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嫻?jié)M眸都是贊賞,下意識地握住糖糖溫熱的小手。
感受到掌心傳來的溫熱,糖糖一扭頭對上姜嫻欣慰的神情。
姜嫻伸手摸了摸小丫頭烏黑光溜的腦袋:“我們糖糖真乖,真棒!”
糖糖微微有些松垮的身子立即站得筆挺。
“哼,有什么可得意的,就等著這個掃把星拖累死你們姜家!”趙金娘嘴里沒有好話,扭著肥碩的腰身轉(zhuǎn)身往家走。
“啊?。。 ?/p>
趙金娘摔了個四腳朝天,她都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再看腳底下一點能絆腳的東西都沒有,咋好端端平地上摔了個跟頭,疼得趙金娘齜牙咧嘴。
她本就吃的身子臃腫,這一摔就像是皮球在地上打滾,惹得姜嫻他們幾個紛紛笑起來。
“笑魂?。 壁w金娘又羞又愧叫喊一句,趕緊爬起身往家跑。
姜嫻臉上掛著笑意喊道:“大牛哥,咱走吧!”
“欸!”
陳大牛趕著驢車出發(fā),直到駛出桃源村半晌,陳大牛才感慨一句:“嫻丫頭,咱們村也就你能治住陳三癩子夫妻倆,換做一般人還真拿那對厚臉皮的夫妻倆沒轍?!?/p>
姜嫻笑道:“這有啥的,只要我不難堪,難堪的就都是別人,真理只在我一拳之內(nèi)!”
陳大牛聽著莫名燃了起來,十分認可地用力點頭:“是啊,嫻丫頭你說得真對!我每次都是因為不好意思總是幫著村里的人帶這個那個,買不好還要受到埋怨,要是價格超了死活要賴掉那幾文錢,搞得我真是進退兩難。
幫忙吧,總被人占便宜,不幫忙吧,一個村的太過絕情也不好,大家伙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每次一路過村口我都害怕碰見村里的人,今天經(jīng)你一言,我受益良多,日后我要多向你學(xué)習(xí)!”
“哈哈,大牛哥,你就記住了,人家想占你便宜,你就提車錢,絕對好使!”
“好!”
陳大牛對姜嫻又多了幾分好感,雖說姜家是外來戶,但姜家一家三口做事真的比村里人敞亮多了,從不占人便宜,但村里人也休想占到他們家一點點好處。
平日里一家三口總是和和氣氣地好說話,但關(guān)鍵時刻一翻臉,村里人還真不敢隨意惹他們。
陳大牛心想日后拉姜嫻的貨給她便宜點,路上多向姜嫻取取經(jīng),學(xué)習(xí)如何當一個厚臉皮又有威懾力的人。
姜嫻撫摸著糖糖滑溜的小腦袋,低聲教育:“糖糖,聽見阿娘和大牛伯伯說的話了嗎?”
糖糖用力點頭:“聽見了阿娘!”
“嗯,你也要記住,無論什么人想占你便宜,借你方便的事,不管遠近親疏一律拒絕,你不好說話能省去身邊絕大部分的麻煩,別人還能敬你三分,一旦你好說話,所有人都想著占你便宜,背地里還要罵你是傻子,知不知道?”
糖糖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眸中逐漸浮現(xiàn)一抹崇拜。
阿娘真的好厲害呀!
她日后一定要多多向阿娘學(xué)習(xí)!
……
陳大牛趕著驢車悠閑溜達,眼瞅著快要到均溪縣城了,就瞧見路邊躺著個人,被打得鼻青臉腫的看著很嚴重,隱隱還有些熟悉。
“大牛哥,停一下!”姜嫻連忙喊了一聲。
陳大牛及時拽停了韁繩,驢兒吃痛哼哧兩聲停在了路邊。
姜嫻抱著糖糖下了驢車朝著那路邊的傷患走過去,這一看還真是喬荀。
“喬荀?喬童生?”姜嫻蹲下身伸手輕輕搖晃了他一下。
糖糖滿臉的好奇:“咦,阿娘,神君伯伯怎么躺在路邊上睡覺???”
“額……他應(yīng)該是不小心摔倒了!”姜嫻解釋一句,又推搡了一下喬荀,見人還沒反應(yīng),立即朝著驢車上的陳大牛喊道:“大牛哥,來搭把手,是喬童生!”
陳大牛趕忙跑過來幫著姜嫻將昏迷的喬荀抬上后面的車板子上,姜嫻抱著糖糖也跟著上車,催促著陳大??禳c去縣城里的松鶴堂。
喬荀整個人臉色蒼白毫無血色,渾身冷冰冰的也不知道在這個路邊待多久了。
姜嫻盯著喬荀那瘦弱單薄的身子,不禁心頭泛起漣漪。
這倒霉鬼究竟是惹到誰了?好好的文曲星命格沒了不說,還烏云罩頂,現(xiàn)如今又被打傷拋至路邊,若是沒碰見他們,就這寒冬臘月的苦寒天,能活活凍死他!
因著救人要緊,陳大牛加快了驢車的速度。
一刻鐘的時辰便趕到均溪縣城,車上拉著人,貨物也多,姜嫻上城門口旁給守城小吏上供了十文錢,驢車順利進城直奔松鶴堂。
松鶴堂。
“大夫,救命啊!”
