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妹!你醒了!”
張國棟憔悴的眉眼帶著猩紅的血絲,張口間聲音嘶啞得好似含著一包濃痰。
他撥開人群,不等邁開步子,林婉晴已經沖到了他面前,抬手按壓住劇烈喘息的胸膛,大口大口的喘氣,就那么直愣愣的看著自己的丈夫,上一世的恩恩怨怨像是走馬觀花一樣的快速地從她的眼前閃過,隨著張國棟停住的腳步也就此落幕。
“弟妹,別聽你嫂子說的,今后這個家還有我……”
張國棟張口,話只說了一半,林婉晴就抬手一個嘴巴扇了過去。
“啪!”清脆的聲音響起,張國棟被扇得整個人趔趄著晃蕩了幾步,最后身形不穩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可見這一巴掌林婉晴用了多大的力氣,打得她指間發麻,整個手都在抖,林婉晴趕緊伸出另一只手按住,大喘了口氣。
憋悶在心中的那口氣,終于慢慢地疏散開了。
楊愛花和張國棟一起愣住,張國棟捂著自己的臉,難以置信的表情定格的時間有點久,瞪著眼睛,呆滯了。
林婉晴覺得那表情實在是滑稽可笑,猜他大概沒想到平時慢條斯理,講究優雅得體的林婉晴也會動手打人。
“你怎么能打人呢!”
楊愛花從最開始的震驚轉換成怒氣沖沖,直接沖到林婉晴面前,一手指著林婉晴數落,“自從國棟出事后,所有的事是不是都是我家國良操持的?”
“你個嬌小姐就知道哭,哭完了就暈,什么都干不了一點,婆婆住院,你有看過一次么?你兒子都是我娘家媽在替你帶!今后這個家里里外外還不是靠我和我家國棟,你不知道感恩就算了,還這么對待我們!”
手指頭恨不得比劃到她鼻子下,林婉晴依舊是二話不說,抬手,對著那手指頭就狠狠地拍了下去。
“??!”楊愛花身形一震,“林婉晴,你是不是瘋了!”
她的確是要瘋了,恨不得親手撕了這倆人。
“行了,你少說兩句,弟妹受了刺激,我們多包容包容?!睆垏鴹澞[著半張臉,站出來當好人,一邊勸著楊愛花,還對林婉晴安撫性地笑。
“你嫂子這幾天忙得腳不沾地,累的。”
林婉晴知道這倆人在演戲,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所做的一切只不過為了接下來做鋪墊。
果然張國棟話題一轉,奔向了主題。
“弟妹啊,不是我貪圖你的東西,是現在過日子太難了,要操持這一大家子更是難上加難,我和你嫂子商量過了,希望你能掏一份生活費?!?/p>
“林家就剩你一個人了,今后你一個人帶孩子,那日子不好過,咱一大家在一塊,你遇到事了還能有個商量,我也能替你出頭不是?”
話里話外都是對她的威脅,林家沒人了,她沒了仰仗,再不討好他們張家的人,她會很慘。尤其是這個年代,剛建國沒幾年,百廢待興,社會動蕩,資本家后代的身份又格外敏感,上一世他們就是這樣威脅,一點一點地把錢從她這里搜刮干凈的。
林婉晴垂下眸子,哼笑一聲,“說得好像我占了個大便宜一樣。”
“那你還覺得自己吃虧了?”楊愛花立馬眼睛一瞪,“我和國良要上班,要養活這個家,還要伺候你這個嬌小姐,你什么都不干,就在家享福,現在讓你掏一份生活費,你還這么多說辭。”
“資本家就是資本家,就知道剝削勞動人民!”
外人看來的確是這樣,但是實際上自從“張國棟”死后,楊愛花就產生一種,她有男人她有靠山的硬氣感。
之前她只不過是林家馬夫的女兒,見林婉晴落難,立馬翻身農奴把歌唱,使勁地開始磋磨林婉晴。
三九天讓她用冷水洗衣服,酷暑下讓她去院子里除草,天不亮就讓她操持一家人的飯菜。
林婉晴因為自己的出身不敢吱聲,加上沒了男人依靠,更加覺得低人一等,所以只好更加的討好張家,就為了能讓她有個容身之處,好讓她把孩子養大。
結果她大錯特錯。
林婉晴舒了口氣,平復好自己的心情,道:“嫂子,既然你覺得上班這么辛苦,不如這個班別上了,我來,你在家享福咋樣?”
“再說了,這個班本來就是我的,不是么?”
楊愛花和張國棟互相看了一眼,顯然是沒想到林婉晴提工作的事,有些意外。
他們工作所在的廠子當年還是靠著林家的人脈才買來的設備,林家更是捐款捐物,才得以讓這個軍工廠順利建成。
不管是廠子還是國家的干部記著林家這個恩情,讓他隨便提要求。
不過,林老爺子只提了一個要求,希望廠子始終給她女兒留一個位置,不管何時都希望單位的領導看在林家盡心竭力的份上給他們女兒一定的優待和保護。
只不過被楊愛花鉆了空子,忽悠著林婉晴把這個位置讓給了她。
楊愛花正色道:“婉晴,我可是廠子里的三八紅旗手!被市里的領導接見過,親自表彰,我可是楷模!”
“這個工作,不是誰都能勝任的!”她很是得意地斜睨著林婉晴,“尤其是你這個嬌小姐,一點苦都沒吃過,能干得了什么?!?/p>
“我是三八紅旗手,國良是先進工作者,在外有我們就夠了,你在家繼續待著享福,多好?”
林婉晴從生下來就沒掙過一分錢,她能上班?只不過是用工作的事來和他們討價還價罷了。
他們根本沒把林婉晴的話放在心上,權當放屁。
“所以,你霸占著我的工作不給我,還要我掏養家的錢,里外里不知道是誰占便宜。”林婉晴冷冷地勾了勾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