦開啟第一局,成為一名真正的賭徒之后,就再也停不下來了,說不定哪一日,就命隕在哪一場賭局之中,真的就一無所有。”
“想后悔,都是來不及了。”
“廢話真多。”,李十五坐在躺椅上,身軀前后搖晃著,額間碎發隨著晨風而揚,又望了其脖頸間那道紅線一眼:“不過你既然想說,那就說吧,我聽著就是。”
落陽怔了下來,對李十五說出這話似有些驚訝,輕輕搖頭道:“話已盡,沒什么說的了,將來之事,誰又說得清呢,你省得就好。”
兩者沉默下來,望著東方漸白,霞光升騰,黎明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