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宮，池園。

劉禪摟著小張皇后，簌簌發抖。

劉諶端坐在二人面前，身旁站著的是殺氣凜然的完顏陳和尚。

劉禪有種感覺。

那就是接下來的父子對話，如果自己有一句話不如劉諶的意。

哪怕是被后世千千萬萬人唾罵，他也會選擇弒父！

“父親?！?/p>

劉諶一開口，就把劉禪嚇一哆嗦。

“諶兒，何事？”劉禪結結巴巴的問道。

劉諶笑了，道：“父親，我來此的目的，你應該很清楚啊?！?/p>

“兒子也不跟你玩什么虛的，就兩個選擇。”

“第一，你自己體面?！?/p>

“第二，我幫你體面。”

劉禪咽了咽口水，顫巍巍的說道：“諶兒，為父這么做，也是為了益州百……”

劉諶起身就往外走。

“既然父親選擇第二條路，兒子就成全你。”

劉禪急了，跑上前一把抓住劉諶的袖袍，道：“是張紹！”

“都是他逼我這么做的。”

這個答案，在劉諶的意料之中。

但也是他最不想聽到的答案。

沉默片刻后，劉諶甩開劉禪的手，道：“傳旨，從這一刻開始，沒有朕的旨意，任何人都不許接近池園。”

“違令者，斬！”

言罷，大踏步離去。

等到劉諶走遠后，劉禪一屁股癱坐在地上，汗出如漿。

小張皇后哭著跑上前來，道：“陛下，救救我哥哥?！?/p>

劉禪苦澀一笑，道：“愛妃，你沒看到嗎，朕都自身難保了呀?！?/p>

……

一個時辰后。

朝堂百官，齊聚蜀宮正殿。

這個時間點開會，讓群臣都有些錯愕。

因為劍閣丟失這件事兒，樊建選擇了隱瞞，只有陳壽在內的幾個尚書臺核心成員知曉。

其余官員皆不知劍閣已經陷落。

甚至就連張紹都不知道。

因為劍閣方面傳來的消息，被駐守在梓潼的姜維給堵住了。

劉諶坐上龍椅，面向群臣。

眾大臣齊刷刷行禮。

“參見陛下！”

“眾愛卿平身。”

“謝陛下?！?/p>

劉諶緩緩道：“將愛卿們召集起來，是有一件重要事情宣布。”

“劍閣，被鐘會攻破。”

“張翼、夏侯霸二位將軍，壯烈殉國?！?/p>

群臣嘩然。

別說滿朝文武，就是坊間百姓也都知道，劍閣對成都府的重要性。

那可是最后一道天塹??！

就在群臣慌亂之際，數十個忠孝軍走了進來，旋即就把正殿大門、窗戶關上。

群臣們從嘩然變為了恐慌。

陛下這是要帶著滿朝文武，一起殉國的意思嗎？

門窗緊閉后，殿內伺候的太監、宮女，立刻把蠟燭點上，讓大殿內不至于兩眼一抹黑。

“保持肅靜！”

郤正站出來喊了幾聲，勉強壓制住了群臣躁動的情緒。

劉諶從龍椅上站起，踱步下臺，走向了張紹。

張紹強作鎮定，但雙手還是止不住的顫抖。

這幾日他一直在等候劍閣方面的消息，一旦得知劍閣丟失，他就立刻帶著一家老小離開成都府，投奔曹魏。

然而劍閣的消息沒有等來，反倒是等來了監視他的禁軍。

樊建在獲知劍閣消息后，立刻意識到這件事兒跟張紹有關，所以在病倒之前，下達了一道政令。

讓長水校尉馬融，帶領百名禁軍包圍了西鄉侯府，沒有他的允許，別說一個人，就是一只蚊子都不能離開西鄉侯府。

安排妥當后，樊建才放心的病倒。

張紹也不是沒試過跟馬融溝通，但馬融作為蜀漢年輕一輩，也是瞧不起他投降曹魏的舉動的。

所以不管張紹怎么打感情牌，馬融都不為所動。

就這樣，拖到了劉諶回來。

半個時辰前，劉諶下旨讓百官全到蜀宮正殿，張紹原本打算趁這個機會，偷偷把家人送出城。

結果被馬融識破。

家人被強制鎖在了屋子里，而他更是被馬融，近乎以押送犯人的方式，押到了正殿。

眼下，劉諶步步緊逼，張紹知道，自己可能要遭了。

但不管怎么說，自己父親，跟先帝乃是結義兄弟，劉諶再怎么恨自己，也不可能當眾把自己殺了。

最多也就是褫奪爵位，罷黜官職，全家流放南中甚至是交趾、日南這種更遠的地區。

念及此，張紹的心緒略微平復了一些。

“西鄉侯，抬起頭來?！?/p>

劉諶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張紹深吸一口氣，緩緩抬頭。

“太上皇告訴朕，一切都是你的主意。”

“你認嗎？”

事已至此，狡辯無用，所以張紹很干脆的承認了：“沒錯，是臣的主意。”

劉諶繼續問道：“你知道這樣做后果嗎？”

張紹也繼續點頭：“臣當然知道。”

“曹魏乃天命，投降曹魏，四海歸于一統，乃是大勢所趨。”

“陛下堅持抗魏，是在倒行逆施，視益州萬萬百姓疾苦于不顧。”

張紹也算是豁出去了，反正最壞的結果就是流放，也沒什么好怕的。

該說什么就說什么。

萬一自己的口才把劉諶說服了，或許一切就又不一樣了。

劉諶笑了。

“曹魏是天命？西鄉侯，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么。”

“這天下只有一個天命，那就是我大漢！”

“先帝還有你的父親，一生都在追逐這份天命，結果到了你的嘴里，就變成了天命歸曹？”

“你如此言語，對得起三爺、對得起先帝嗎？”

張紹拱手一拜，道：“陛下，昔日周天子也稱自己是天命，可天下最終歸于秦。”

“始皇帝稱自己是天命，天下歸于了高祖?！?/p>

“高祖自認天命，可西漢歸于了王莽?！?/p>

“王莽自認天命，天命歸于了光武帝?！?/p>

“既然天命可以更迭，那憑什么曹魏不能擁有天命？”

“天命，能者居之，如今曹魏乃當世最強，繼承天命，有何不妥？”

這番話把劉諶都給聽愣住了。

倒不是被張紹說服，而是他沒想到，張飛的兒子，口才竟然如此了得，極其善于詭辯啊。

原以為張飛的兒子，都應該跟他一樣，是個粗糙漢子。

看來野史中記載，張飛是個美男子，不僅談吐儒雅，而且還飽讀詩書，也不見得是空穴來風啊。

張飛見劉諶愣在原地，還以為自己說服了他，于是趁熱打鐵，直接跪在地上，高聲道。

“陛下，如若你現在放棄抗爭，投降曹魏，臣一定傾其全力，在鐘會將軍面前為你說話好，免除你殺害鄧艾之罪過。”

“到那時，益州萬萬百姓，數十萬將士，都不用再受戰爭之苦?！?/p>

“陛下也必將青史留名?！?/p>

“臣再次懇請陛下?！?/p>

“降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