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脊背傷口處傳來密密麻麻的疼痛。
沈招脊背繃緊,扭過頭,怔愣了一下。
“陛下……”
“怎么,受寵若驚?”蕭拂玉捏著瓷瓶,緩慢將金瘡藥的粉末倒在沈招的傷口上,“朕在你眼里,就是個毫無人性的暴君?”
沈招薄唇微動,正要說話,他淡淡一笑:“朕的確喜歡當(dāng)暴君,痛快都是自己的,痛苦都是旁人的。
但對于討朕歡心的男人,朕還不至于那般狠心。”
“被雷劈成這副模樣,看你還如何出去見人,這就是你不和朕商量擅作主張的代價,”蕭拂玉塞好瓷瓶,丟進(jìn)沈招懷里,冷冷瞪了他一眼,“還給朕嬉皮笑臉?一日兩次,就算你是上云京最有種的男人,也給朕乖乖上藥。”
“所以方才陛下沒生臣的氣?”沈招握緊了手里的藥瓶,興奮地望向他,“又是和臣**的新法子?”
“……”
蕭拂玉略過他沒臉沒皮的話,說起正事:“經(jīng)此一事,你應(yīng)該知曉,寧徊之非你我可隨意解決。”
“朕如今也不想讓他這樣輕易死了,”他瞇起眼,“他身上,有朕想要的東西。”
既然這書中世界一定要有一位氣運(yùn)之子,為何只能是主角攻,不能是主角受?
他蕭拂玉,才該是氣運(yùn)之子。
寧徊之該死,也得在失去所有氣運(yùn)眷顧后再死。
“看來陛下心中已有成算,”沈招道。
“但朕的法子說出來,旁人都會以為朕是在說瘋話,”蕭拂玉道。
“那臣就替陛下殺了他。”沈招陰冷一笑。
“不愧是朕的好狗。”
蕭拂玉緩緩俯身,指尖恩賜般剮蹭過男人挺拔的鼻梁,笑道,“沈招最得朕心。”
一炷香后,陛下離開了驍翎司。
蹲守在屋子外頭的驍翎衛(wèi)紛紛探出腦袋,卻見那被雷劈了的男人雙手撐在腰后,紅光滿面大搖大擺走出來。
“不是說被雷劈得沒臉見人了么?瞧他這得意樣,難道陛下更喜歡黑一點的男人?那要不……我們也去抹點墨水?”
“你想找死,可別拉上我們!就算老大來日真的爬上龍榻,那陪嫁的定也是我們這種老實本分的,你心思太多,小心被老大記恨上。
像老陸,他就被老大記恨上了,日后定是當(dāng)不成陪嫁了。”
“嘀嘀咕咕什么?活干完了?”沈招強(qiáng)壓下嘴角,兇神惡煞踹了其中一人一腳,“都給我滾去辦差,陛下的俸祿是讓你們白領(lǐng)的?”
“……”驍翎衛(wèi)敢怒不敢言,連滾帶爬走了,嘴上不敢嘀咕,心里頭卻是不服氣。
這還沒名分呢,就開始替陛下心疼銀錢了。
……
午時,殿試結(jié)果貼于貢院前,最前頭赫然是寧徊之的名字。
次日清晨,宮里再次傳來天子被巫蠱之術(shù)所困,重病拔朝的消息。
聽聞宮中太醫(yī)皆束手無策,后來請了相國寺的高僧在宮里作法,才知那巫蠱之術(shù)藏于上云京西南角,若不早日剔除,怕是危及龍體。
上云京西南角住著的達(dá)官貴人可多了去了,但偏偏寧府就在其中。
驍翎司派出驍翎衛(wèi)想要搜查,卻被陛下訓(xùn)斥了一番,尤其是那驍翎衛(wèi)指揮使,還被留在宮中跪了一夜。
茶樓酒肆里早已流言紛紛。
“哪里就會這么巧?依我看,那寧徊之定是對陛下使了什么法子!他這狀元之位,名不正言不順!”
“陛下還不準(zhǔn)任何人妄議寧府,可見早已被巫蠱之術(shù)迷惑心智,才會一心維護(hù)寧徊之。”
“這么說……陛下剛登基那兩年,豈不都是巫蠱之術(shù)導(dǎo)致?”
茶館二樓的廂房里,寧徊之早已聽不下去,憤怒地摔下茶盞,打道回府。
宮中卻是一派祥和。
“陛下,如您所料,即便坊間對于寧徊之惡言不斷,但仍舊會有人失去理智替他辯駁,認(rèn)為他品行高潔,狀元之名不過天命所歸。”沈招臭著臉道。
氣運(yùn)之子,太正常了。
蕭拂玉倚在龍椅上,半垂眼皮,一言不發(fā)。
“陛下?陛下?”沈招疾步?jīng)_上前,捧起他的臉。
卻見天子瞳孔渙散眼神空洞,唇中輕聲呢喃著:“寧徊之……天命所歸……徊之……天命所歸……”
“陛下?陛下!”沈招霎時雙眸猩紅,牙根險些咬碎,語氣兇惡卻又舍不得用力去捏捧在掌心的那張臉,“該死的,蕭拂玉你清醒點!不準(zhǔn)念那個野男人的名字!
你敢再丟下我一次,我便是死了變成鬼也不會放過你!”
最后一句話脫口而出時,沈招自己便愣住了
然后他就被蕭拂玉甩了一巴掌。
“放肆,誰準(zhǔn)你念朕的名諱?”
沈招捂著臉回過頭,面無表情道:“陛下,好玩么?臣快被您嚇?biāo)懒恕!?/p>
“朕演得不像么?”蕭拂玉笑吟吟瞅著他,“再過幾日便要去往無極山祭祀,朕準(zhǔn)備在祭祀時演一出好戲給他們瞧瞧,屆時愛卿可莫露了餡。”
沈招舌尖頂過被他扇紅的腮幫子,散漫道:“只要陛下莫把自個兒玩脫,臣自當(dāng)相陪。”
……
與此同時,寧府。
寧徊之氣沖沖走進(jìn)屋子,手腕一甩關(guān)上門,將所有侍從關(guān)在外頭。
為何所有都覺得他名不副實?為何所有人都這般惡意揣測他與陛下?!
巫蠱之術(shù)?簡直可笑!
分明從前不是這樣的,分明從前所有人都為他不能科舉而惋惜,分明從前人人都說——
憑他的才學(xué),來日若科舉定是位狀元郎!
可如今除了陛下,卻無一人能瞧得起他!
寧徊之低頭,摸了摸手套下空蕩蕩的小指,眼底浮起一絲病態(tài)的眷戀。
果然,只有陛下懂他的抱負(fù)。
斷他的小指,也只是為了讓他聽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