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政的話,一字一字敲在陸勝身上,陸勝跪著的身子緊繃著,“皇上說什么,微臣不明白。”不到最后一步,陸勝還抱著僥幸的心態(tài)。
十月的天夜里外面很冷,肖政注意到曲簌偷偷緊了下衣服,于是說道:“陸相先起來,里面談。”
陸勝急忙起身,引著肖政一行人去了正堂,肖政在正首坐下,曲簌挪在他的身后站著。
一同進(jìn)了正堂的只有陸丞相夫婦及他們的長子陸成繼和三子陸成耀,其余人只能去正堂后面等著。
陸丞相站在那里,渾身都不自在,雙腿繃得筆直,眼神假裝鎮(zhèn)定的看著坐在上首的肖政,以此來掩飾心中充滿了恐懼和不安。
陸夫人和陸丞相一樣,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眼神總是往陸丞相身上看,似乎在尋求主意。最好笑的是陸丞相的兩個兒子,長子陸成繼一副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的態(tài)度,三子陸成耀肖政還未問話,就嚇得不行,整個人都在發(fā)抖。
然而,肖政卻顯得異常平靜,他嘴角微揚(yáng),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對著陸丞相和他的夫人說道:“先坐下再說吧。”
這句話雖然聽起來很平靜,但在陸勝聽來,卻如同驚雷一般,他了解皇上,他寧愿皇上對他大發(fā)雷霆,讓他跪在地上,也比現(xiàn)在這樣讓他坐著要舒服得多。
可是,皇命難違,陸勝只得緩緩地挪動腳步,小心翼翼地走到椅子前,慢慢地坐了下去。他的屁股只敢挨著一點(diǎn)點(diǎn)板凳,身體前傾,雙手緊緊地抓住扶手,仿佛這樣才能讓他稍微安心一些。
陸相坐下,陸夫人等人才隨著慢慢坐下。
等幾人剛坐下,肖政突然問道:“陸相是要朕說還是主動交代?”
陸勝條件反射的想要站起來,被肖政制止了,“坐,陸相坐著回話即可,無需站起來。”
“是,是,臣謝皇上。”陸勝又坐了下去,才回答肖政的問話,“回皇上,臣的確不知皇上要朕交代什么。”
“不知道,朕可以提醒你,三天前陸夫人進(jìn)宮……”剩下的話肖政沒繼續(xù)說,他相信陸丞相和陸夫人能聽得明白。
果然,陸勝和陸夫人身形一頓,陸夫人明顯的慌了,陸勝卻暗自松了口氣,是看來是讓那逆女陷害紀(jì)家的事被皇上知道了,皇上來興師問罪了。
陸勝瞬間心里有了應(yīng)對之策,揣著明白裝糊涂的說道:“臣真的不知拙荊進(jìn)宮犯了何事,但無論她做了什么,臣都有不可推卸的責(zé)任,可畢竟她陪了臣三十余年,請皇上看在臣為皇上鞠躬盡瘁的份上,寬恕一二。”
陸夫人不可置信的側(cè)頭看向陸勝,“老……老爺……”
陸勝面色不改,但眼神總是往小兒子陸成耀的方向望,嘴巴微張了一下,離得近的陸夫人能看得出,是‘耀’字。
陸夫人呆愣片刻,然后似乎認(rèn)命般顫顫巍巍的站起來,跪在地上,“皇上,是臣婦的錯,一切都是臣婦的錯,臣婦看陸賢妃和嫻貴妃斗的太辛苦,才出此下策,幸好陸賢妃沒晾成大錯,求皇上看在臣婦愛女心切的份上,饒臣婦一次吧。”
陸丞相也跪了下來為陸夫人求情。
站在肖政身后的曲簌看了倆人的表演都驚呆了,她如若不是知道事情的經(jīng)過,都要相信他倆的演技了,一個冷漠無情、唯利是圖,一個重男輕女、自私蠢笨,真是天生的一對,就是不知陸夫人知道真相時,還會不會為了兒子替陸丞相背鍋。