陳大牛背著喬荀沖進大堂里,姜嫻背著背簍抱著糖糖緊跟其后。
松鶴堂坐診的大夫立即迎上前指揮著陳大牛把人放到里屋的床上,好幾個坐診大夫紛紛圍上前去,陳大牛和姜嫻母女倆粗喘著氣站在大堂內(nèi),心還懸在嗓子口。
沈君瑭額頭上包著紗布,嘴角眼角都是傷,身上還吊著一根白紗布,正帶著兩個小跟班準備出門,嘴里還放著狠話:“下次再叫我碰見喬荀那王八蛋,本少爺非要打得他滿地找牙!”
說起來沈君瑭就來氣。
今天他和縣學(xué)的幾個學(xué)子要去四方會館參加詩會,走到半路上喬荀突然沖過來推開他,也不知道那倒霉鬼哪來的力道,直接推摔他,害得他一頭撞在鋪子門口的石柱上,迎面而來的馬車又擦傷身上好幾處。
沈君瑭氣不過立即帶著幾個人給喬荀一頓打,狗東西不經(jīng)打直接暈過去了,沈君瑭才懶得管他,直接丟了一串銅錢扔給蔣津言和王金寶,叫他們送著喬荀去醫(yī)館,便沒繼續(xù)管喬荀死活。
沈君瑭身后的兩個狗腿子,一個是寒門學(xué)士蔣津言,另一個是縣城米糧鋪子家的少爺王金寶,一看沈君瑭不高興,兩個人趕緊拍馬屁詆毀喬荀。
剛走沒兩步,沈君瑭一轉(zhuǎn)身瞧見姜嫻抱著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趕緊跑上前驚訝喊道:“姜女俠,真是你呀!”
姜嫻皺眉看著沈君瑭一身的狼狽,好奇問道:“沈二少爺,這幾天走路沒注意頭頂嗎?”
“注意了,我剛想說真是太謝謝你了,你那天叫我注意點,回去的路上我就有意看頭頂,誰知道路過天味軒的時候,他們家樓上的花盆掉下來,被我及時閃躲開了,要不是你的話,我那天肯定頭破血流,不死也殘!”
那一大盆砸到腦袋上,沈君瑭都不敢想象后果。
“哦,那你怎么還搞這樣?”姜嫻伸手指了指沈君瑭的傷勢。
沈君瑭冷哼道:“還不是喬荀那廝一肚子壞水,故意推倒本少爺,害得我撞到石柱子上,正巧有馬車過來擦傷好幾處!”
話落,沈君瑭看向姜嫻好心提醒:“姜女俠,你人這么好,可千萬不要受喬荀那狗東西的迷惑,他一肚子壞水,在我們縣學(xué)里壞事做盡,總之你千萬要遠離那種卑鄙無恥的小人,省得被他牽連?!?/p>
姜嫻一臉好奇:“沈二少爺,喬荀做啥事讓你這么恨他?”
上次沒來得及,今天總算有時間能解惑了。
沈君瑭撇了撇嘴,似乎又不想說人長短:“也沒什么,反正姜女俠你記住了,千萬別和喬荀走太近,他那種人自私無德,心中只有自己,關(guān)鍵時刻就會拿最親近的人當墊腳石往上爬,總歸心腸壞極了?!?/p>
蔣津言和王金寶也跟著附和:“是的,喬荀在我們縣學(xué)里臭名昭著,他偷陷害沈兄考試作弊被取消考學(xué)資格,又陷害李志遠,害得李志遠被教諭取消了廩生資格,讓他能夠排上名拿到官府的補貼?!?/p>
“而且喬荀那人還經(jīng)常偷拿我們的筆墨紙硯,故意在外頭敗壞我們的名聲,長得儀表堂堂背地里各種齷齪心思手段,呸,跟他在一個縣學(xué)讀書都是恥辱?!?/p>
沈君瑭聽著更火大了,若喬荀是個無關(guān)緊要的,跟他不熟的人,他也沒這么記恨喬荀。
但偏偏喬荀是沈君瑭曾經(jīng)認為最好的朋友,被最好的朋友背刺,是沈君瑭始終過不了的坎。
曾經(jīng)他們的關(guān)系那么要好,在沈家私塾讀書,他因為頑劣貪玩墜井,喬荀不顧生命危險,毅然決然地跳井救他性命。
沈君瑭曾認為他會和喬荀做一輩子的好朋友,也是喬荀改變了他,讓他從一個頑劣不堪的富家少爺慢慢地讀書明理走上正途,兩個人一起考過了縣試、府試。
可自從喬荀考上了縣案首和府案首,身邊恭維的人越來越多,也漸漸地像是變了一個人,事物繁多,兩個人一起去書齋的時間越來越少,直到最后縣學(xué)大考有人舞弊,最終卻在沈君瑭的書箱和宿舍里找到證據(jù)。
沈君瑭被記大過,如有再犯將取消童生功名,逐出縣學(xué)。
能和沈君瑭親密無間下手的人只有喬荀,正巧他聽俞知義他們幾個聊天笑話他蠢笨,被喬荀當做了踩著往上爬的墊腳石都渾然不覺,一個松鶴堂的少東家竟然給一個寒門學(xué)子后頭當狗腿子,因為了得到縣學(xué)大考的頭名獎勵,自己作弊不成立即栽贓給沈君瑭。
沈君瑭當時還不信,和俞知義他們幾個扭打成一團,幾個人一致說親眼看見的喬荀栽贓陷害還能有假?
他當時都氣瘋了,從那以后,兩個人從無話不說的好朋友成為了死對頭。
凡是有喬荀在的地方,沈君瑭必然要出面嘲諷幾句,還帶頭在縣學(xué)里針對喬荀,孤立喬荀這種不擇手段往上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