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恒熙也去了。

程瑾瑜也想去，可他與溫婉的血型不一致，那種無能為力的挫敗感，讓他狠狠地捶了捶墻。

他多希望自己可以替代她，至少自己不用這么擔驚受怕，至少她是平安健康的，沒有受這樣的罪與苦。

聽說溫婉大出血需要獻血，幾乎寧縣所有的男女老少都出動了。

他們都跑到寧縣人民醫院，排成長長的隊伍，蔓延了幾條街道，也造成了交通堵塞。

可沒有人介意這樣的堵塞，都在安靜中有序進行，沒有喧嘩，也沒有鶯歌燕舞，都是無聲無息的哭泣。

此時此刻的寧縣，通宵達旦，卻安靜得連空氣也沉重起來。

而肇事的貨車司機也被警方控制起來。

貨車翻車時他并沒有受到多大的傷，但當他爬出貨車駕駛室，卻被村民們圍起來痛打，若不是警方的人趕到，只怕在車禍現場就會被村民們活活打死。

可貨車司機身上的傷也很嚴重，送到醫院時，醫生卻發現這貨車司機得了癌癥，能活的日子不多了。

而且這司機不是寧縣的，而是安省的，甚至他因為生病，已經好幾個月沒開貨車了，又怎么會突然開車到長隴闖卡意圖撞人？

疑點重重，警方迅速成立了專案組，對這起事件展開深入調查。

他們兵分幾路，一路去調查貨車司機的背景信息、近期行蹤以及社會關系；另一路則對事故現場進行詳細勘查，收集一切可能有用的線索。

程瑾瑜獲知這情況，便明白溫婉這起車禍不是偶發，而是有人蓄意而為。

憤怒幾乎沖破他的理智。

他讓底下的人仔細調查，務必找出其中的蛛絲馬跡。

李想側撞的方式極為取巧，車子撞擊和側翻，造成腦震蕩也昏迷了。

警方在調查監控的時候，發現李想和溫婉上車后完全有時間反應躲開貨車，避免與貨車相撞。

可若他們避開了，那么首當其沖的則是車后的孩子。

發現這一真相，所有人更是泣不成聲。

監控視頻顯示，溫婉一個人慢慢走出文化廣場，不自然的走姿明顯是要生產的狀態，李想飛奔去開車，恐怕是要載溫婉去保健院，可誰知道會遇到這樣的事。

若不是溫婉，若不是李想，若不是他們沒有退開車子而是選擇側撞阻攔貨車，那么造成人員傷亡的只怕是那些正過著快樂兒童節的孩子們。

……

群眾獻的血很快送到搶救室。

韋志剛出來拿血，以及給程瑾瑜匯報溫婉的情況，“程先生，現在程夫人和胎兒都十分危險，程夫人的血若止不住便不能做剖腹產，可胎兒羊水已破，若沒有第一時間抱出來，恐怕會窒息在母體里。”

程瑾瑜的手心幾近抓破，他紅著眼眶，極為艱難地道，“保大人，請務必保住大人！”

對不起，孩子。

不是爸爸不愛你，如果你還記得來時的路，一定要回來找我們。

韋志剛明確了程瑾瑜的選擇，重重點頭，“我們一定竭盡全力救回夫人和孩子?！?/p>

他想，這大概是他執醫生涯里最想與閻王爺搶人的一次。

溫婉，那個一心為民的女子。

他們在寧縣做學術交流的這段時間，在不同人的口中聽說了她的許多事跡。

他們都為自己能為溫婉服務而感到榮幸。

可絕不是這樣與閻王搶人的榮幸。

搶救燈再次亮起，而無一人不祈禱著。

搶救室里的醫生一邊給溫婉止血，檢查她身上的損傷，一邊監測腹中胎兒的情況。

好在溫婉原本就計劃要剖腹產，所以在確認給溫婉受傷的地方止血了后，便由程氏醫療團隊的醫生主刀剖腹。

三個多小時后，溫婉順利產下一個重六斤一兩的女嬰。

女嬰身體健康，是當下這場禍事里得到的第一個喜訊。

大家在慶幸之余，又憂心忡忡。

溫婉因為大失血，意識一直昏迷著，休克了好幾次，剖腹生下女嬰，只怕也是她潛意識里的母愛在堅持著。

因為當胎兒剖離母體，哇哇大哭的時候，溫婉的心臟一度驟停。

醫生急忙搶救，一直喊著她的名字，甚至將孩子湊近她，讓她聽見孩子的哭聲……

……

溫婉出車禍一事被作為特大新聞報道出來。

記者采訪在現場的村民，面對鏡頭，村民泣不成聲，就連記者在報道時也聲音哽咽，眼淚直流。

葉穆成和張美雅等領導等領導在接到消息后都第一時間趕來醫院。

明明昨天還在跟她說等孩子生下來了，就來看她。

可誰會想到會是這般情景。

醫院外面圍滿群眾，獻血的，無聲祈禱的。

網絡上的網友也在新聞的下方留言祈禱，希望溫婉和她的孩子可以渡過難關。

這一夜注定是寧縣的不眠夜。

……

聽說溫婉生下了一名女孩。

寧縣的百姓那懸著的心也松了松，孩子出來了，就可以專心搶救溫婉了。

長隴的村民挨家挨戶剪小孩布料，連夜縫制百家衣，隔天一大早送到人民醫院。

花嬸抱著漿洗消毒烘干好的百家衣遞給程瑾瑜，聲音哽咽，“這是百家衣，可以做襁褓給孩子包上。孩子會是多福的孩子，老天爺必然舍不得她早早……”失去媽媽。

后面的話花嬸說不出口，忌諱的詞眼太令他們恐懼了。

溫婉已從搶救室出來了，可卻送進了重癥監護室。

車子側翻的時候，她來不及綁好安全帶，整個人在車廂里重摔了，因為她下意識蜷縮包住肚子，胎兒并沒有受到撞擊，可她卻身上多處骨折，五臟六腑皆有出血的癥狀。

如今雖然搶救回來了，可生命體征卻十分微弱。

程瑾瑜接過花嬸手上的百家衣。

心中澀然。

他多希望此刻由妻子接過百家衣，接過大家對孩子的祝福。

“謝謝！”程瑾瑜的眼角泛出淚水，他知道大家都擔心著妻子，他也感謝著所有人對妻子的關心。

程瑾瑜透過玻璃窗看向插著呼吸機昏迷的妻子，心里默默道，“婉婉，看到了嗎？大家給我們的孩子做了百家衣，你快醒過來感謝大家的祝福?！?/p>

“婉婉，只要你這次醒來，我就告訴你前世的事?！?/p>

“婉婉，我們好不容易才有了這一世的相遇，你怎么忍心拋下我？”

“婉婉，你還沒看見我們的孩子，你快醒醒，她長得和你一模一樣……”

“婉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