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哦不，蘇姐姐。”

“話說天璇是不是也該往我們這邊走了？”

“您說潛龍入太玄，雖然可以靠著天璇忽悠著拖住，可估計一兩天也是極限了，這都第二天晚上了，天璇不能出事吧？”

“怕什么？天璇手上還有一張你的傳送符箓，不管走到哪里也能感知為師氣息前來........”

只是蘇婉卿話都沒說完，楚寧就是笑呵呵的提醒道：“蘇姐姐還說我老喊錯，您不也老喊錯，這樣的話倒不如按照以往的喊法，反正如今離開太玄宗了，加上你我二人掩飾修士，應該也不會有人認得出來。”

山林破廟，草堂之中，二人中間升起一團篝火。

破廟供奉的估計是什么土地神佛之類的，但如今常年不理，已經倒塌的差不多了，神像都碎的認不出是哪位山神，誰知道是多少年前的廟宇？

通過傳送符箓來此，二人并沒有著急動身，畢竟要等天璇。

等于說他們是把最危險的事情交給天璇來了，小丫頭也不知道如今怎么樣了。

楚寧對面，一襲青衣的蘇婉卿眉頭微皺，似乎是有些不悅的看向面前弟子。

“讓你改稱呼，是不讓我二人被其他人這么明顯的發現，甚至為師如今去城鎮之中都得遮掩面容，你當是跟你開玩笑的？”

楚寧無奈道：“可我做的還不錯吧，反觀師尊似乎總是改不了口。”

蘇婉卿聞言無奈嘆息：“好些東西哪有說變就變的，畢竟這么多年了.......”

只是這話說完，她眼神仿佛嗔怪似的剮了楚寧一眼。

楚寧當然心領神會，想著湊上去牽個手什么的，只是被蘇婉卿眼神瞪退！

“起開，沒看到為師干什么呢是吧，再敢動手動腳的你就別穿了！”

蘇婉卿的確在忙著什么，從昨晚到了這里，一直到今晚。

昨天來了之后，二人打算暫時在此等待天璇，可蘇婉卿瞧著楚寧怎么看這么不順眼。

后來就過來丈量楚寧身高尺寸，楚寧還有些茫然，之后蘇婉卿說讓他把那身破衣服燒了.......

都離開太玄宗了，還穿那東西做什么，怕別人看不到？

于是那身小竹峰款式道袍被當成引火物了，蘇婉卿就從儲物戒里拿出來了一些材料。

似乎是天蠶絲什么的，是當年蘇婉卿偶然得到的，居然是要給他做一件！

楚寧受寵若驚，此刻當然也沒敢打擾，只是靜靜地瞧著那皺眉鋒線的女子。

昏暗夜色下，燭火的光芒打在蘇婉卿極美面容之上。

他現在好像是可以用其他的視角看待蘇婉卿了，甚至明說都沒什么問題。

但好像師尊從答應了之后，連手都不太給他牽.......

他不覺得師尊后悔了，因為每次他去套近乎蘇婉卿都得臉紅半天。

身份還是放不下來，嗯.......不喊師尊的其他好處。

嘶！

蘇婉卿忽然倒吸了一口涼氣，指尖被那專門縫制法袍的銳器刺傷，正要處理，就看到楚寧忽然湊了過來，捧起手指就是含在嘴里！

“師尊，手指戳破了得這樣！”

本就被楚寧盯著渾身不適的蘇婉卿，手指都被放在楚寧嘴里了，這會哪能忍得了！

“你當為師手指為什么會破！”

楚寧眼珠一轉，仍是含著那青蔥長挑的手指，笑瞇起眼睛。

“師尊被盯得害羞了？”

蘇婉卿肯定不會承認，很快奪回自己手指，瞧著上面沾著的口水，立刻就是故作嫌棄的蹭在楚寧身上！

“惡不惡心，你當為師是那些凡夫俗子，手指有了傷口還需要如此？”

楚寧笑呵呵道：“我看大多數的凡人都是如此的，況且那針不是法器么，萬一傷的厲害不好復原.......”

“你什么心思，用得著為師戳穿？！”

蘇婉卿柳眉倒豎，指了指屋外。

“你要是閑的沒事就去練劍，基礎劍法各種一千遍，別來煩為師！”

若不是察覺到楚寧盯著，她心跳的厲害，怎么可能失神！

聞言楚寧無奈嘆息：“白天按照師尊的要求，基礎劍法都練了三千遍了，可比練拳都勤勉多了，想著晚上陪陪師尊，師尊還趕我.......”

