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宏,叔聽說你搬到東升家住去了,還給他的倆孩子當(dāng)了干爹?”
牛宏一聽,詫異地轉(zhuǎn)頭看向牛德彪,心說,這么大的風(fēng)雪都沒擋住消息的傳播,屯子里的人可是真閑。
當(dāng)即毫不猶豫地承認(rèn)說,
“是的,德彪叔。
我家房子坍塌的時候,我和小妹恰好去東升嫂家討吃的,這才躲過一劫。東升哥,東升嫂知道消息后,就挽留我和小妹在他們家暫住。
我本不想麻煩他們,
趁著掃雪的機(jī)會找到大隊長,想在大隊部找間房子借住到明年春天,大隊長牛天才沒有答應(yīng)。”
牛宏說完,眼睛看向遠(yuǎn)方,心中卻在品味著生活的辛酸。
牛德彪聽后半晌沒有吱聲,最后嘆了口氣,說道,
“唉!這件事,天才做得太過分了,一筆寫不出兩個‘牛’字,同宗同族,他這么做又是何必呢?
你大伯找過你嗎?”
“沒有,從第一場大雪到第二場大雪,他都一直沒露面。”
牛宏淡淡地回應(yīng),想起他的親大伯牛德財,心中只有恨再無半點親情。
“你家的房子被大雪壓塌他也沒有找過你和你妹妹?”牛德彪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看著牛宏,說道。
“呵呵,東升哥和我已經(jīng)出了五服,東升嫂跟我更是非親非故,可人家還是給了我小妹一口吃的,讓鮮花沒被餓死;
留我們兄妹暫住,讓我們兄妹不至于凍死。
至于親大伯,呵呵!”
牛宏沒再說下去,有些話還用再說下去嗎?
牛德彪聽完牛宏的遭遇,久久沒有說話。
作為一個族長輩,心中在替牛宏慶幸的同時,也對他和他的妹妹有了深深的同情。
兩個沒爹沒娘的孩子在遭遇天災(zāi)時,沒有一個親人對他們伸出援手。
作為村里的領(lǐng)導(dǎo),牛天才也沒有代表組織對于遭難的孤兒實施救助,反而拒絕了他們的求助。
牛家屯的冷漠和?麻木由此可見一斑,讓人極度心寒!
“牛宏,在你東升哥家住得習(xí)慣嗎?不習(xí)慣可以帶著你妹妹來叔家,叔家的房子寬敞著呢!”
面對牛德彪的盛情邀請,牛宏微微一笑,
“謝謝叔,我小妹鮮花越長越大,女孩子家的事情多,有些事兒,我也解決不了、幫不上忙,幸虧有東升嫂照顧她。”
牛宏頓了頓,繼續(xù)說道。
“東升哥和東升嫂兩口子都是好人,可惜東升哥的身體,所以我就答應(yīng)他們做了栓寶和二丫的干爹。”
“嗯,東升也是個好孩子,心底善良,可惜啦!你給兩個孩子做干爹也有幫助他們一家的想法吧?”
“德彪叔,不瞞您說,我?guī)∶萌|升嫂家討吃的時候,他們一家也就剩下了半個鳥蛋,卻毫不猶豫地給了鮮花。
他們一家對我和鮮花有大恩啊!”
“……”
牛德彪聞聽牛宏的述說,心中震撼得無以復(fù)加,良久沒有開口說話。
去往公社路上的后半段,兩個人再沒說話。
直至來到靠近公社邊緣的一個小樹林中,牛德彪這才開口。
“牛宏,再往里走就是黑市了,記住,一定要多看、多聽、少說話。”
“好的德彪叔。”
很快,兩人走進(jìn)樹林。
同樣是經(jīng)歷了兩場大雪,作為黑市,樹林里卻被人打掃得干干凈凈,比公社的大街打掃的都干凈。
此刻,樹林里已經(jīng)有了不少的人。
賣貨的將自己帶來的貨物擺放在身前,站在那里等待著買主。
想要在黑市上購買物品的人,則在市場中來回走動,尋找自己的購買目標(biāo)。
整個黑市表面看上去就像一個正規(guī)的農(nóng)村大集。
牛德彪帶著牛宏尋到一個空閑的場地,放下麻袋并打開,露出了里面的黑木耳。
時間不長,從兩人的左側(cè)來了一個年輕人過來問價。
“大叔,你的黑木耳多錢一斤?”
