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萱覺得太過違和。
九娘這么美,為何他連看都不敢再看一眼?
若非心中有鬼,怎會如此?
崔萱說得信誓旦旦。
崔窈寧一陣愕然,這可真是飛來橫禍。
她伸出細白手指揉了揉脹痛眉心,一時無言。
崔婉也愣住了,過了會兒,方才哭笑不得地說:“七姐姐,你這又是挑得什么刺呢,這不正說明了他品性貴重,不同于外面五陵少年嗎?”
那位盧五郎她瞧著人品貴重,很是不錯。
不愧是母親挑的人。
若崔萱死活不愿相看,崔婉原本不會勸她。
可她既然愿意相看,說明沒那么喜歡趙郎君,崔婉承了韋氏一些情分,自然得幫她說幾句。
“母親眼光好,又那樣疼你。”
“她為你選的人一定是品性俱佳的郎君。”
她覺得崔萱在鉆牛角尖,放軟了聲音勸道:“七姐姐,你自個兒說不喜歡那種好美色的男子,如今不好美色之人就在這,你又懷疑了。”
“你說說,這叫什么理?”
“那位盧五郎若是知道,怕是要郁悶死了。”
崔婉平素是個悶葫蘆模樣,說笑打鬧的時候,溫溫柔柔的,鮮少有這樣板起臉勸誡的時候。
陡然溫和又不失強硬地勸說,還挺怵人。
崔萱莫名覺得矮了一頭,有些不自在,嘟囔道:“我也不是嫌棄,就是覺得…覺得很奇怪。”
“真會有這種不為美色所動的人?”
說到底,她還是沒那么自信。
她早習慣了所有人第一眼看到的都是九娘。
陡然遇到一個,反而不相信了。
即便崔窈寧夸過她,她還是不覺得自己有多好,真的會有一個不看容貌的男子等著她來挑。
崔萱覺得一切仿若夢中,嘀嘀咕咕。
崔婉想了想,給了個建議:“七姐姐,你若是真的覺得奇怪,不妨去問一問那位盧五郎?”
崔萱有些心動,又遲疑。
崔窈寧按著眉心,隨口道:“若是不好意思,你去問盧三娘,她這個妹妹,心里一定門清。”
崔萱和崔婉覺得很有理,喊她一起出去。
崔窈寧實在沒那個精力,擺擺手讓她們去吧。
兩人便挽著手一道走了。
她們走后,抱琴近前替崔窈寧揉了揉腦袋,低聲問:“姑娘,您知道盧家的事還放任此事發展?七姑娘不對盧五郎上心不是剛剛好嗎?”
她是崔窈寧身邊的貼身丫鬟。
盧家的事情她也知曉,知道崔萱不和那位盧五郎產生感情,其實對崔家而言是最好的選擇。
畢竟老夫人正為這事發愁呢。
誰想到二夫人卻轉頭找了盧家的人相看。
崔窈寧由著她揉眉心,往后靠了靠,嗓音有點慵懶,“那是七姐姐自己的選擇,我沒法自私地幫她決定,她若不想跟那個盧五郎相看就算了,她既然去了,我又有什么理由去阻攔呢。”
親姐妹尚可能反目成仇。
更何況是她和崔萱只是堂姐妹呢?
崔窈寧不想因為這事和崔萱生分了。
她能夠做的就是盡量不和這件事牽扯太多,這樣無論她們日后是什么樣都不至于埋怨她。
她頓了頓,又接著說道:“其實一直是我把事情想得復雜了,我被上…被一些事給誤導了。”
“我一直想著盧家可能會影響到崔家,可是現在聽裴宴書一說,盧家可能什么事情都沒有,更何況是崔家呢,兩家聯姻的事實屬正常。”
“七姐姐若是喜歡,隨她去。”
“我這個做妹妹的能做的只有祝福她了。”
“況且當今忌憚崔家也不是一兩天的事,多一件,少一件,不會對局面造成什么太大影響。”
崔窈寧說到上輩子那里時止住了話茬。
她知道上輩子崔家被滿門抄斬,因此太緊張。
現在想想,好像沒什么。
太子還好好活著,沒誰會想不開對付崔家。
至于崔萱的親事,崔窈寧不想太過摻和其中,是趙興還是盧五郎都行,只要她喜歡就可以。
沒什么不能變化,世事難料,比如她,上輩子嫁給裴鈺,這輩子還不是和裴宴書在一起了。
抱琴見姑娘拿了主意,沒再說。
抱琴的手法很好,崔窈寧眉心的脹痛被揉開,思維有些發散,忽然想到什么,冷不丁地說了句:“現在唯一令我覺得好奇的是——”
“這次相看究竟是二嬸找的盧家,還是盧家找的二嬸,若是前者倒沒什么,若是后者的話……”
崔窈寧的嗓音一下子淡了下來。
若是后者,盧家究竟知不知道當今在查他們?
若是知道,此次盧家想和清河崔氏結親,到底是真心實意,還是打著什么壞主意就很難說。
沉默許久,崔窈寧嘆了聲:“希望是前者吧。”
若是后者,七姐姐恐怕會很難過。
她覺得七姐姐對那個盧五郎還是很感興趣的,只是一時沒有轉變心思,覺得自己不太在意。
可她會肯追出去問,說明還是很上心。
抱琴替崔窈寧按完頭,伺候她去沐浴,沐浴完,崔窈寧換了身衣裙倚在窗前的羅漢榻上,抱琴和桃霜各跪坐在一旁捧著她的頭發擦干。
崔萱和崔婉一同進來,崔萱落后幾步,臉頰泛著幾分紅暈,較之去之前多了幾分少女情思。
崔窈寧心里有了猜測,面上不顯,笑瞇瞇地問:“怎么樣?”
崔婉面色有些古怪,遲疑了下,方才糾結地開口:“九娘,盧五郎不敢看你,確實有原因。”
崔窈寧一怔:“什么?”
崔萱接話:“九娘,你聽過盧孟之的名字嗎?”
盧孟之。
崔窈寧好似有些印象,似乎聽人提起過。
她思索了下,很快有了印象,似乎是年幼時,她偶然撞見父母爭吵,好像聽到過這個名字,那時候,她才驚覺原來父母并沒有那么恩愛。
自那之后她仔細留意,發現了更多的線索。
她才看得見母親的不容易。
崔婉見她的神色便知道她應當知道盧孟之這人,小心翼翼地說道:“盧孟之是盧老夫人的嫡幼子,也是盧五郎的叔父,年少時對大伯母一見傾心,大伯母嫁人以后,他便落發出家了。”
“盧老夫人既心疼生氣又實在沒辦法,就遷怒了大伯母,此次知道你也在,對盧五郎耳提面命,絕不許看你一眼,否則就別再回盧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