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高湖城離開后，石九一路馬不停蹄的趕回了軍營。

去上官將軍那里上交了南宮延給的回執，證明自己完成任務后，在老軍醫的營帳內看到了正在養傷的黑臉劉幾人。

雖說軍中生死尋常事，但看到死里逃生的幾人，想到之前那幾個兄弟永遠的倒在了草原上，石九心中還是有些唏噓。

“你瞅你那慫樣，”黑臉劉瞪了石九一眼，罵道，“老子別說斷了一只手，就算是兩只手都斷了也能上陣殺敵你信不信！”

點了點頭，石九笑道，“信，我當然信，你說你能把徐大人拉下馬我都信。”

“小兔崽子。”黑臉劉笑罵道，看向一旁賀老三的眼神卻是有些得意，兩人同為十夫長，暗地里經常較勁，這次兩人的手下都損失慘重，黑臉劉雖然斷了一條手臂，但手底下到底還是留下了石九這樣一棵“獨苗”，賀老三卻是全軍覆沒，這讓黑臉劉覺得自己又扳回了一局。

“死黑臉你看什么看，”由于肺部受到重創，賀老三如今說話都有些氣喘，在那里指著黑臉劉罵道，“你信不信老子打斷你另一支爪子。”

說著就要上前動手，石九趕忙上前攔了下來。

“唉。。。”黑臉劉兩人冷靜下來，卻是長長地嘆了口氣。

在軍營呆了十多年，這次受傷后已經不適合再上戰場了，前些日子徐平傷愈后回來告訴過他們，將軍的意思是讓他們去軍備營，負責管理軍需用品，兩人目前的狀態也不適合繼續留在斥候營。

兩人都是無兒無女的孤家寡人，就算離開軍營后也沒有地方可去，在軍營至少可以吃飽飯，所以兩人傷愈后就要去軍備營報道了。

“徐頭現在應該在外面出任務，將軍有沒有告訴你接下來去哪兒？”黑臉劉問道。

石九搖了搖頭，說道，“將軍說等徐大人回來后再說，這兩天讓我先好好休息下。”

點了點頭，黑臉劉沒有再說話。

帳門口突然出現了一個碩大的熊腦袋，小灰那低沉的呼吸聲也傳了進來。

許是在軍營里不愁吃喝的原因，小灰長得很快，現在的體型即便是相比于山林中的那些成年灰熊也不差多少了。

揮手一巴掌拍在小灰的腦袋上，石九把它往外推了推，說道，“去外面玩去，別擋在帳門口。”

“吼。”小灰悶悶的低吼了一聲，轉身一步三回頭的向自己的窩里走去。

帳門口仍然立著兩根粗壯的樹干，一棵樹干上面遍布著熊爪印，到處都是坑坑洼洼的，這是小灰平時用來磨爪子的地方，另一根樹干除了有些枯萎外，外表倒是光滑無比，這是石九之前用來鍛煉身體的地方。

一晃那么長時間過去了，現在再看到這些石九心中也有些感慨。

老軍醫正在另一邊的營帳內靠在椅子上看書，石九也沒去打擾他，來到自己的營帳內收拾了一下，準備先在這里住兩天。

一晃幾天過去，徐平仍然沒有返回。

但外出的斥候帶回來的消息卻是讓大家的心情越來越沉重。

草原上一開始的亂象現在已經被北蒙皇帝基本平息，北蒙的左汗王伯賞已經被大汗打敗，現在北蒙皇帝正在清理草原上的一些分散的小勢力。

但與此同時，北蒙的大部騎兵正在向依蘭山方向靠攏，十幾天來已經有十多支萬人隊正在不斷地向平城方向靠近。

雖然不相信北蒙王庭的那位大汗敢在這時候進犯大秦，但整個朔風軍還是做好了迎戰的準備。

上官青統領的這支朔風軍有萬名軍卒，其中騎兵三千，步兵七千，在平北將軍麾下的十支人馬中只能勉強算是中流之列，憑借這些兵力想要抵擋北蒙的十幾萬大軍顯然是有些癡人說夢，但依靠著平城的城墻堅守到后面援軍到來還是沒什么問題的。