“你若是要陪著為師，為師當然不會趕你。”

“那師尊為何趕我？”

蘇婉卿不語，拿起針線繼續縫制法袍。

可楚寧黏黏糊糊的湊上來，抱起蘇婉卿的胳膊。

這舉動讓蘇婉卿臉上開始發燙了，挑眉不悅道：“都已經答應你了，你還要怎樣，別以為為師不知道你想要做什么，告訴你，如今我二人身不由己，不是你琢磨那些不該琢磨的事情的時候！”

“師尊，弟子也沒說什么吧？”

“那你抱著為師做什么！”

“想陪陪師尊.......”

蘇婉卿嘴角顫抖，心跳更是加速，只是面色仍然不好，不悅瞪著！

楚寧也是無奈：“修行之事，弟子也不是沒有修行，如今也按照師尊的說法,不去提升修為，開始打牢自身根基，劍道也開始修煉了。”

蘇婉卿面色平靜道：“你早該如此，只是因為為師讓你沒打磨根基的機會，此事為師日后會親自督促你。”

“可師尊，您現在都不喊寧兒了，光喊我名字，要么逆徒逆徒.......”

蘇婉卿好似察覺到楚寧的心情了，當下也是哭笑不得。

“這般喊怕是沒什么問題。”

“可弟子都聽師尊的啊，修為啊功法啊劍道啊，都在聽著呢，怎么就是逆徒了？”

蘇婉卿瞥了一眼她被楚寧抱著的胳膊，淡淡開口道：“那你告訴為師，這算什么？”

楚寧笑呵呵道：“弟子只是抱一下胳膊，又是抱別的，自覺問心無愧，旁人看了也會覺得清清白白.......”

蘇婉卿這話真是無話可說了，自己說出來的話被楚寧用來揶揄自己了......

至于楚寧的問題，她其實也知道.......

她沒辦法以平常心看待，答應的時候帶著點賭氣的成分。

你什么都沒見過，連幾個女人都沒經歷過，你敢說你不會變心，你敢說你能承受的了外人怪異的視線和壓力？

那好，那她要看看楚寧能不能做得到！

做不到怎么辦呵！直接給他剁成臊子包餃子大過年的下鍋！

本是要循序漸進的，當時不知道為何弟子直接就要開口，就要一個答案。

后來想了很久想明白。

楚寧擔心她恢復修為之后會變成另外一個人，擔心這份關系給她帶來麻煩，那些麻煩在楚寧看來不算麻煩，主要是對蘇婉卿而言........

他怕如今的蘇婉卿因此違心，怕她會覺得蘇婉卿變不回原來的那個北域天驕。

可她一直是她啊，她沒拒絕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她其實接受的......

那個答案就是就是要問她，是否愿意和他一同追逐，如果蘇婉卿不愿意，楚寧會尊重，繼續老老實實當個弟子。

楚寧還是太在意她了，不論出于男女之情還是那份師徒之意，可弟子平日根本就不會考慮這些。

蘇婉卿微微嘆息，放下快要縫制好的法袍輕撫楚寧發絲。

“想吃些東西么？”

楚寧眨眨眼，抬起頭。

“這荒山野嶺的去哪搞東西吃？”

“問你要不要吃，吃的話就點頭，不吃就搖頭，廢話那么多干什么？”

片刻之后，一頭豬哥被蘇婉卿拖了回來。

蘇婉卿直接當著楚寧的面處理，還讓楚寧盯著。

先割豬蛋！

割完之后，臉上的表情都是舒爽的，然后問楚寧要不要也割一個？

楚寧直接捂住表示算了，蘇婉卿笑罵一句，然后把另外一個豬蛋掏了出來。

野外求生技巧，蘇婉卿簡直熟練的一批，看得楚寧有點愣神。

好像是沒見過蘇婉卿在宗門之外的樣子，他都差點忘了蘇婉卿百年修行，有一半是在太玄宗外歷練的。

“吃不吃這個？”

“太騷了，不吃不吃。”

“大補之物。”

“補了也用不著。”

蘇婉卿：“......”

算了，不逗他了，逗到最后遭殃的還是自己.......

其實她也沒這習慣，今天甚至還是專門挑了一只公豬。

意思很明顯了，敢湊上來，她直接一刀！

繼續處理，楚寧也學著幫忙，看楚寧做的差不多了，蘇婉卿就站在一旁讓楚寧親自處理。

折騰了好一會處理完了，就是找來木棍穿插直接碳烤，撒上隨身攜帶的調料，香氣四溢，滋滋冒油！

凝聚靈泉洗手之后，就是一人一塊。

楚寧大口咀嚼，一臉震驚！

“弟子之前也烤過這個，騷了吧唧的不好吃，師尊做出來的就這么好吃？”

“不用說這種話，單純是你不會烤，還不會放調料。”

蘇婉卿一臉嫌棄，楚寧則是一臉認真！

“還望師尊教誨！”

女子瞥了楚寧一眼，笑呵呵道：“這種東西處理起來要放血，不然會很騷臭，就算是放了也要用調料壓制住肉的味道，相對來說比起兔子山雞什么的要難吃很多，不過量大管飽。”

