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姑娘。”
桃霜在外面打聽了消息回來,微微合上門,悄聲說:“抱春堂的那位好像不大行了。”
抱春堂——
平陽侯府大夫人崔氏的住處。
室內(nèi)窗欞大開,幾縷斜陽從窗紗透進來,瑰麗的余暉將窗下修剪花枝的少女發(fā)絲染成金色,她動作微停,抬頭露出錯愕的神情。
“什么?”
桃霜重復了一遍。
抱琴和杏雨停下手中動作,面上同樣驚愕。
前幾日不還好好的嗎?
怎么一轉(zhuǎn)眼人就不行了,這么快?
桃霜的性子活潑開朗,來長安不過短短數(shù)日,已經(jīng)在各院里結(jié)交了不少好友,這些人在各個院子里都算得上主子面前得臉的丫鬟。
這個消息,就是桃霜從其他人那打聽到的。
來來往往不知請了多少大夫,甚至于還請了一位御醫(yī),可想而知崔氏此刻的病情兇險。
崔窈寧放下金制的小鉸刀問:“消息可準?”
桃霜近前回道:“奴婢雖然不知道具體情況,可老夫人都將宮中的御醫(yī)請來了,這事假不了,這會兒子您往外面一瞧,正亂著呢。”
崔窈寧望向窗外,耐下心來仔細聽的話,確實能聽見一些雜亂無章的聲音。
杏雨急著問她:“可打聽到是因為什么事?”
桃霜搖搖頭。
她不過是個丫鬟而已,哪里能知道那么多。
真涉及到平陽侯府的**,人家肯定不會告訴她,畢竟她和姑娘對她們來說都是外人。
杏雨想說什么,看一眼姑娘的神色又沒說。
要她說,為了她們姑母的死不足惜。
說一句大不敬的話,誰知道是不是那位姑太太做多了什么壞事,如今報應到自己身上?
崔窈寧眼睫輕顫,慢慢消化了這個消息。
有點突然。
上輩子姑母好像沒這個消息傳來?
她上輩子一個人進長安,沒有來平陽侯府,住的是胞姐他們給她安排的宅子,空曠了點,卻勝在自由,不過如今這樣其實也很好。
她和七姐姐兩個人相互陪伴,這些姐妹之間的感情是她上輩子不曾體會到的事,直至崔府沒了,她方才后知后覺地覺出幾分珍貴。
“九娘、九娘。”
崔萱的聲音讓崔窈寧回過神,抬起頭見崔萱拉著許令姜一道進來,忙起身迎她們倆,喚了兩人一聲:“你們倆怎么一起過來了?”
崔萱坐下后,急不可耐地說:“路上遇見后就一起過來,姑母不大好的事情你知道嗎?”
崔窈寧點頭。
崔萱不意外她會知道這事,四下看了眼,悄聲道:“那你知道姑母是因為什么嗎?”
崔窈寧還真不知道,挑眉問她:“你知道?”
崔萱這時把許令姜推了出來,笑嘻嘻地說:“我不知道,但是令姜知道啊。”
許令姜有些哭笑不得,不過這兩日也算摸清楚了崔萱的性子,對她的行為并不算意外,低聲說道:“據(jù)說和昭源堂兄有關(guān)。”
“他和大伯母具體說了什么我不太清楚,可這其中,我覺得可能和你們也有些聯(lián)系。”
“祖母讓我來告訴你們兩人,若是大伯母真的不大好,明日的宴會我們就不必去了。”
一旦崔氏不大好,平陽侯府就得辦喪儀。
這可是沒了位主母,不是什么小事。
更何況崔氏還是平陽侯夫人。
這個關(guān)頭下,平陽侯府沒什么心情赴宴,許老夫人曾經(jīng)擔心華陽公主會在宴會上發(fā)難,如今這一切直接在源頭被扼殺。
許令姜目光落于崔窈寧瑩白明媚的臉上,頓了幾秒,還是忍不住開口:“如果大伯母真的不大好,那妙儀你就得提防許昭源了。”
她將自己了解這個堂哥的一面告訴她。
“許昭源被大伯母寵的實在有些過了頭,這一次的事,我雖然不知道具體發(fā)生了什么,可大概能猜到,無非和你們兩人有關(guān)。”
“更具體一點,應該是九娘。”
許令姜問她們:“我想你們兩人來長安時,應該能感覺到堂兄對你們兩人有點想法吧?”
崔窈寧和崔萱一同點頭。
“大伯母不喜歡你們兩個這事顯而易見,同樣的,許昭源明顯喜歡你們兩人,你們猜他今日和大伯母說的話和你們有沒有關(guān)?”
崔窈寧想了想,覺得很有可能,有些訝異地看了眼許令姜,沒想到她能推測到這一步。
甚至于她在心里猜測,許昭源是不是說了什么話刺激到了崔氏,才導致她情況不大好?
“如果有關(guān),大伯母又因此真的沒了的話,許昭源很有可能將這個責任推在你們身上。”
“尤其是你,九娘。”
許令姜目光落在對面清靈漂亮的少女身上,眼里有幾分憐惜,自古美人總是多磨難。
崔萱好一陣無語:“憑什么!”
許令姜在平陽侯府待了這么多年,年幼時不知道被這個堂兄欺負了多少次,很淡定地說:“可能憑他被大伯母慣的自私自利吧?”
“他這人一貫如此,這兩年會偽裝了點,可實際上,本性還是那個自私自利的人,這一點,他和大伯母可謂算得上一脈相承。”
“真遇到事情,他本性就會暴露。”
崔氏無論是做長輩還是做兒媳妯娌,都不是什么好相處的人,這些人自然不會惦記她。
許令姜不想在這個關(guān)頭說崔氏壞話,就此打住,“一切且看今晚吧。”
“你們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望一下她?”
既然知道就沒有不去的道理。
無論私下鬧得多難看,明面上都是姑母。
崔窈寧和崔萱對視一眼,起身跟著許令姜一起去了抱春院。
報春院里已經(jīng)來了不少人,幾房主母都到了,下面那些小的除了剛出生不久的孩子,大多都已經(jīng)到齊了。
許昭明在里面看崔氏的情況。
許昭源則坐在外面廊下的石凳子上面,低著頭不說話,他沉著眉眼,旁人不大看得清他的表情,可想來應該也不會好到哪兒去。
母親都這樣了,哪能高興得起來呢?
崔窈寧和崔萱一進去就收到了無數(shù)視線。
許昭源猛得抬頭,死死盯著她們,大步走了過來,“你們怎么還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