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昭冷眼看著這場鬧劇,命人跟上鳳瑤,莫要再做出丟鳳家臉面之事。
顧老十分欣賞謝無咎的才學品性,直到掌燈時分才放人離開。
謝無咎剛出顧府,便看到了停在門口的鳳家馬車。
巨大的喜悅讓他加快了步子,幾乎是小跑著來到鳳昭的車前。
“鳳小姐,讓你久等了?!?/p>
前世顧老只與陸明軒談了一個時辰,這一世卻與謝無咎討論了整整三個時辰。
才學高低立見,鳳昭心里高興,她沒有押錯人。
“無妨,走吧?!?/p>
“好。”
謝無咎深揖一禮,才上了后面的馬車。
鳳昭回到自己的昭和閣,剛要洗漱歇息,庶妹哭哭啼啼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阿姐,求你幫幫瑤兒?!?/p>
丫鬟瑞香滿臉心疼,“小姐,夜深了,您也累一天了,要不要奴婢將人打發了?”
“不用,讓她進來吧?!?/p>
鳳昭心里明白,鳳瑤看似柔弱,卻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性子。若是今日不見她,她會在門口哭上一晚。
簾幔被挑開,鳳瑤疾步而入。
“阿姐,青石巷魚龍混雜,陸秀才住在那里根本無法安心溫書。你不是給謝秀才在朱雀街買了座二進宅院嘛,能不能以我的名義為陸秀才也買一座?”
“不能?!?/p>
鳳昭放下手中的書,拒絕的干脆。
“阿姐,你不能這么對我和陸公子,這不公平。我們同為鳳家女兒,為何你能支配鳳家銀錢,而我只能每月領那二十兩的月例。”
鳳昭看著哭花妝的庶妹,嘴角勾起嘲諷的弧度。
“妹妹,我為鳳家生意應酬被灌酒時,你在挑選哪支簪子更能襯的你人比花嬌;我在送貨途中被土匪扣住差點身首異處時,你在為賦新詩強說愁;我為鳳家興衰榮辱以命相搏時,你在撲碟嬉戲?!?/p>
鳳昭每說一句,鳳瑤的臉就蒼白一分。
“阿姐,我知道你吃了很多苦??扇绻沂区P家嫡女,我也會如你一般為鳳家拼命的?!?/p>
鳳昭抬手撫上鳳瑤白皙的臉頰,語氣溫柔:“好妹妹,現實是殘酷的,你的柔弱善良和眼淚,只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鳳瑤目光閃躲,聲音微顫:“阿姐,我不跟你要錢了便是。但我想跟你打個賭,你敢嗎?”
鳳昭收回手,優雅地撫了撫袖口用金線繡的海棠花。
“說來聽聽。”
鳳瑤用力吸了幾口氣,才稍稍平復心緒。
“四個月后的鄉試,如果陸秀才的名次在謝秀才之上。你就放棄對謝無咎的資助,用鳳家全部財力為陸明軒鋪就一條青云路。”
鳳瑤緊緊捏著帕子,生怕鳳昭會拒絕。在嫡姐面前,她的懼和怕,好像是刻在骨子里的。
“好,我陪你打這個賭,但如果是你輸了呢?”
鳳瑤很想說陸明軒不會輸,但對上風昭那雙幽深的鳳眸,忙改了口。
“如果我輸了,我就自己資助陸秀才,不再借助鳳家的財力?!?/p>
兩人在賭約上簽字畫押,各持一份,只等四個月后揭曉結果。
第二日,瑞香將打聽到的消息稟告給鳳昭。
“大小姐,二小姐昨晚從您這離開后,就去找了老爺。老爺到底心軟,最后給了她幾件珍藏的古董玉器?!?/p>
“二小姐如今已為陸秀才買了宅子,就在謝秀才的隔壁?!?/p>
鳳昭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鳳瑤事事愛跟她攀比。而陸明軒又虛榮,買房子只是個開始。
鳳家書房,鳳父看著對面端坐的嫡女,斟酌了半晌才道:“昭兒,俗話說的好,雞蛋不能全放在一個籃子里?!?/p>
“爹自然是相信你的眼光,可陸秀才的學問也是有目共睹的。我們鳳家家大業大,不如就同時資助他們二人,這樣也算是雙重保險,你覺得如何?”
“爹,養一群豬不如養一頭狼。有謝無咎一人足矣,陸明軒不提也罷?!?/p>
鳳昭自帶一股不怒自威的氣質,鳳父有時也得避其鋒芒。
“唉,如今你是家主,爹說話也不中用了?!?/p>
鳳昭見父親妥協,便也讓了一步。
“爹,您將古董玉器給了妹妹,想必是心疼的。這樣吧,女兒買幾件給您補上。不過,只這一次。”
鳳父一聽此話,眼睛瞬間亮了,心中那一點點怨氣也散了。
“好好好,還是昭兒最貼心。以后你和瑤瑤的事,我都不摻和了。”
一個月后是鳳昭的生辰宴,身為鳳家現任家主,銜云縣幾乎有頭有臉的人都來了。
鳳昭一身朱紅提花緞面廣袖長袍,領口和袖緣繡著金線海棠紋,腰間懸著家主玉牌。
人往那一坐,美麗中透著不容小覷的端莊大氣。
王縣令似乎喝多了,端著酒杯晃過來,癡迷地望著鳳昭那張漂亮到過分的臉蛋。
“鳳大小姐,一年前要不是本官的人及時趕到,你早死在悍匪的刀下了。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熱鬧的金錯廳因王縣令這幾句話瞬間安靜下來,賓客們全朝著風昭這邊望過來。
王縣令一直覬覦鳳昭,如今拿到明面上來說,顯然是等不及了。
民不與官斗,鳳家即便已是銜云縣的首富,也不敢直接拒絕王縣令。
正因如此,鳳父才會讓鳳昭資助今科秀才,從而讓鳳家完成從商賈到士族的跨越。
鳳老爺和沈夫人怕女兒吃虧,忙上前解圍:“大人,草民敬您一杯。”
沈夫人附和:“民婦也敬您。”
王縣令當即冷了神色,不悅地看著兩人。
“鳳老爺,本官好歹是銜云縣的父母官,鳳昭給我做妾,沒有辱沒她吧?”
“大人,您這話可折煞草民了。是我家昭兒福薄,不配進您的家門?!?/p>
“鳳老爺言重了,一個妾室而已,對門第沒那么高的要求。本官算過了,三天后就是吉日,到時縣令府會來抬人?!?/p>
鳳昭隱在寬袖中的素手微微握緊,她已將王縣令這些年搜刮民脂民膏的證據呈給知府大人了。
王縣令很快就會被下獄,只需再與他周旋幾日便可。
鳳昭壓下眼底的算計,臉上是完美的笑容。手剛碰到桌上的杯子,一個高大的身影擋在了她面前。
“王大人,學生仰慕您已久,可否敬您一杯?”
謝無咎微彎著腰,眼里全是對上位者的討好。
王縣令看著少年那張鬼斧神工般的俊臉,嫉妒地恨不能用刀子將其劃花。
他不屑冷哼:“謝無咎,你一個末等秀才還沒資格與本官喝酒。不過看在今天是鳳大小姐生辰的份上,本官就賞你這個臉?!?/p>
“來人,換烈酒來。謝秀才,本官喝茶,你喝酒,你會不會覺得不公平啊?”
謝無咎笑得更加諂媚。
“自然不會,這是學生的榮幸,全憑大人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