軍營中的石九這幾天除了練功和看望黑臉劉外，就是帶著小灰去附近的山林中打獵。

現在依蘭山中倒是平靜了很多，在山中轉悠半天都看不到一個人影。

石九發現小灰不僅個頭長了不少，就連在山林里捕獵的本事也提高了不少。

他卻是不知道，這些天小灰跟在老軍醫身邊都是自己到山林里面捕吃的，老軍醫很少管它吃喝方面的事情，這都是被逼出來的。

這天石九和小灰從山林里出來向軍營中走去，今天小灰捉到了一只野豬，小灰扛著野豬跟在石九后面。

尚未走進軍營石九便發現情況有些不對，以往都外派到山林邊緣的哨探今天都沒有了不說，遠遠看去軍營中的人好像都在忙碌的收拾著什么。

‘難道要打仗了？’石九心中已經，立即向軍營中跑去。

小灰扛著野豬跟在后面，也邁開了大步拋著，背上的野豬絲毫沒有影響它的速度。

到了軍營中，石九發現果然如此，營中的軍卒們都在收拾自己的盔甲武器，不遠處已經有一隊騎兵向平城那便疾馳而去。

石九找到人一問才知道出了大事。

幾天前，劍堂和鐵虎門幾大門派聯名在華亭山召開了武林大會決定星辰令的歸屬，沒想到北蒙人突然出現搶走了星辰令不說，還打死打傷了很多幾大派的弟子，監天司的司首趙天罡大人斬殺了對方的一名宗師，自己卻也是身受重傷。

皇帝陛下大怒，在收到北蒙人在草原上的異動后，勒令平北大將軍親自帶兵去摘了北蒙大汗的腦袋。

大軍受命開拔，朔風軍因為距離北蒙騎兵最近，將作為先鋒進入草原。

石九聞言心中震驚，實在是沒想到那位北蒙皇帝為了虛無縹緲的長生居然敢在這時候挑釁大秦的威嚴，更沒想到這次連傳說中的宗師都出手了，而且還死了一個，要知道宗師這一境界的稱呼就已經象征了其地位，達到這種境界的人都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整個朔風軍上萬人加起來都沒有一個宗師，現在居然死了一個，真是有點難以置信。

來不及多想，石九立即回到營帳穿上自己的戰甲，之后便向斥候營的集結地趕來。

剛到沒多久就看到向明正在一座高臺上向下面集結的兩邊多名斥候發布者命令，“自現在起，以人以隊為單位，所有斥候全部進入草原摸清北蒙騎兵的動向，斬殺敵方斥候，為我大軍前行掃清障礙，建功立業就在今朝，出發。”

隨著向明大手一揮，兩百多名斥候轟然領命，向軍營外快速趕去。

來不及多呆，向明發布完命令后便大步向中軍帳走去，大軍出征 非同小可，那里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他。

石九回到老軍醫的營帳向黑臉劉兩人告知一聲后業立即策馬出了軍營。

剛才向明的命令已經很明確了，所有斥候，無論是個人還是小隊，都要出去探路。

這一次把營中所有的斥候都撒了出去，看得出來是要玩真的了。

石九不知道的是，不止他們朔風軍，平北將軍麾下的十支人馬近半都動了起來，已經在向著平城方向快速趕來。

在帝國東部和西部，鎮東大將軍和征西大將軍的人馬也都動了起來，目的就是為了威脅北蒙兩翼的部族，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原本按照帝國的計劃，這次挑起北蒙的內亂之后接下來就要對高胡人動手了，削弱了北蒙和高胡人后帝國大軍便會以雷霆之勢攻入草原，徹底平定帝國北方的隱患。

