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爹,今天娘把我和妹妹鎖家里了,屋子里黑,我好怕。”
栓寶依偎在牛宏的身邊,用稚嫩的嗓音述說著自己的委屈。
不等牛宏回應(yīng),灶臺邊的張巧英接過話茬解釋說。
“今天早晨送鮮花去學(xué)校,外面冷,就沒帶他和二丫,擔(dān)心開著門不安全,就把門給鎖上了。”
牛宏一聽,沒有馬上回應(yīng),心里卻很不是個滋味。
原來牛東升在家,人雖然癱瘓在床,但是他可以用聲音撫慰孩子,給他們帶來足夠的安全感。
讓孩子們不至于因為東升嫂的短暫外出而感到害怕。
現(xiàn)在,牛東升去了縣城治病,張巧英再接送牛鮮花上學(xué)、放學(xué)也只能將栓寶、二丫倆孩子鎖在家里。
從這一點上來看,小妹牛鮮花已經(jīng)成了這個家庭的累贅,這是他最不愿看到的。
牛宏沉思片刻,滿懷歉意地說道,
“嫂,如果我不在家,就讓鮮花吃住在學(xué)校吧!栓寶、二丫的年齡太小了,你一個人照顧不過來。”
張巧英聽后,轉(zhuǎn)過頭看向牛宏,柔聲說道。
“宏弟,既然知道嫂子忙不過來,你就留在家里不走了唄,就像你東升哥在家時一樣,我們?nèi)齻€人一起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日子。”
這樣直接的表白,牛宏豈能聽不明白,連忙轉(zhuǎn)過頭,避開張巧英那雙粘人的眼睛,看向窗外。
此時,寒風(fēng)呼嘯撲打著窗欞,發(fā)出嘩嘩的響聲。
炒得讓人心煩。
看著屋外惡劣的天氣,再想起自己和妹妹現(xiàn)在無家可歸的窘境,牛宏的心仿佛被一只大手緊緊攥著,悶得他渾身難受。
現(xiàn)在,
他非常渴望天氣盡快好轉(zhuǎn),春天盡快來到,溫暖的天氣足以讓自己建造屬于自己的房子,哪怕只有一間房子也是好的。
起碼給自己和妹妹牛鮮花一個容身之所。
而現(xiàn)在,
寄人籬下的日子,讓他感到窒息。
牛宏站起身,長長吸了一口空氣,好讓自己的感覺舒服些,微笑著看向張巧英。
“嫂,我出去一下。”
“宏弟,飯馬上就好,吃了飯再出去呀。”
“不用啦,我現(xiàn)在還不餓,晚會兒回來再吃吧。”
牛宏說完,輕輕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他當(dāng)務(wù)之急是找到三根斷指的主人,將危害東升嫂、危害這個家庭的隱患處理掉。
雪下的更大,比起前兩次的規(guī)模卻是小了很多,即便是這樣,原來被清理出來的道路,又重新被大雪覆蓋。
牛宏循著記憶,信步向著生產(chǎn)隊的牲口棚走去。
那里有他兒時的玩伴,陳安平,一名生產(chǎn)隊的飼養(yǎng)員。
生產(chǎn)隊的飼養(yǎng)員是一個讓人羨慕的工作崗位,但也不是誰都可以勝任,需要擁有一些專業(yè)的技能才行。
譬如,牲口的飼料分配和管理,給牲口接生,預(yù)防疾病等諸如此類。
當(dāng)然還有一個更為重要的任務(wù)就是農(nóng)忙時,負(fù)責(zé)牲口的調(diào)配和輪換,保證讓每一頭牲口都參與農(nóng)忙,出工出力,關(guān)鍵時刻還不能掉鏈子。
做一個合格的飼養(yǎng)員,不但要費心勞神,而且責(zé)任重大。
陳安平、陳安國兄弟倆的祖上因為擅長馴養(yǎng)牲口,被牛家屯的一戶人家招為了上門女婿。
兄弟倆受祖父輩兒們的影響,在解放后,當(dāng)仁不讓的成為牛家屯生產(chǎn)大隊的飼養(yǎng)員。
牛宏來到牲口棚時,陳安平、陳安國兄弟倆正在忙著給牲口鍘草料,渾身掛滿了草屑。
看到站在門口的牛宏,哥哥陳安平連忙直起身,率先開口打招呼。
“牛宏,你咋來了。”
“閑著沒事,出來溜達(dá)溜達(dá),需要幫忙不?”