同時,曲簌對肖政有了全新的認(rèn),肖政明明可以把所有證據(jù)擺在陸丞相面前,一次性將事情徹底解決,但他卻偏偏選擇了一種折磨人的方式。他似乎非常享受看著陸丞相在恐懼、希望和絕望之間徘徊的過程。
他還打算讓陸丞相和陸夫人之間自相殘殺,鈍刀子殺人,怪不得以前宮外有他手段狠厲的傳言,但這也怪作亂的人自作自受。
等倆人都求完情了,肖政才慢慢開口,“陸夫人交代的陸賢妃辦的事,陸賢妃全與朕交代了,陸夫人真厲害,不止為女兒謀劃,還為陸丞相謀劃。”
陸勝臉上劃過一絲陰冷,這個逆女,居然是主動交代的,還把所有都交代了,她是要拉整個陸家下地獄啊,早知道生下來便掐死她來的更好,陸家完了對她有什么好處,幸好有些事未與那個逆女說,否則陸家是真的萬劫不復(fù)了。
陸夫人心中也在罵女兒言而無信,出賣陸家,丁點(diǎn)不為母親和弟弟考慮。
陸勝和陸夫人跪的很近,陸勝貼著陸夫人的手的大拇指動了動,重重按壓了陸夫人的手一下,陸夫人領(lǐng)會到陸勝的意思,開始不住的磕頭,“皇上,臣婦知道錯了,臣婦想著既然要陷害嫻貴妃,不如連帶著紀(jì)家一起。”
“是陸夫人一人想到的主意嗎?”肖政再問。
“是,是,全是臣婦一人所為。”
看陸夫人一人把所有擔(dān)了下來,陸丞相和后面跪著的陸成耀偷偷喘了口氣,陸成繼依舊還是在狀況之外。
聽了陸夫人的回答,肖政笑著夸道:“陸夫人真厲害,看來真是陸夫人一人所為了?”
陸夫人不接肖政的話,只是一個勁的認(rèn)錯。
“陸夫人,朕讓你見幾個人,見了之后看你還愿不愿意為陸丞相隱瞞。”
“皇……皇上,你說什么,臣……臣婦聽不明白。”陸夫人嘴上堅持著,心中卻隱隱升起一股不好的預(yù)感。
陸丞相在肖政話出口時,跪著的猛地顫抖了一下,額頭上滲出點(diǎn)點(diǎn)虛汗。
“冷炙,把人帶進(jìn)來。”肖政吩咐道。
冷炙聞言立即出去將人帶了進(jìn)來,三個大人一個小孩,三個大人分別是府醫(yī)、陸夫人的貼身丫鬟音蘭和一個二十多歲的少婦,小孩看起來五六歲。
當(dāng)這四個人踏入房間的那一刻起,仿佛時間都凝固了,陸勝的身體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支撐一般,軟綿綿地癱倒在地,臉色瞬間變得灰暗無光,嘴唇微微顫抖著,卻發(fā)不出一絲聲音,原本想要說出口的話語,此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了。
他都知道了,皇上都知道了……
陸夫人沒在意府醫(yī)和音蘭,目光直勾勾的看著那個小孩和年輕少婦,年輕少婦陸夫人認(rèn)識,老爺前院伺候的丫鬟,名叫梅香,梅香長相漂亮,她曾經(jīng)擔(dān)心太漂亮放在前院不安全,想著用個理由把梅香換個地方,她還未動手,就聽說梅香犯了錯被趕出府了,當(dāng)時她還松了口氣,也為陸勝坐懷不亂暗自高興。
現(xiàn)在再看到梅香,和那個與陸丞相七分相似的小孩,看孩子的年歲和梅香被趕出府的時間,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哪是什么趕出府啊,是懷孕了怕她下手,找個借口偷偷養(yǎng)在外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