只是沒想到星辰令突然橫空出世，打亂了帝國的節奏，后來北蒙皇帝橫插一腳徹底激怒了大秦皇帝，是以對草原動手的時間才提前了很多。

但以大秦的國力面對此時剛經歷過內亂的北蒙，勝算還是很大的，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大秦東西兩側的高胡人和西戎的各個部族。

策馬行在草原上，石九謹慎的觀察者周圍。

據剛剛傳來的消息，北蒙一支騎兵的先頭部隊距離平城已經不足兩百里了，自己如果和他們迎面碰上了可就麻煩了。

正警惕間的石九忽然看到遠處正有一個黑點在向這邊快速移動，心中一驚，距離太遠分不清敵友。

石九立即下馬，將戰馬牽到一處洼地臥下，自己也趴在了洼地的邊緣。

一邊小心的觀察者周圍的動靜一邊警惕著那個越來越近的黑點。

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石九已經可以隱隱的看到對方皮甲和彎刀。

草原上一片開闊，那人完全的暴露在了石九的眼中。

此地距離平城已經極近，想來對方也知道不能如此長久的暴露在草原上，是以一放緩了速度一邊前行一邊搜尋著可以隱藏身形的地方。

眼看著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石九緩緩地握住了腰間的疾風刀柄。

石九身形隱在洼地中對方一時間難以發現，但對方騎在馬上，若是一擊不中很容易被對方逃脫。

石九心里默默數著彼此之間的距離。

“三。。。二。。。”

這時對方好像已經留意到了前方洼地中的不對勁，手中韁繩抬起，勒馬停在了那里。

眼見對方忽然停下，石九知道不能再等，從洼地中猛然縱身而起，身形一個起掠來到了這人近前，要見疾風出鞘，只見一抹清冽的刀光閃過，并不是向著人，而是向這人座下的馬匹劈去。

北蒙斥候見石九突然出現，心中一驚，手中彎刀也驟然出鞘，向著石九的刀光迎來。

斥候在草原上若是沒了馬就等于沒有了生命，是以每一名斥候在草原上都會非常愛護自己的馬匹。

只聽“噌。。”的一聲，石九的刀光掠過彎刀，徑直向馬首斬去。

那名北蒙斥候只感覺手上一輕，回頭看去，只見手中彎刀已經被石九攔腰斬斷。

北蒙斥候心中大駭，但此時只感覺身下一軟，身體不受控制的向地上倒去。

石九剛才的一刀用了全力，憑著疾風的鋒利，不僅將這名斥候的彎刀斬斷，更是順勢斬斷了馬匹的脖子，馬首“嘭”的一聲掉落在地，殷紅的鮮血飆射而出。

這名斥候在落地之前側滾而出，看著眼前倒在地上的無頭馬尸，眼中滿是驚駭莫名的神色。

石九卻不敢給他松懈的機會，手中長刀一揚，向著這人沖了過來。

手中彎刀已斷，這名斥候無心戀戰，轉身就想逃走，但卻被石九后發先至追了上來，石九手中長刀直刺而出，刀鋒毫無阻礙的穿透了這名斥候的皮甲，刀尖從胸前透體而過。

“呃。。。”看著胸前透出的仍泛著寒光的刀尖，這名斥候眼中漸漸失去了神采。

石九收刀上前，血珠順著刀身緩緩落在草葉上，將一片片草葉壓彎了腰。

這名斥候的尸體“嘭”的一聲倒地，石九上前在他身上尋摸了一番，找到了一枚象征著身份的獸骨和一些用作干糧的肉干，還有一皮囊清水。

將那枚象征著身份的獸骨收好，這是之后計算戰功的憑證。

其他的撿有用的留了幾樣，檢查過沒有什么遺漏之后，石九跨上戰馬向遠處奔去。

石九走后不久，幾只禿鷲從天空撲扇著翅膀緩緩地落了下來，這些草原上的清道夫總會出現在他們最該出現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