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覓酒吧。

卡座里的氛圍前所未有的凝重。

孟俊一杯一杯的往肚子里灌酒，完全將烈酒當成水一樣在喝。

“你今天就是把自己喝死，溫嶼能出來？”

季宴尋倚在沙發里，一邊把玩著舒錦的手指。

“溫昭把溫嶼當掌上明珠，你要是這種狀態，他要能同意溫嶼跟你在一起我才會感到奇怪。”

季宴尋的話說的不留情面，但道理擺在那兒。

當年就是因為溫昭覺得孟俊給不了溫嶼幸福，覺得他怯懦只能嘴上談愛，所以才不留情面的拆散了他們。

如今現實問題擺在這兒，孟俊想要與溫嶼在一起，就得想辦法讓溫昭接受他。

總不至于真讓溫嶼為了愛情跟家里斷絕關系。

“我還能怎么辦？”孟俊顯然已經有些喝醉了，“宴尋，你說，如果換做是你，你會怎么選？”

他苦笑。

“如果你家里一團亂麻，你給不了糖糖妹妹幸福，阿燁阻止你們在一起，讓你離開她，你會怎么選？”

“老子選什么？”季宴尋嗤道：“舒燁阻止我？他憑什么阻止我？”

一旁的舒燁剛端起一杯酒，就見話題又轉移到了自己身上，一陣沉默。

他是阻止了，可沒人聽他的。

他仰頭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我跟舒錦在不在一起只看她自己的意思，她想出國留學我送她出去，她想回來我雙手迎接，我家的事情我自己會想辦法解決，不會牽扯到她，讓我主動放棄，不可能。”

季宴尋就是這么一個人，他向來不是大公無私的。

如果舒錦選擇他放棄出國深造，他也不會阻止，但他會努力為她創造更好的生活。

牽住舒錦的那條線從來都不在他手里，而在她自己手上。

孟俊不懂季宴尋的思維。

于他看來，任何事情都是有舍有得，他不能什么都要。

在出國留學和他之間，溫嶼只能選一個。

“如果當初讓她放棄留學跟我在一起，可能會耽誤她的一輩子。”

舒錦聽著他的話，感覺孟俊已經陷入了自己的那套邏輯思維里。

她思索了一下措辭，問道：“你為什么會認為她出國留學就一定得跟你分手？我跟溫嶼姐認識的時間并不久，憑我對她的了解，你如果如實說明了你家里的情況，她不一定會不理解你。”

孟俊沉默地又將最后半杯酒灌下肚。

他依稀記得，當年溫昭來找他的時候，給他的三個選擇。

第一個，是他如果堅持跟溫嶼在一起，溫嶼一定會想辦法留在國內，所以他希望他們兩個分手。

第二個，是他的家庭與溫家的家庭差距懸殊，他如果不能改變現狀，就只能離開溫嶼。

第三個，是孟俊與溫嶼一同出國留學，選擇其他專業，孟家在國內一應事務溫昭都會替他解決，包括幫他母親找最好的醫療資源。

最后一個條件，是解決所有困境的最好方式。

但孟俊沒選。

剛大學畢業的少年，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

如果被施舍，他從今往后將一輩子都抬不起頭。

他保下了面子，舍棄了溫嶼，這事他始終沒有對溫嶼提。

“其實時至今日我都在想，如果當初我答應了溫昭的第三個提議，是不是我會比現在要幸福。”

孟俊癱坐在沙發上，眼底流露出化不開的傷心。

“如果我能低頭，溫溫就不會離開我，我媽有可能也不會因為沒有得到更好的治療去世，我爸也不會再婚又生下新的孩子。”

而他，依舊可以擁有一個健全的家。

他已經喝迷糊了。

眼前是與溫嶼相處一幕幕的畫面，又突然變幻成母親年輕時的笑臉，隨后她們兩個人都離她越來越遠。

縱使他已經非常非常努力，可是依舊夠不到幸福。

溫家。

溫嶼將自己鎖在房間內，坐在陽臺邊望著樓下毫無生機的世界。

“小嶼，我不是沒給過他機會，我甚至愿意為了我妹妹去幫助他度過難關。”

“可他在眾多的選擇中，選擇了放棄你。”

“他為了家庭可以放棄你，為了面子可以放棄你，如果往后你們的生活出現了問題，不是也可以毫不顧忌地放棄你？”

溫昭的話一句句在溫嶼的耳邊回蕩。

溫嶼覺得自己應該試圖去理解孟俊，他有他自己的驕傲，他不應該低頭。

可她又無比期望著孟俊可以毫無顧忌地跟她站在一起。

這世界上難道就真的沒有可以兩全的選擇嗎？

手機響起。

溫嶼低頭，見是舒錦發過來的，打開。

舒錦：【還好嗎？】

溫嶼：【就是想一個人靜一靜。】

舒錦：【你哥還是不放你出來？】

溫嶼：【他沒阻止我出去，只是我自己想在家好好思考一下。】

舒錦：【那出來坐坐？我跟靚靚約了一下，我們想喊你一起，商貿城新開了一家甜品店。】

一小時后，三個人在商貿城的甜品店碰了頭。

溫嶼的臉色不太好，很明顯這兩天沒有睡好。

三個人點好甜品，在窗邊的位置坐下。

“你得顧忌著你的身子，現在你是兩個人，可不像從前那樣，你的心情直接關系著小寶寶的情緒。”

溫嶼嘆了一口氣，“我也想心情好，但我怎么能高興的起來？”

餐品很快端上來，溫嶼端起熱飲喝了一口，胃里舒服了許多。

她這兩天連飯都沒怎么吃，突然覺得有點對不起肚子里的寶寶。

舒錦認為溫嶼糾結很正常，任何人站在自己的立場上都會想不通。

她問，“你知道孟俊為什么要當律師嗎？”

“知道。”溫嶼點了點頭，“當初律師還是我跟他一起選的專業，他是那種很喜歡見義勇為的人。”

說起曾經，溫嶼的眼中染上了光芒。

“高中的時候，我們兩個放假刷新聞，看到了一個虐童案，孩子的父母離婚，小孩子一直是媽媽帶著長大，幸福快樂的長到三歲，被他父親強行帶走，最后被孩子父親的女朋友虐待致死。結果，因為媽媽請不起律師，孩子父親還可以以監護人的名義放棄起訴。”

“孟俊就是從那時候起，就說自己以后要學法律，成為一個好的律師，幫他們打贏官司。”

說到這兒，溫嶼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