“哦，那明天吃兔子行不行？”

“練不完劍沒得吃，今晚法袍就縫完了，明天我和你交手練劍。”

“師尊給弟子縫的啊？”

“給狗縫的。”

“狼狗還是奶狗？”

蘇婉卿猛地出手，一指摁在楚寧腦袋上。

“明知故問的笨狗！德行，吃你的，吃完滾出去練劍別黏黏糊糊的，煩都煩死！”

“明天練不行？”

“行。”

楚寧一愣，答應了？

蘇婉卿看到楚寧的反應，皺起眉頭：“你今日練劍少說三千遍，少說七八個時辰，如今修為還愿意沉穩打磨根基已經足夠了，真以為為師會讓你從早到晚一天練到死那種？”

“我記得當年師尊讓江清悅她們就是這么練的。”

“因為她們太蠢了，練劍十幾年也就領悟劍意，背著為師根本不練，每天妄想著一朝悟道成就劍仙，不敲打能怎么辦？”

楚寧吃著烤肉，滿嘴冒油，不免疑惑道：“可師尊敲打的太過了，會剛過易折的吧？”

蘇婉卿搖頭：“當年為師待她們也很好，不愿練了就不練，還循循善誘的教導，可后來她們一練劍就喊累，哭著喊著不練，江清悅修行十年，也就一境，你敢信？為師也沒辦法，她們資質真的不錯，可資質這東西，再好也不如勤學苦練.......”

她語氣中帶著無奈：“所以她們如此恨我，和我也有關系，我若不逼的緊了，她們修為進度就落下了。”

楚寧更是不解了：“那些大宗修煉難道就不是這樣？”

“更嚴酷，甚至死活都不管，天玄宗弟子，二境就得丟出宗門歷練十年，十年內無法破境三境，就要被除名弟子身份，甚至不允許歷練弟子說是天玄宗的人，發現就要被處死。”

蘇婉卿終于是說出了一直藏匿在自己心中的話語。

“因為她們覺得我不是圣人，也不過六境，甚至年紀也沒比她們的長輩大多少，覺得我沒這個資格，但她們又想學我的劍.......”

六境潛龍，就算是第一，又能怎樣，圣人之下幾乎都是螻蟻。

所以她當年教徒的時候，一旦溫柔起來，弟子就會覺得她好欺負，一旦狠辣，弟子就會覺得她沒資格。

入圣，不止是從螻蟻變成圣人，涉及到的層面實在太多。

楚寧長久的沉默，沒有言語，只是靠近蘇婉卿輕輕抱住。

見此，蘇婉卿也沒有多說什么，反而覺得心神之中充斥著一股暖流。

至少有人能理解她，有人陪著他......

蘇婉卿看重楚寧，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楚寧的堅韌不拔。

一旦修行，幾乎是往死了修行的，他三年練會飄渺劍訣的劍術，江清悅懶懶散散用了十年。

為何一個大師姐會妒忌楚寧，甚至找機會把楚寧的靈劍砸碎？

她都知道的，都看在眼里，有些人資質雖好，可心性太差，注定走不了多遠。

可有些人，雖然出身資質稍差，可只要堅持走下去，未必不會遇到屬于自己的機緣。

可人一旦自暴自棄，那就真的什么都完了，蘇婉卿也是修為盡失之后才參透了心性一關。

楚寧默默吃著烤肉，沒什么話可說的。

他沒辦法在這種事情上安慰蘇婉卿，因為她更年長知道的更多，她自己可以想明白的，可她也會郁悶，所以楚寧來陪一陪。

只是下一刻，楚寧察覺到蘇婉卿偏頭。

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寧兒，年紀大了，要考慮的事情就多了。”

“你很多東西不懂，很少考慮自己的前程和大道，為師清楚這些都會告訴你。”

“根基穩固，穩扎穩打，未來的路才能走的更遠，真正的天驕，不止是修為的提升，大宗天驕圣子尚且生死磨礪，何況是同樣出身貧苦的為師和你呢？”

“為師也是現在在看透，這些年受到的挫折還是太少，所遇之事對我來說根本不算挫折，可正因如此，險些身死道消。”

“很多東西，為師會教你，但更多的東西需要你自己來領悟，為人、修行、做事，還有太多。”

“為師對你很有信心，希望你能走的更遠，十八歲的潛龍，不論是不是天玄宗之人對你我二人有敵意刻意為之，可在世人眼中，你已是潛龍。”

“潛龍騰淵，鱗爪飛揚，一朝得道，直窺天穹。”

靜靜聽著蘇婉卿說了許久的楚寧，忽然失笑。

“可師尊也是潛龍啊。”

蘇婉卿側目望著楚寧的臉，嘴角露出笑意。

“是啊，所以為師會和你一起走的，我們說好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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