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氣是真的氣，無語也是真的無語。

他是真的沒想到啊，這些人平時看起來道貌岸然，一表人才，亦或是秀外慧中，蕙質蘭心的，背地里竟是這樣一幅面孔。

龍衛那邊直接給他呈上來了一個名單，也不知道林佑那小子到底是從哪里查來的這些，名單上的人具體在百獸園里頭干了些啥，名單上都寫了。

老皇帝甚至還在想，這其中是不是有哪個不長眼的得罪了那個不聲不響悶著憋大招的小子，這才連累了一窩子的人全被爆了。

他原本只是聽說這事兒可能牽扯到老二，就想讓人把老二叫進來問問，還沒等他問呢，老二就啪嗒一下跪了，然后就哭的七零八落，說著自己有罪，叭叭的一大堆，歸根結底就總結了一句話：

莊子雖然是他的，但是事都是姓葉的干的，他名下這么多產業總不能一個個都過問，每年只收收益就行了。

總之一句話，跟他沒關系。

看著已經四十來歲還在哭哭啼啼的二兒子，老皇帝只覺得這會頭疼。

莊子是他的，這會說他不知道莊子里都在干些什么，老皇帝那是一個字都不信的。

可自從太子死后，老皇帝每每看到身邊的這些兒子，都總覺得自己從前太過忽略了他們，直到這個時候才發現，一個個的都長成了什么樣了。

“你別哭了，一把年紀的人了，哭哭啼啼的成何體統。”老皇帝沉聲呵斥了一聲。

瑞王這才抽抽搭搭的閉了嘴，但他依然跪在地上：“父皇，兒臣年紀再大，那也是父皇的兒子，在父皇面前，兒臣不需要什么體統，只是父皇的兒子?！?/p>

這也是來之前和仲義商量好的，老皇帝自太子去世之后就更加看重父子之情了，這是他的命門。

果不其然，老皇帝在瑞王這番哭訴下，臉色比剛才好了一些，但也僅僅只是好了一些。

“行了，如今這件事已經鬧成了這樣，你再哭也沒用，那莊子已經燒了，如今……”老皇帝本想讓瑞王補償受害者，可轉念一想，那莊子里受到傷害的都是些動物，這如何補償，而且聽謝蕭然說，那日那些動物都已經趁亂逃跑了。

跑了也好，跑了便不會再受這樣的折磨了。

也就這一點讓老皇帝還能欣慰一會了。

“如今莊子已經毀了，那就毀了，至于那莊子里的管事和打手，讓大理寺的人詢問一番，要朕說，還找什么歹人啊，保不齊就是別人看不慣這莊子里頭這些傷天害理的事，這才故意帶人給你莊子砸了。”老皇帝很不客氣的說道。

瑞王跪著連連點頭：“父皇教訓的是，兒臣知道錯了，這莊子往后就不要了，也不會再弄這樣的地方了?！?/p>

在老皇帝面前，瑞王認錯態度那叫一個好。

眼看瑞王表演的差不多了，尼古拉斯·謝·戲精上線了。

“皇祖父，瑞王叔，都怪蕭然，若不是我多事去看了一眼，又讓大理寺的人好好查出歹人的來歷，也不會弄成現在這樣。”謝蕭然又是一臉的委屈，又是一臉的歉意。

看眼神，那表情，那語氣，可真的是把自己都自責死了。

現在的他渾身都寫滿了幾個字：瑞王叔，我對不起你??！

瑞王一口老血梗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去，若是眼神能殺人，謝蕭然這會怕是已經身首異處了。

故意的，這個兔崽子一定是故意的。

可就算知道謝蕭然是故意的，瑞王還是得忍下去，裝模作樣的開口：“無妨，不過是個莊子罷了。”

謝蕭然看著瑞王這快吐血的表情，心情就很美麗，臉上也越發的歉疚了：“瑞王叔，要不損失我賠給你吧？”

看看，他多大方，還給你賠錢呢。

瑞王太陽穴突突突的直跳，最后咬牙道：“你這孩子，王叔怎么能要你的錢?！?/p>

老皇帝也覺得這件事怎么看都怪不到謝蕭然的頭上，見他這般自責，都要賠叔叔的損失了，當即道：

“賠什么賠，好了，老二，這事兒蕭然也是好意，他碰巧遇上了自然不能坐視不理，而且那地方又是深山老林的，這萬一要是真的火燒到了外面，把山林給點著了，到時候波及到京城才是更麻煩的。

而且他也沒有做錯，莊子里遭了歹人，自然是要調查清楚，最好能將歹人都捉拿歸案是最好的，京兆府和大理寺都是為了查案。”

瑞王氣個半死，卻只能恭敬領命：“是?！?/p>

謝蕭然又趕緊繼續給瑞王賠禮道歉：“王叔，實在是侄兒真的不知道那莊子是你的，也不知道莊子里竟然是……總之，侄兒在這里給王叔賠罪了?！?/p>

這罪賠的直接，不但賠了罪，還又一次提醒了一下老皇帝那百獸園干的勾當，又體現了謝蕭然的謙卑和尊重長輩。

多好的孩子啊。

像太子。

老皇帝這會對瑞王有多生氣，對謝蕭然就有多滿意，越發相信自己的眼光，這謝家的江山，將來還是得交在這孩子的手里。

不過這事雖然說大不大，但是說小也不小，一點懲罰也沒有是不可能的，百獸園既然已經毀了，便不再追究，也不許再做這樣的生意，至于瑞王。

“朕看你最近總是心浮氣躁的，不如暫時就在家好好調養調養吧，等這事兒風頭過了再說?！崩匣实壑苯酉铝?，看似關心瑞王的身體，卻是拐著彎的讓他關禁閉了。

瑞王心有不甘，卻也沒辦法，只能領旨。

老皇帝實在是疲乏的很，便讓兩人退下了，離開御書房，謝蕭然一改之前的模樣，整個人神清氣爽了不少，站在臺階上，還有心情彈彈衣服上的灰。

他上輩子的噩夢，百獸園忽然一夜之間，就沒了，這就好比壓在他心上的一座大石，忽然就被挪開了，可不就是神清氣爽，心情美麗。

瑞王看著他在御書房里和御書房外，隔著一扇門完全就是兩副面孔，心中憤怒至極，卻也顧慮這是皇宮，是御書房，所以按下了想伸出去掐住他脖子的手，只改為放狠話。

“別得意的太早，一個百獸園罷了，本王還不放在眼里?！?/p>

謝蕭然也不惱，只是微微一笑：“那侄兒就祝王叔能找到別的比這更賺錢的生意了，畢竟，王叔還欠著別人錢呢，是吧？”

說完，謝蕭然再不看瑞王那張豬肝色的臉，背著手回東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