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嫻丫頭你來得正好,昨天咱們倆路過這里不是突然塌陷了么?今天早上劉福祿家的一個沒注意掉進去了,不過發現里面有點水,泥土都泡松軟了,這不大家伙趕緊跑過來給他救上來,聽劉福祿說里面的水都快到小腿深了,我就讓人下去探一探,看是個啥情況!”
姜嫻頓時想到了,好像有些特殊地貌的區域因為長時間的干旱,或者抽取河水過度,會導致地下的河水干涸,突然塌陷一個大坑暴露地下的狀況。
若是能利用起來從這里開始挖鑿,可以大大減少了村民們澆地用水所需的時間。
桃源村挨著大河而建,可大河到底距離農田遠了一些,挖水渠什么的勞民傷財,且也沒那個能力能挖通一道溝渠來,萬一淹了田地怎么辦?
大家伙只能挑水,或者用驢車拉水來澆地,這幾年大旱無形之中增加了許多的勞動活,各家苦不堪言。
姜嫻面露喜色,看向里正解釋:“里正,我之前在書齋看過地理雜記,上面就說過可能因為干旱導致河水下降,地下河附近的溶洞坍塌暴露出地下河,若是咱們能將這一塊區域挖鑿利用起來,引著地下河水灌田,明年開春就能節省澆地的時間了。”
“啊?還有這種好事嗎?”里正有些不敢相信,如果這條地下河的泉眼真的挖鑿出來,就在這里建造個抽水風車,那對全村大家伙而言都是益事。
“嗯,不過要確定這一片區域,然后規劃好,等地下河水升到一定水位就不會再漲,到那時利用附近的地挖鑿水渠,用上抽水風車抽水,灌溉農田就是極順手方便的事情了。”
里正喜不自禁,若真能按照姜嫻所說,那可是造福全村的大好事。
這三年大旱,環溪村附近的大河雖然沒有干涸,但漸漸地已經露出不少河床,清澈的可見河底的淤泥,里正有想過萬一今年還要旱下去,大河干涸的那一刻就是他們要背井離鄉逃難的時候了。
現在有了這地下河口,讓里正心中有了底氣。
“好,那我回頭叫幾個懂的老家伙過來瞧一瞧,看怎么修建水渠風車!”
“嗯!”姜嫻看著里正額頭紅光漸盛,估摸著可能是昨天里正為了糖糖的事情來回奔波反哺回去的好運。
里正一心想要帶領桃源村的人致富,造福全村,所以里正的好運事關全村大計,可見里正真是個無私有德的好人啊!
同里正告辭,姜嫻抱著糖糖往陳郎中家走去,糖糖一邊說:“阿娘,里正爺爺他為什么那么高興啊?”
姜嫻舒展開眉頭笑得眼睛瞇成一條縫:“因為你里正爺爺是個無私為公的大好人,如今地里旱得厲害,收成年年減少,突然有地下河口,回頭若是修建成水渠然后灌溉農田,那可是解決了他的心頭大患,他當然要高興了!”
“里正爺爺一定會實現的!”糖糖滿臉堅定地說。
姜嫻點頭狡黠一笑:“當然了,有我們糖糖在,什么都會有的!”
糖糖有些不太理解:“阿娘,我怎么不明白你的意思啊?”
“沒事,等你以后長大就明白了!”
糖糖見姜嫻笑也跟著笑,一雙清澈的大眼睛笑得彎彎像是月亮,露出像小貝殼一樣的乳牙。
母女倆很快走到陳朗中單獨住的茅草屋,一屋一院,雖然不大,但勝在陳郎中收拾的小院清雅。
此時院中擺著幾個架子曬著藥草,一間小屋分里外兩間,里屋里頭一張炕,炕頭上擺著矮桌,矮柜,柜子旁邊一個大箱子不知放了什么,用吊鎖鎖起來了,外屋放著一張給病人看病的竹床,一個八仙桌配著兩把竹椅子,另一側則全是木架子,上面擺放著各式各樣的藥材。
屋外檐下搭著個棚子砌了個灶臺,兩口鍋,一口鍋煮飯吃,另一口鍋都是陳郎中研制煮藥或者炒制藥草所用。
整個院子里彌漫著藥草的清香味,此刻陳郎中正在屋中生了個吊爐,煮著強身健體的熱茶,桌子上還放著一本醫書。
陳郎中看上去約莫二十八的樣子,整個人十分清瘦,常年板著一張臉,身著一襲青色長袍,姜嫻好幾次想要是陳郎中把頭發束冠,插一根桃木簪子,都有仙風道骨的道長姿態了。
將姜嫻母女進來,陳郎中放下手中的活兒問道:“糖糖怎么了?”
姜嫻噗嗤一笑,放下背簍:“我是得了好東西來送給你,順便帶糖糖溜達玩!”