“不用,這些草料是鍘出來留著明天用的,你先坐一會兒,我們馬上就好。”
陳安平說著,用手一指墻角用秸稈做的草窩,示意牛宏自己坐下歇息。
”嗯呢。“
牛宏答應(yīng)一聲,來到草窩前,一屁股坐下,順勢躺了下去。
興安嶺的草窩一般都是用厚厚的秸稈做成,上面再鋪些軟草,既柔軟溫暖,又干燥透氣,躺在里面或者坐在上面讓人感覺到非常舒服。
躺在草窩里,一陣疲倦襲來,牛宏陷入到昏昏欲睡的狀態(tài),不一會兒就進入到夢想之中。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一個聲音傳來,將牛宏從睡夢中叫醒。
“牛宏,你今天來,是不是有什么事兒需要我們哥倆幫忙?”
牛宏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睜開眼睛一看,見是陳安平坐在了自己的身旁,呵呵一笑,回應(yīng)說,
“我一個大閑人能有什么忙讓你們幫?我只是下雪天沒處去,過來看看你們是怎么馴養(yǎng)牲口的。”
陳安平看了牛宏一瞬,赫然一笑。
“嗐,馴養(yǎng)牲口有什么好看的,你又不是沒見過,知不知道,咱們屯出了一件稀罕事兒。”
陳安平神秘兮兮地說道。
“稀罕事兒?說出來聽聽吧。”
“聽說,前幾天,縣里來了幾個大干部,我們的生產(chǎn)隊長和婦聯(lián)主任還陪著,去了屯子里的一戶人家,聽說去了不下十趟。”
“后來呢?”
牛宏心中感到好笑,這說的不就是自己嗎?還不下十趟,自己咋就不知道有這么多趟呢。
“后來發(fā)生了什么就不知道了。”陳安平遺憾地說道。
“嗐,你們知道嗎?牛春前天晚上在街上逛蕩,差點被狼給咬死。”
一旁的陳安國插話說道。
牛宏聽后心中一動,連忙問道。
“咱們屯子里晚上進狼來了?”
“嗯呢,聽說人沒事,就是丟了幾根手指頭,估計以后吃飯沒法拿筷子了。”
陳安國心有余悸地說道。
“牛春掉的是右手的手指頭?”
“嗯呢,牛春自己說,被咬掉了三根,右手就剩下大拇指和小拇指了,當(dāng)時幸虧掉了三根手指,不然,他的命就沒了。”
“說實在話,我感覺這件事兒沒這么簡單。”陳安平看了眼自己的弟弟,說道。
“其實我也不信,怎么會那么巧就咬掉了手指頭?如果我是那匹野狼,肯定會把他的整個手掌咬下來。”
陳安國疑惑而又肯定地說道。
“呵呵,安國說得對,如果我是那匹野狼,我咬著他的手臂先把他拽倒,再對著他的脖子吭哧來上一大口。
吃的喝的這不全都有啦,干嘛只咬三根手指呢?你們說這匹野狼它傻不傻?”
陳安平聞聽,哈哈一笑,說道,
“哈哈,牛宏,得虧你不是那匹野狼,要不然,牛春還真的是小命不保。”
“嗐,也保不齊,牛春下次就沒這么好的運氣了。”
牛宏一砸吧嘴,開玩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