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拂玉欲抽回手腕,沒抽動。
“陛下想去瞧龍舟,臣陪陛下去,”沈招死死抓住他,“好不好?”
“松手,”蕭拂玉瞥了眼男人的手,“朕便準(zhǔn)了?!?/p>
這混賬也不知吃什么長大的,力氣大得出奇。
沈招松開手,剛從地上爬起來,就挨了他一巴掌。
“把朕的手都抓痛了。”蕭拂玉橫了他一眼,冷著臉轉(zhuǎn)身就走。
沈招跟在后頭去扯他的袖袍,扯一次便被甩開一次,樂此不疲。
“陛下,還氣呢?”
甫一入了馬車,蕭拂玉便被男人從身后緊緊抱住,額頭堪堪抵在馬車壁上。
來福老老實(shí)實(shí)扮做小廝,與馬夫一塊坐在外頭。
馬車微微晃動,蕭拂玉闔上眼,語氣不善:“給朕滾遠(yuǎn)點(diǎn)。”
“陛下?!鄙蛘邢掳偷衷谒缟?,低聲問,“知道臣跪在外頭時,都在想什么嗎?”
“還能想什么?不過是覺著自個兒是上云京最有用的男人,而朕卻有眼無珠瞞著你去用旁的男人?!笔挿饔駛?cè)目望向他,“心中憤憤不平,嫉妒,怨朕罷了?!?/p>
“……”
沉默半晌,沈招低笑一聲。
“陛下不是最喜歡看男人嫉妒,看男人為了你沖昏頭腦鬧出笑話么?怎么,如今不喜歡看了?”
“心情好時勉強(qiáng)解悶,心情不好時,你們鬧出的笑話于朕而言,也不過聊勝于無,”蕭拂玉意有所指,“尤其是某些人鉆同一張軟榻這樣的笑話?!?/p>
蕭拂玉推開他,側(cè)目看見車簾外一閃而過的身影,微微蹙眉。
沈招坐在他身側(cè),順著他目光望過去,哂笑道:“這成州知府日日來行宮求見陛下,又是獻(xiàn)寶又是送美人,陛下都不見見他?臣看他可是殷勤的很?!?/p>
“無事獻(xiàn)殷勤,非奸即盜,”蕭拂玉接過某人獻(xiàn)殷勤倒來的茶,輕抿一口,“這樣的人,有愛卿一個還不夠么?”
話鋒一轉(zhuǎn),他又冷笑,“不過朕倒是有些好奇,這成州知府送來的美人,朕怎么一個都沒瞧見?”
沈招低頭,舔去他唇邊的茶漬,半瞇起眼,“誰知道呢,反正不是臣干的。”
“那這幾日你都干了些什么?白領(lǐng)朕的俸祿了?”
“哪能啊,”沈招從懷里摸出一張密封的信箋,遞到蕭拂玉面前,“臣見那成州知府每日忙著去給陛下尋美人,就先替陛下去府衙里頭瞧了瞧,誰知不小心就瞧見了些有趣的玩意?!?/p>
蕭拂玉拆開信箋,一目十行掃下去,眸色一點(diǎn)點(diǎn)冷下去。
“本想等祭祀后再稟報(bào)陛下,但陛下既然問了,臣自然不得不說了,”沈招攤手。
“朕聽聞這知府尤為鐘愛他的發(fā)妻,你如何讓這位趙夫人寫下的證詞?”蕭拂玉挑眉,“莫不是胡謅來 的?”
“陛下怕是對鐘愛二字有所誤解,這成州知府靠著趙家在上云京的勢力才從一介候選舉人坐到如今的位子上,自然在府里要做足面子,騙著哄著那位趙夫人,但是在外頭……”沈招扯了扯唇,眸底浮起厭惡,“嬌妻美妾在懷,提起發(fā)妻也只是嫌她人老珠黃。臣只是讓人抓走那發(fā)妻去城外莊子上瞧一眼,她自然知道該怎么說?!?/p>
“嬌妻美妾在懷,哪個男人不想要?”蕭拂玉斜睨他,“沈愛卿也是男人。”
“臣覺得惡心?!鄙蛘型?。
“所以你就擅作主張把朕的美人都趕走了了?”
沈招低頭,惡狠狠咬了他的手指一口。
蕭拂玉抽了他一耳光,繼續(xù)道:“夫婦一體,除了感情還有牽扯不清的利益,朕可不覺得你只是讓那位趙夫人看清她夫君的真面目,便能讓她寫下成州知府倒賣茶鹽的證詞?!?/p>
“好吧,其實(shí)也沒什么,”沈招不甚在意把玩陛下的指尖,“臣只是斷了那趙公子一根小指而已,就像陛下對寧徊之做的那樣?!?/p>
“那趙夫人如今反應(yīng)過來,定然知道自己犯了大事,卻又不知臣的身份,盡管心中有怨,也只好讓成州知府日日來獻(xiàn)美人打探陛下的口風(fēng)了?!鄙蛘行α诵?,“若是能在陛下知曉之前,找到臣?xì)⒘顺甲允亲詈貌贿^?!?/p>
蕭拂玉若有所思片刻,抬眸:“那你還不滾下去?”
沈招逼近他耳畔:“陛下這是又想讓臣去當(dāng)誘餌?人證物證都在陛下面前了,還不夠?”
“朕不但要治他的罪,還要他將販賣茶鹽貪污的銀錢都吐出來,”蕭拂玉偏過頭,放下茶盞,“你擅作主張打草驚蛇,如今那成州知府自然早已將贓款轉(zhuǎn)移,哪怕他落了獄砍了頭,朝廷也撈不到半分好處。
你不去,誰去?”
沈招半闔眼皮,深深嗅了一口他鬢邊的清香,“其實(shí)陛下想要臣去,不必說太多理由……”
話未說完,掌摑已到。
“朕讓你去,你便去。”
“是要這樣么?”蕭拂玉揉了揉打麻的手,歪頭沖他笑了笑。
沈招淡然擦去鼻血,“臣告退。”
“待臣回來,陛下自然便知,臣與陸長荊,誰更有用。”
說罷,男人掀開車簾,徑直從尚在行駛的馬車上跳了下去。
來福大驚失色,忙扭頭進(jìn)來查看,“陛下?”
“無事,”蕭拂玉微笑,“鹿鳴河到了么?”
“就在前頭了,”陛下不想說的事,來福自是不會提,笑呵呵道,“陛下,奴才聽聞那河畔還有不少買粽子的,陛下愛吃甜的,定要買一個嘗嘗?!?/p>
一盞茶后,蕭拂玉下了馬車。
鹿鳴河畔人頭攢動,連岸邊的柳樹都被爬上來的幾個孩童壓彎了枝頭。
蕭拂玉可不喜歡擠這樣的熱鬧,正想著如何尋個高處,遠(yuǎn)遠(yuǎn)便瞧見幾個驍翎衛(wèi)如地痞惡徒般大搖大擺走過來,瞬間將地段最好的橋頭上的百姓恐嚇一空,然后笑嘻嘻走到他面前。
“陛下,您請?!?/p>
蕭拂玉好笑道:“這是你們頭兒吩咐的?”
“大人說了,上云京的河里只有附庸風(fēng)雅的畫舫,陛下早就看膩了,今日務(wù)必讓陛下看得解膩,看得盡興!”為首的驍翎衛(wèi)中氣十足,紅著臉回道。
“他還吩咐了什么?”蕭拂玉隨口一問。
驍翎衛(wèi)下意識答道:“大人還說,他有不得了的大事要去做,這些日子不要讓旁的野男人乘虛而入——”
說到一半,又大驚失色捂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