豢人宗國師,整個人籠罩在霧中,相貌,形體,一切都一切,都仿佛霧里看花一般,讓人看不真切。
“人人皆畏死,人人都想活!”
“李十五,你倒是實話。”
國師說罷,接著道:“只是你向我俯首稱臣,搖尾乞憐的樣子,未免太過熟練了些。”
身前,李十五神色一僵。
“哎,國師大人,我從前跟了個老王八師父,若不學(xué)著機靈點,早被他給一刀砍死了,所以沒辦法啊!”
豢人宗國師點了點頭:“原來是自幼如此,在生死存亡困境之下,給你練成這般的。”
“正所謂,天地萬物皆是道,讓人明心見性。”
“那么口中的師父,就可以稱之為術(shù),讓你自幼學(xué)會,如何在最惡劣處境下保全自己。”
“有道無術(shù)術(shù)可求,有術(shù)無道止于術(shù)。”
聞得此言,李十五牽強一笑:“國師大人話中之玄機,晚輩愚鈍,聽不太懂。”
“若是無事,晚輩就告辭先離去了。”,說著,就是拱手行了一禮,作勢就要離開。
“慢!”,豢人宗國師輕輕吐出一字,而后道:“剛宰了這么多獸,趁著血未涼,且還算新鮮,不如一道吃上一吃。”
“好!”,李十五眼角帶笑,沒作絲毫猶豫就是點頭答應(yīng),“能與國師大人共宴,是晚輩三生有幸。”
見此,豢人宗國師注視良久。
忽道:“看得出來,你是真餓了。”
“只是這肉懶得分你了,我豢人宗之修食那人獸肉,可是有著大用!”
這時,聽燭湊了過來。
鄭重行禮道:“國師大人,可他們都是一個個活生生之人,為何要將他們化獸,再葬身人腹之中?”
豢人宗國師瞟了他一眼。
“我為何要解釋?解釋有意義嗎?”
“往往人們,只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可只憑一雙眼睛,又能夠看得到多遠(yuǎn)呢?”
“就好比你們,除了看到我等以人化獸,食那人獸之外,你們還能看到什么?”
“再舉個例子,你們看日月星河旋轉(zhuǎn),又是否能看清其背后蘊藏的天地至理?”
“世人皆蠢!”,國師重重吐出幾字。
場中,百位豢人宗之修,依舊以手中鋒利屠刀,殘忍刺入一頭頭人獸心臟,地板之上,更是結(jié)起了厚厚一層血污,粘稠,腥滑,讓人忍不住作嘔。
這間大殿,一時之間,竟真成了一座大型屠宰場,唯有那冰冷屠刀,以及一道道人獸嗚咽慘叫之聲。
國師又道,只是語氣之中,蘊藏著絲絲笑意:“我豢人宗,都是些胖子。”
“所謂心寬體胖,咱們這些人啊,最多只是貪吃一點而已,又會有什么壞心眼呢?”
“至于這些被化作人獸的大爻各地之修,嘖,他們能從心魔渡入我豢界,無論修為天賦又或者心性,都是那上上之選。”
“他們可是有福氣喔,能被我豢人宗修士宰殺,吃進(jìn)肚子里。”
“真的挺有福氣的,真的!”
也是這時,又是一眾豢人宗修士進(jìn)入這間大殿,依舊是白袍紅帽打扮,且體型略胖,拋開其它不說,豢人宗之人僅從形體來看,其實長得挺喜慶的。
他們朝著國師行了一禮。
而后走上前去,將一頭頭被宰殺之人獸扛在肩頭,不知帶到什么地方去。
“國師大人,他們?”,聽燭手指著。
“勿要驚慌,這獸宰了,自然得去毛剔骨,再烹制成一道道菜肴,我豢人宗之修可不是那茹毛飲血的野人,當(dāng)然得講究一點。”
豢人宗國師說完,轉(zhuǎn)身離去。
忽然,又是定在原地道:“我宗修士每日吃兩千多頭人獸,這才是第五日,估摸著還得吃上一陣子。”
“所以慢慢等吧,等吃得差不多了,自會放你等離去的。”
“畢竟這場國師之爭,還得繼續(xù)。”
李十五聞聲,俯身相送。
“晚輩李十五,恭送國師。”
而后,望著場間這血腥殘忍一幕,眼神漸漸迷茫起來,這世間之叵測,所謂的好與壞,善與惡,他是真的分不清了。
只是馬上,又是眼神堅定起來。
喃聲道:“管它那么多,這世上只有我一個好人,爾等都是壞,都是刁民!”
聽燭皺眉:“李十五,你又說什么胡話?”
李十五掃了一眼:“刁民,閉嘴!”
聽燭:“……”
……
第二日。
七十八樓之中。
李十五,聽燭二人同圍一桌而坐,神色低沉,皆一言不發(fā)。
“咯吱兒~”
房門被推開,胖嬰這一次,竟是直接端著一口大鐵鍋過來,里面是一塊塊燉肉,每塊皆小半個拳頭那么大,色澤油亮,帶著股醬香味。
李十五道:“你家國師都舍不得給我吃一口,你倒好,每次成鍋端。”
胖嬰笑著:“我家國師是挺小家子氣,不過理解一下,這偌大的豢人宗,且都是一姓同堂,他就相當(dāng)于所有人族長,是得精打細(xì)算一點。”
“不過這鍋中之肉,你放心吃便是,這次不是人獸肉,是我去山間逮的野獸。”
“畢竟豢人宗等于我家,你倆來這一趟,一口熱乎的都沒吃上,我臉上也沒光不是。”
李十五聞聲,淺嘗一口。
胖嬰立馬驚呼:“嘿,這是人獸肉,我方才逗你玩的。”
“是就是唄!”,李十五不以為意。
見此,胖嬰多少有些意興闌珊起來:“這是獸肉,不膈應(yīng)人的。”
一旁,聽燭不由詢問:“你家國師之真容,你見過沒有?”
“沒有,國師何許人也,我等也能窺見其真顏?”
一時之間,三人就著鍋中肉,倒也相談甚歡,至于豢人宗食人獸,無人主動提及。
漸漸,第六日夜了。
胖嬰起身準(zhǔn)備離去,只是一張肥臉上,多少有些落寞。
“哎,命途錯位之下,我最多只能活七個多月了,年關(guān)一至,就是我命隕之時。”
李十五笑著:“說不定是好事,至少你不會被打作人樁,以你為祭,建一座紅樓出來。”
胖嬰則望著窗外夜色,搖了搖頭。
“哎,出生在這國教,其實挺難的。”
“我等到處尋那人獸,其中資質(zhì)一般或者業(yè)報太多的獸,就被我們賣了出去,換成壽元。”
“資質(zhì)好的,就是被我們吃了。”
“當(dāng)某一天吃不下了,就被當(dāng)作人樁,建一座紅樓出來。”
“周而復(fù)始,周而復(fù)始啊!”
“也不知這種日子,什么時候是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