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烈的哭嚎聲自樓下傳上來。
蘇姚一聽就知道,是蕭茵的聲音。
她掙扎著起身,扶著門往樓下看了一眼,果然是蕭茵在哭。
她從來沒哭得這么傷心過,小臉漲得通紅,幾乎要喘不上氣來。
管家被引了過來,手足無措地哄她,蕭縱卻蹙眉在一旁站著,臉色看起來很不好看。
“你哭什么?蕭茵,她拿你當棋子使,你還為了她哭,你能不能有點出息?”
蕭茵充耳不聞,仍舊哭得傷心,管家難得對蕭縱黑臉,“少爺,小姐都哭成這樣了,你就少說兩句吧。”
“就是你們總這么護著,才慣得她不分好壞!”
蕭縱被氣走了,管家蹲下身哄著蕭茵,卻怎么哄都止不住她的哭聲。
忽然,他看見了站在門口的蘇姚,心里一喜,連忙開口,“蘇姚,你快來勸勸她,她一向聽你的話。”
蘇姚嘆了口氣,雖然蕭茵剛才的話戳得她心口生疼,但孩子這幅樣子還是看得人揪心。
她扶著門,慢慢往外走了一步。
可沒想到,蕭茵竟然毫無預兆地推開管家,扭頭跑走了,她沒有回房間,反而去了琴房,然后“砰”的一聲將房門摔上了。
管家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她會是這個反應,回神后連忙去追,可到了跟前,卻只聽見了琴房門被反鎖的聲音。
“小姐?你出來,別自己呆在里頭。”
管家溫聲安慰,里頭卻沒有反應,只有蕭茵斷斷續續,悲痛至極的哭聲傳出來,聽得人也跟著難過了起來。
“少爺也真是的,小孩子,看不清人也是正常的,何必發那么大的火?看把小姐嚇得。”
他嘆了口氣,又軟下聲音來哄蕭茵,傭人也紛紛過來跟著勸。
孫姐端了廚房剛做的點心過來,“小姐,你最喜歡的蟹黃酥做好了,趕緊出來嘗嘗吧。”
蕭茵仍舊沒給出回應。
眾人對視一眼,都嘆了口氣,再次打起精神來敲門。
“讓她自己待一會兒吧。”
蘇姚忽然開口,雖然因為受了傷,聲音有幾分顫抖,卻仍舊清晰地傳進了眾人的耳朵里。
眾人面面相覷,有些不知道該不該聽。
倒是管家應了一聲,“也是,正是難受的時候,說了什么她也聽不進去,就讓她自己待一會兒吧。”
眾人這才紛紛散了,孫姐也端著蟹黃酥要走。
“把東西放下吧,”
蘇姚又開口,她低低咳了一聲,口腔里都是血沫,她隨手擦去從嘴角溢出來的,才再次補充,“再給她備上水,免得她渴了餓了。”
管家仰頭看了她一眼,嘆著氣走了。
孫姐連忙答應一聲,將蟹黃酥放下,又去備了牛奶來。
蘇姚還站在二樓看著底下,孫姐十分惶恐地上了樓,“姨,姨太太,秦老師真的是壞人嗎?我和她可沒什么關系啊,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之前就是因為她教我識字,我才……”
蘇姚側頭看過來,孫姐嘴里滔滔不絕的辯解立刻噎住了。
她想起來自己之前還偏幫著秦芳年,指責過蘇姚,一時竟有些腿軟。
“不會追究的。”
蘇姚輕聲開口,滿臉的漠然。
孫姐看著她回了房,才反應過來蘇姚竟然就這么輕飄飄地揭過了。
她有些愣神,幾秒后對著蘇姚的房門低低道了聲謝,才轉身退了下去。
蕭茵一直把自己關在琴房里,門口的食水也沒動過,中午的時候蘇姚又去看了,隔著門喊她。
但蕭茵沒有開門,也沒有說話,好像沒聽見她的聲音一樣。
蘇姚只好捂著傷處去窗戶那里看了一眼,蕭茵正趴在鋼琴上,肩膀不停抖動,顯然還沉浸在痛苦里。
蘇姚垂下眸子,心里的滋味難以言表,索性隔著窗戶也坐在了地上。
腦海里,秦芳年的話忽然又冒了出來——“你可真失敗啊。”
她縮成一團,并不想去思考這些,她想和以前一樣,渾渾噩噩,得過且過,可不知道為什么,現在的每一秒都痛苦又艱難,仿佛一直在被掐著脖子,連呼吸里都是痛苦的氣息。
她抬手捂住頭,明明腹部傷得那么重,她卻感受不到,只覺得渾身上下都在擠壓,撕扯,窒息感從每一個毛孔里滲出來,難過的她全身都在戰栗。
夜色慢慢降下,她終于從情緒的泥潭里掙扎出來,扶著墻慢慢回了客廳。
蕭縱不在,蕭茵還沒出來,整個帥府都有些冷清,蘇姚也沒怎么有胃口,簡單喝了兩口藥膳就算了,她到底放心不下蕭茵,索性坐在客廳里等著,可身體虛弱之下,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睡夢中,耳邊響起鐺鐺的鐘聲,她被驚醒,抬眸看向座鐘,十二點了。
鐘聲連綿不斷,她忽然想起來,過了這個時間,就是她和蕭縱舉行典禮的日子了,也是她和約定的日子。
她下意識扭頭看向琴房,卻見房門吱呀一聲開了。
她微微一愣,心頭忽然燙了一下,蕭茵還記得這個日子。
因為這一點,不管之前她怎么過分,她都愿意原諒她。
她抬腳走了過去,蕭茵正將食物往里面拿。
“我給你煮碗面吧。”
蘇姚開口,門口的蕭茵動作頓住了,她沒有開口,但蘇姚知道她這是想吃的意思。
她轉身進了廚房,很快就煮好了一碗雞絲面,給她送了過來。
“你別進來,”
蕭茵忽然開口,“這是我和秦老師的地方,你不能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