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行,你媳婦就是我奶奶,差著輩分呢!”
劉根來張口就來,話一出口,他才意識到不妥。
喊一頭豬奶奶……虧大了。
“哈哈哈……”老王頭一陣大笑,“來來來,大孫子,先喊一聲奶奶聽聽。”
這個糟老頭子壞的很!
斗嘴吃了虧的劉根來有點郁悶,急忙轉(zhuǎn)移著話題,“這些小豬仔咋都這么瘦,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養(yǎng)了四條狗。”
那四頭豬都只有二三十斤,瘦的肋條骨都露出來了,走路的時候,兩個大胯骨把后臀的皮頂?shù)睦细摺?/p>
在劉根來的印象里,只有牛是這個樣子。
“也不看都喂的啥,能活下來就不容易了。”老王頭嘆了口氣,說到豬瘦,他臉上的笑容立馬消失了。
“你喂的啥?”
劉根來看了看豬食槽子,黑不拉幾的,也看不出喂的是啥東西,就一點好,還冒著熱氣。
他回頭看了一眼柴草房,煤早就燒沒了,原先放煤的地方堆了不少柴火。
老王頭一個老頭子肯定打不了那么多柴,估計是孫寶根讓隊里的人打的,為的應該就是煮豬食。
豬本來就小,還沒啥好東西喂,再不弄點熱乎的,豬就更不吃了。
“玉米桿子、花生殼,再加一點地瓜葉。”老王頭又嘆了口氣,“用喂牛的飼料喂豬,能不瘦嗎?”
“過一段時間就好了。”劉根來寬慰著老王頭。
“也只能這么想了。”老王頭苦笑搖頭,“等天暖和了,草長起來了,多打點豬草喂喂,還能好一點。”
好一點?
就怕這四頭小豬仔堅持不到那個時候。
劉根來心里嘆了口氣。
正常情況,喂豬最起碼要喂點細飼料,像什么地瓜干,榨完油剩下的花生餅,只有這些東西才能讓豬抓膘。
可這年頭,別說沒有這些細飼料,就是有,也得給人吃。
“老王頭,這段時間,村里有啥樂子嗎?”劉根來想聊點輕松的話題。
“成天餓的前胸貼后背,能有啥樂子?”老王頭白了劉根來一眼,“你想知道啥?”
這是有樂子啊!
劉根來兩眼一亮,遞給了老王頭一根煙。
“村里的事兒,我都想知道。”
“也就是你小子有這個閑心。”老王頭就著劉根來劃著的火柴把煙點上了,“田桂花被王大力揍了一頓,幾天都下不了炕……這應該算個樂子吧?”
“說說是怎么回事兒?”劉根來一下來了興趣。
王大力是田桂花的男人,平時慫的都可以忽略,老王頭不說,他都想不起他的名字。
他對田桂花從來都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咋忽然雄起了呢!
這里面肯定有故事!
“說起來,這事兒跟你家還有點關系。”老王頭抽了口煙,賣了個關子。
“跟我家有啥關系?”劉根來心頭一緊,難不是田桂花想勾引劉栓柱,被王大力發(fā)現(xiàn)了?
別說,還真有這個可能。
老劉家的日子過的誰不眼紅?大兒子和兩個大女兒都在四九城有了體面的工作,家里是不愁吃不愁穿。田桂花連孫寶根這個生產(chǎn)隊長都能勾引,勾引劉栓柱再正常不過了。
“孫寶根不是總給你爹你媽多記工分嗎?田桂花也眼饞,就想從三隊轉(zhuǎn)到一隊,可孫寶根沒答應,兩個人還吵了起來,鬧的還挺大。
田桂花說要去告孫寶根強奸,孫寶根說有證據(jù)你就去告,最終還是你五十九大爺出面把這倆人都罵了一頓,這事兒才消停了。”
“孫寶根媳婦啥反應?”劉根來興趣更濃了。
孫寶根不搭理田桂花應該是鹿鞭酒起作用了,用不著再在田桂花身上找回男人的尊嚴。
“他媳婦當然向著他,可孫寶根也丟大人了。”
老王頭說著說著,自己也笑了,“他媳婦說他不行,跟她都硬不起來,怎么可能對田桂花一個又丑又老的女人有想法?”
這話聽著的確有道理,不知道孫寶根癖好的人肯定想不到他就對田桂花這樣的年紀大的女人有興趣。
那么,問題就來了——鹿鞭酒到底有沒有作用?
“本來,田桂花還說,孫寶根給你媽記那么多工分,肯定是跟你媽有一腿,孫寶根媳婦這么一說,就沒人信了。”老王頭看了一眼劉根來。
我去!
他咋沒想到這一層呢?
劉根來有點后怕,光想著怎么哄李蘭香高興,忽略了人言可畏。
多虧孫寶根的媳婦豁得出去,要不然,那可就誤會大了。
“王大力就是因為這事兒揍的她?”
他本來多少還有點同情田桂花,現(xiàn)在倒覺得王大力揍她揍的輕了,這樣的女人就該揍的她倆月下不了炕。
“不是,后面還有樂子呢!”老王頭笑道:“后來,田桂花就想去勾引三隊隊長茍有福,想讓他給她多記工分。
茍有福哪兒看得上她?不光沒答應,還把這事兒給抖落出來了,村里沒人不笑王大力窩囊的。
王大力這才發(fā)了狠,把田桂花狠狠揍了一頓。”
茍有福夠狠的。
劉根來暗暗咂舌。
可話又說回來了,沒點狠勁兒,怎么可能坐穩(wěn)生產(chǎn)隊長的位子?
不聽話的有的是。
“那是該揍。”劉根來笑了笑。
“還有個事兒。”老王頭越說越來勁,“許光腚被送過去勞改了。”
“他又咋了?”
“家里沒吃的,他去大隊倉庫偷種子,被趙德順帶著兩個民兵逮了個正著。”
老王頭搖搖頭,嘆了口氣,“村里人好多家里都斷糧了,怕還有人惦記大隊的種子量,你五十九大爺就來了個殺雞儆猴,把許光腚送去勞改了,誰求情都沒用。”
鄭老擔也夠狠的。
不過也對,這年頭,不來點狠的,還真鎮(zhèn)不住餓肚子的村民。
尤其是在這個青黃不接的時候,膽小的可能還會本本分分,膽兒大的真有可能鋌而走險。
“對了,還有個好事兒。”老王頭笑道:“吳解放當兵去了,前兩天剛走的。”
“是嗎!”劉根來挺高興。
吳重山可以啊,真把兒子當兵的事兒辦成了。
這下,他算是徹底不用愁了。
“重山也挺會做人的,”老王頭又道:“解放去當兵,他的治保隊員名額不就空出來了嗎?他把這個名額給了茍旺財,把茍有福樂的都想拉著他拜把子。”
茍旺財也去四九城了?
不知道會不會跟劉敏碰面,要是碰到了,會不會還有啥想法?
劉根來的心思活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