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虞直隸，王城。

作為虞國的都城，王城的繁華讓初次來到此地的沈文煋等人驚愕不已。

“天吶！你們看那座塔，好像都要深入云端了！”

“這里的街道居然都鋪滿了平滑的青石板，車攆行駛在路上一點也不顛簸！”

“金臺市駿，寶馬香車塞御道；玉宇瓊樓，笙歌晝夜不絕于耳，好一個王城！”

……

隨行的士卒看著周圍富麗堂皇的王城，不禁感慨著，議論著。

額下雙目似乎都有些不夠用的。

沈文煋的目光被街道旁一間售賣綾羅織衣的鋪子吸引，幻想著若是能買一些回去，給阿娘、師姐和妹妹做一身衣裳，穿上一定很好看。

車隊緩慢前行，他又看到了一家售賣文房四寶的書齋，暗自記下位置，打算等交了差事后，一定要來一趟，給阿奴買一些上等的筆墨和紙張。

路邊售賣糖人的小販吆喝著路過，沈文煋當即喊住了他。

“這位小哥，要糖人嗎？”

小販殷勤湊上前來。

沈文煋望著草杵上栩栩如生的糖人開口道：“多少錢一個？”

“三文錢，五文錢兩個。”

“小哥想要幾個？”

沈文煋從懷中掏出五個銅錢遞過去道：“給我兩個，要包好。”

小販點著頭接過銅錢，取下兩個糖人以油紙包好遞過來。

沈文煋小心捏著兩個糖人，腦海中已經浮現出沈文萍和沈文安兩個小家伙見到糖人時的表情。

“將軍，有您的信。”

眾人趕著車隊朝城中少府趕去時，一名士卒匆匆趕來。

張斌好奇接過信封，拆開掃了一眼后，瞬間臉色大變，目光看向不遠處的沈文煋。

“石頭！”

猶豫片刻，他喊了一聲。

沈文煋連忙將糖人收起，跑到跟前。

“將軍。”

張斌抿了抿嘴，將手中書信遞了過去。

沈文煋不解，狐疑的接過書信掃了一眼，臉上笑容瞬間凝固。

“這！”

“怎么會這樣……”

他有些失神的呢喃，眼中滿是擔憂。

張斌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莫慌，待會本將軍先找人打聽一下，這件事你先不要說出去，更不要讓人知道你的身份。”

黃云蕭在信中只是透露了沈文焰是因為陸夫子受到牽連，并沒說他們的罪責有多嚴重。

如果罪責嚴重，讓人知曉二人是兄弟關系，難免會有意外。

沈文煋壓下心中慌亂，深深吸了一口氣點頭道：“多謝將軍。”

張斌擺了擺手，面色肅然看向他道：“若是真是出現了變故，本將軍怕是也保不了你，你要做好隨機應變的準備。”

沈文煋沒有聽懂他的話，但也沒有多問。

他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把弟弟救出來。

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跟著車隊繼續前行，一行人很快就來到了少府府衙。

張斌翻身下馬，從懷中取出官碟遞到一名少府官員手中。

“云中邊軍左將軍張斌，奉命押送繳獲的戰利品前來，請上吏核收。”

那名少府官員打開官碟掃了一眼后開口：“陛下詔命，除金銀財物之外，余下珍寶奇物，一律送到新建的迎仙苑，讓仙人挑選。”

“勞煩張將軍再跑一趟吧。”

迎仙苑？

張斌有些尷尬開口道：“上吏恕罪，鄙人初次來王城，不知這迎仙苑在何處？”

少府官員瞥了他一眼，隨后喚來身后一名官差。

“你隨張將軍去一趟，仙人挑選后的東西再運回府庫登記造冊。”

“是！”

那官差拱手之后看向張斌道：“將軍隨在下來吧。”

車隊掉頭，轉而朝著王城的東南方向緩慢前行。

不多時，就來到一處占地極大的院落跟前。

院落明顯是新建成的，雕欄畫棟，小橋流水，甚是典雅。

“張將軍稍等。”

少府官員拱了拱手，獨自朝守在院門處的兩名黑鱗衛走去。

“迎仙苑……看來之前的傳言是真的，咱大虞真的有仙人來了！”

“陛下居然專門為仙人修建了一座如此豪華的院落，若是有幸被仙人選中，得授仙法，豈不是可以一躍成為大虞的貴族？”

“瞧你那點出息，若是能得仙人青睞，這世俗的財富和權勢又能算得了什么？”

“就是就是，以仙人的手段，想要什么不就有什么，還在乎這些？”

張斌身旁，一眾士卒小聲議論的同時，全都伸長脖子看向那掛著“迎仙苑”牌匾的門戶，想要看看傳說中的仙人到底長什么樣？

而此時的沈文煋在看到迎仙苑時，腦海中忽然冒出一個想法。

這迎仙苑的主人肯定是棲云谷的李合山與鐘離青。

他與兩人有過一面之緣，如今虞皇對二人如此尊重。

若是……能求得二人出面，或許就能夠將弟弟和陸夫子從監察使司的監牢中救出來。

想到這，他也翹首望向迎仙苑的大門，期待能夠再次見到二人。

前去交涉的少府官員一臉失落的回到跟前。

“吾等來的不巧，二位仙人出門了，不知何時能回來。”

“這樣吧，勞煩張將軍將這些東西先運回少府府庫，等仙人回來，在下會讓少府的差役將東西拉過來，交給仙人挑選。”

張斌等人聞言，臉上都露出了失望之色。

他們本以為這次能一睹仙人風采，這樣回去之后，也有吹噓的資本，不曾想仙人不在家。

“也只好如此了。”

張斌揮了揮手，示意眾人再將東西都拉了回去。

十多車的物品交由少府清點完畢之后，這趟差事也算是辦完了。

夜晚，一行人一起吃了頓飯后，張斌便讓副將先將其他士卒帶回云中邊軍營，他和沈文煋則留在了王城。

驛館內。

張斌負手踱著步子道：“老夫在軍司倒是有個熟人，這樣吧，明日你與老夫一起去拜訪那位故友，看看能不能從他口中得到一些消息。”

沈文煋微微頷首。

雖說他與李合山二人有過一面之緣，但對方是高高在上的仙人，自己卻是一個連修仙資質都沒有的普通黎庶。

人家愿不愿幫都還是個未知數。

這個時候，多做一手準備求個穩妥沒錯。

“將軍，屬下身上并無多少銀兩，此番需要打點的花費，得勞煩您先墊上。”

“待屬下回到安陽之后，會立即讓阿爹送錢過來。”

本就心智成熟，又在軍中混了近兩年，沈文煋明白，托人辦事，關系再好，該打點的錢也一分不能少。

為了救弟弟，花點錢都是小事。

只要人沒事，傾家蕩產也在所不惜。

張斌擺了擺手，面色凝重道：“錢都是小事，老夫就怕……”

“算了。”

望著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擔憂，沈文煋也明白他心中所慮。

無非就是此番出手，會被殃及。

畢竟如今他自己都是一個帶罪之人，鶴郡之戰，張斌所在的左路軍傷亡慘重，隨時都會面臨軍司和虞皇的問責。

這個時候，張斌沒有選擇避嫌，還愿意出手相助，堪稱一個巨大的人情。

日后還起來，絕不容易。

但眼下也只能指望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