牛德彪沒有開口回答,而是伸出五個手指晃了兩晃。
“五毛五?”
年輕的男子驚訝地問道。
“不,是五塊五。”牛德彪壓低了聲音說道。
“哦,太貴了,四塊賣不?賣的話,我全要了。”
“小兄弟,你先看看這木耳的成色,又大又嫩,吃起來口感好得很。五塊五我絕對沒有給你報高價。”
牛德彪說著,從袋子里拿起一把黑木耳托在手中,給那個青年展示。
“太貴,還是算啦。”年輕人說完,轉(zhuǎn)身離開。
牛宏目送著那個年輕人離開直到他的身影沒入人群之中。
“德彪叔,你先在這,我去市場上轉(zhuǎn)轉(zhuǎn)。”
“去吧,多注意安全。”
“好的。”
牛宏答應(yīng)一聲,順著剛才那個年輕人離去的方向走了下去。
從黑市的邊緣向里看,由于有樹木的遮擋,整個市場看起來熙熙攘攘,有不少的人。
真當(dāng)牛宏向里走去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整個市場并沒有外表看上去那樣繁華。
擺出來售賣的商品是寥寥無幾、屈指可數(shù)。
然而,
牛宏卻在無意中發(fā)現(xiàn)一副雪板擺放在一位白發(fā)老人面前的地上。
從外觀上看是一副老式木制雪板,完全被歲月包了漿,完全看不出雪板所使用的是什么材料制成。
“大叔,您的這副雪板能給我看一看嗎?”
牛宏蹲下身子,看向坐在那里微瞇著眼睛的老人,說道。
“可以,這副雪板可是跟了我一輩子,結(jié)實著呢,我老啦,用不到了,拿來換幾個錢買些糧食吃。”
“哎,”
牛宏答應(yīng)一聲,拿起雪板仔細(xì)端詳,只見雪板入手非常光滑,顯然沒少用來趕路。
通體表面找不到半點裂紋,正如老人所說,結(jié)實的很。
“小兄弟,這副雪板是采用百年柞木制作而成,既有彈性,又相當(dāng)堅實,跟了我一輩子,不是我上了年紀(jì),絕不會把它賣掉的。”
老人說著,一副極其不舍的模樣。
確切地說,牛宏不缺雪板,而且軍火倉庫中的雪板是由金屬制成,無論是質(zhì)量還是做工都要比眼前的這副老式木制雪板強的多得多。
可是一旦拿出來使用,不屬于這個時代的金屬雪板必定會引起無數(shù)旁人的注意。
想一想后續(xù)的那個瘋狂十年,如果因為一副金屬雪板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那才是得不償失。
因此,
牛宏才打定主意買一副普通的雪板用來打掩護(hù),這樣自己使用起來也方便。
“大叔,您的這副雪板打算賣多少錢?”
白發(fā)老人聞聽,心中很是不舍,猶豫再三,說。
“小兄弟,如果你真的想要,就給五塊錢吧。”
牛宏見狀,明白老人的心思,他之所以將這副雪板賣掉,是不想將它帶進(jìn)棺材里去,價格高低他也許真的不在乎。
這種心思他也曾經(jīng)有過,將心比心,他能理解。
“大叔,這副雪板也是跟了您大半輩子的老物件,賣掉它您肯定不舍得。
這樣吧,我多給您五塊,一共是十塊錢,也算是跟這副雪板結(jié)個緣,您看成嗎?”
白發(fā)老人一聽,渾濁的眸子露出一抹精光,隨即臉上露出笑容,說道。
“小兄弟如此場面,老朽我也不能占你便宜,這把匕首送給你防身。”
老人說著,從腰間掏出一把匕首遞了過來。
牛宏雙手接過,入手很沉,連忙從包了漿的獸皮刀鞘中拔出匕首一看,不由得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