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秦肇少爺？”少年快步上前行禮，“我是秦岱少爺的書童。秦岱少爺他中了舉人，還是榜首！現下要留在省城參加鹿鳴宴，特命小的先回來報喜！”

秦肇聞言，手中的喜餅籃子“啪”地掉在地上。他突然一把抱住明玥，聲音欣喜，“娘子...阿岱他中舉了！還是榜首！”

明玥扶住秦肇的肩膀，也忍不住露出笑容。

書童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這是少爺的親筆信。他說等鹿鳴宴結束就回來，讓您別惦記。”

秦肇接過信，他拉著明玥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小心地拆開信封。信紙上的字跡清雋有力。

“兄長在上：

弟幸不辱命，今科得中解元。此皆因兄長多年養育之恩，供我讀書識字...”

正讀著信，村里已經有人聞訊趕來。老丈拄著拐杖，顫巍巍地走進院子，“秦小子，聽說阿岱中舉了？還是頭名？”

消息像長了翅膀，不一會兒秦家小院又擠滿了道賀的村民。

王嬸子笑得合不攏嘴，“咱們村可算出了個舉人老爺！”

秦肇被眾人圍在中間，他仔細地折好信紙，朝眾人抱拳道：“各位鄉親，阿岱能有今日，全賴大家平日照拂。等小弟歸家，定要好好擺酒答謝！”

“這話說的，”老丈笑道，“阿岱那孩子打小就聰慧，能中解元是咱們村的福氣！”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連鄰村的里正都聞訊趕來。明玥見狀，悄悄退到灶房，和王嬸子一起燒水沏茶。

“新媳婦真是貼心，”王嬸子邊往茶壺里抓茶葉邊夸道，“現在阿岱也考上了舉人，秦小子也能享福了…"

正說著，院外突然傳來一陣吹吹打打的聲音，這奏樂聲越來越清晰。

兩人走出灶房，只見一隊手持鑼鼓嗩吶，高舉彩旗、旌幌，騎著高頭大馬的衙役停在院門口。

“賀定安府秦岱秦老爺，高中鄉試桂榜第一！”

“賀定安府秦岱秦老爺，高中鄉試桂榜第一！”

“賀定安府秦岱秦老爺，高中鄉試桂榜第一！”

報喜的衙役一連喊了三遍，秦肇笑容滿面地迎上去，“差爺辛苦了?！?/p>

他從懷中掏出一串銅錢塞過去，“這點茶錢不成敬意?！?/p>

領頭的衙役接過賞錢，笑著拱手，“客氣了，那我們這就繼續去別家報喜了?！?/p>

送走衙役隊伍，明玥連忙端出準備好的茶水和點心，招呼村民們享用。

熱熱鬧鬧直到夜幕降臨，村民們才告辭離去，秦岱身邊的書童也與他請辭，秦家小院終于恢復了寧靜。

明玥點亮油燈，看見秦肇正對著秦氏的牌位低聲訴說今日的喜訊，她悄悄退出去。

秦岱是放榜后第三日啟程歸鄉的。

夕陽西下時，他站在久違的河畔村口，一襲月白長衫隨風輕揚。

當年瘦弱的少年已然長成挺拔的青年，眉目如畫，氣度不凡。身旁的書童青帆背著書箱，亦步亦趨地跟著。

秦岱望著熟悉的炊煙，眼中泛起溫柔的漣漪。

村口老槐樹下，幾個玩耍的孩童最先發現他們。其中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小丫頭瞪大眼睛，突然轉身就跑，邊跑邊喊，“秦岱哥哥回來啦！秦岱哥哥回來啦！”

這喊聲像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瞬間激起層層漣漪。村民們紛紛從田間地頭、屋里院外涌來，將秦岱團團圍住。

“阿岱長大了！”

“瞧瞧這氣派，真真是文曲星下凡！”

“秦家祖墳冒青煙??！”

秦岱一一拱手還禮，目光卻不住地往人群后方搜尋。忽然，他看見一個熟悉的高大身影撥開人群，快步走來。

“哥！”

秦肇三步并作兩步，一把拍了拍秦岱的肩膀，“好小子，長高了…”

秦岱笑道：“那還是不如哥高。”

兄弟倆相視一笑，仿佛又回到了從前。

這時，秦岱注意到兄長身后跟著個娉婷的身影。女子面戴輕紗，一襲淡青衣裙，發間只簪一支木簪，卻掩不住通身的靈氣。

他微微一愣，“哥，這位是？”

秦肇忙牽過明玥的手，拉著她到秦岱面前介紹道：“這是你嫂嫂，我剛過門的妻子，名喚明玥?！?/p>

秦岱眼中閃過驚訝之色，他連忙整了整衣冠，鄭重地向明玥行了一禮，“小弟秦岱，見過嫂嫂?！?/p>

明玥連忙還禮，“小叔一路辛苦?！?/p>

秦岱懊惱地看了眼青帆，道：“嫂嫂莫怪，我并未知道家中兄長已娶妻，就這般兩手空空歸家?！?/p>

明玥擺了擺手，眉眼彎彎，“小叔言重了，都是一家人，不必拘禮?！?/p>

秦肇一手牽著妻子，一手攬過弟弟的肩膀，“走走，回家說。”

周圍的村民們見他們兄弟相聚，也不好多留，只說改日再上門拜訪舉人老爺。

四人沿著村中小路往家走，秦岱注意到兄長走路時總是不自覺地護在嫂嫂身側，遇到不平處還會輕聲提醒，對女人這般細致體貼的模樣，是他從未見過的。

“哥，”秦岱忍不住打趣，“你什么時候這么會照顧人了？”

秦肇耳根微紅，“等你討了媳婦自然就知道了?！?/p>

說到這，他拍拍秦岱的肩，“阿岱，你如今中了舉，也該考慮終身大事了。”

秦岱笑著搖頭，“我志不在此。這次回來，其實還有件事要跟哥商量。”

“什么事？”

“我準備繼續備考，參加明年開春的會試。”秦岱目光堅定，“若能金榜題名，也能改換門庭，以后為哥和嫂嫂掙個誥命。”

秦肇并不在意什么誥命不誥命的，他只道：“你想考便考，家里有我。只是別太勉強自己?！?/p>

回到家中，秦肇就去廚房張羅飯菜，秦岱帶著青帆回了他自己的屋放行李。

明玥回到臥房，猶豫片刻，還是摘下面紗，秦岱既是秦肇的兄弟，如今自然也是她的親人，不必如此防備。

秦肇把野豬肉炒了，又燉了鍋骨頭湯，打了兩個蛋，燒了盤野菜炒蛋。

他把兩菜一湯端上桌，喊秦岱和他身邊的書童青帆出來吃晚飯，然后又去了臥房，把小憩了一會兒的明玥叫醒。

剛在桌邊落座沒多久的秦岱與青帆看見朝他們走來的女人后，紛紛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