糖糖乖乖地被姜嫻放在平地上,由著她牽著,一雙水靈的大眼睛好奇的盯著架子上的那些藥草,她都沒想到,一株花,一棵草,竟然還會有醫人治病的用途。
想到阿娘在山上看見藥草雙眼放光很開心的樣子,糖糖立即小跑到架子旁邊踮起雙腳看架子里的藥草,十分認真地記下各種藥草的模樣。
姜嫻和陳郎中都被她這舉動嚇了一跳。
陳郎中微挑眉梢看向姜嫻,感慨一句:“你家閨女,似乎對我這藥草很感興趣啊!”
似乎是察覺到注視著自己的目光,糖糖一扭頭看見姜嫻和陳郎中,對著他們燦爛一笑。
“這孩子笑起來真好看!”陳郎中情不自禁說了一嘴。
“那當然,是姜嫻的閨女能丑嗎?”姜嫻嘴角揚起一抹得意的笑,低頭從背簍里拿出何首烏和半斤天麻遞給陳郎中,“瞧瞧能值多少錢?我家里還剩一半天麻,還有點一顆何首烏,若是你結得起賬,我回頭再給你送來!”
至于靈芝和百年人參,陳朗中這實在賺不到多少油水,姜嫻打算賣給松鶴堂。
陳郎中淡定地拿起姜嫻這回挖到的何首烏和天麻,仔細看了一眼,一絲不茍的認真模樣:“這大冬日能挖到這兩樣,你這運氣不錯,這些包括你家里剩下的都給我,一共給你十兩銀子,你能接受我就全收著了!”
正好他的藥方里差這兩味藥,如今總算是湊齊了。
姜嫻甚是驚訝,畢竟陳郎中上一次的藥草錢還欠著,一下子能拿出來十兩銀子,她忍不住好奇問道:“你也撿狗頭金發財啦?”
陳郎中忍俊不禁,輕咳一聲:“從撿狗頭金的主人手上坑來的!”
姜嫻好奇,陳郎中便如實相告,說了昨晚陳家兩個孩子受傷,今天陳三癩子又受傷的事情。
姜嫻下意識看了一眼還在觀察藥草的糖糖,笑著打趣一句:“看樣子陳三癩子家的好運到頭了,日后有他們家受得。”
“此話怎講?”陳郎中迅速捕捉到姜嫻話語里的一絲篤定。
姜嫻搖了搖頭:“沒啥,那你給我拿錢去吧!”
陳郎中收下藥材轉身進屋拿錢去了。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姜嫻掂量著手中份分量差不多的碎銀,加上今天在山上坑陳三癩子的一兩碎銀子,一天進賬十一兩碎銀,姜嫻心滿意足,今天可以悠閑地帶著閨女瞎溜達半下午了。
兩個人交易完,看糖糖還在認真的觀察藥草,卻很懂禮貌地只在架子一旁圍觀,沒有上手去搞破壞。
姜嫻走上前摸了摸糖糖的小腦袋問她:“糖糖,你對藥草很感興趣嗎?”
糖糖睜大眼睛,想著阿娘看見藥草就高興的樣子,她用力點頭。
陳郎中走過來,蹲下身子拿著一塊米糖遞給糖糖:“那糖糖對藥草這么感興趣,要不要和伯伯后面學認識藥草啊?”
姜嫻沒好氣地瞥了一眼陳郎中。
“不是吧?你又來?”
想到當初剛相識的時候,姜嫻才十三歲,陳郎中遠遠地盯著她看,她還以為此人是壞人,不過陳郎中印堂微紅泛金,一看就是大富大貴之人,至于為什么眉心總是縈繞著一股黑氣,卻又沒倒霉,她就不得而知了。
姜嫻沒理睬他,直到后來他說姜嫻手上的藥草值錢,賣了幾次藥草陳郎中給錢也爽快,一來二去兩個人就熟悉了。
突然有一天,陳郎中也是這般笑瞇瞇地問她,要不要跟著他后面學醫術。
姜嫻實在對這個不感興趣,果斷拒絕,不過倒是舔著個臉跟著陳郎中后頭學習辨別藥草,這樣上山才知道哪些是值錢的藥草,哪些是雜草。
陳郎中每每看她都會有種沒忽悠成徒弟的遺憾。
姜嫻一句話,氣得陳郎中吹胡子瞪眼。
“你這什么口氣,我又不害你家閨女!哼!”陳郎中站起身雙手背在身后,高抬起下巴一臉嬌矜:“一般人我還不教呢!要知道當年想跟著我后頭——”
回憶戛然而止。
姜嫻和糖糖都一臉好奇的看著陳郎中。
陳郎中輕咳一聲,臉上閃過一抹不自在:“總之,能跟著我后頭學醫術,那是看得起你們,你們不學拉倒!”
話落人已經跑屋子里去了。
姜嫻無奈笑著搖頭,這陳郎中真是個心地善良的怪人。
她扭頭看著眼前的糖糖,問道:“你想和這個伯伯后頭學習認識藥材嗎?”
糖糖目光堅定地點頭:“嗯,糖糖想學,糖糖想認識天底下的所有藥草,到時候都采摘來送給阿娘!”
“噗嗤!”一聲,姜嫻忍不住笑起來,心里還有點感動:“所以,你想學,你好奇這些藥草的形狀,就是因為阿娘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