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有令，壓罪人李暄上朝！”

宮中大監高喊了起來，馬上就有侍衛應聲而動。

不一會兒李暄就被錦衣衛五花大綁押送到了奉天殿。

看見李暄，奉天殿之中有人歡喜有人憂。

歡喜者，自不必多提。

而憂者，無疑是藍玉了。

這會藍玉的臉色難看的像是一只剛剛從地下爬出來的僵尸，身上的怨氣比鬼還要重。

上次被那么一忽悠，藍玉心里頭對李暄佩服的不得了，儼然將對方當做是自己的救命稻草，

哪曾想，李暄竟是會做出當街槍殺秦王的蠢事！這樣做不是死定了嗎？還談什么將來從朱元璋的手上救自己？

而最令他焦頭爛額的還不是這個問題，而是李暄制火槍的鐵，貌似就是他給的……

朱元璋若是想借題發揮的話，他的人頭只怕得和李暄一塊落地！

本來或許還能再活一段時間的，這下可好，只怕連明日的太陽都未必見得著。

“李暄！”正當時，朱元璋開口了，他喊出李暄的名字之后沉默了足足有四五秒鐘，方才說出后半句話：“你可知罪？”

話音落下。

奉天殿之中所有人的神色都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首當其沖便是黃子澄，朱允炆等人。

他們的眼中皆是閃過了一絲驚慌之色！

不對！

這不對啊！

李暄當街刺殺秦王，目擊者數以千計，鐵證如山啊！

問知不知罪做什么？

不應該是直接定罪，處死，以儆效尤嗎？

“難道，皇祖不想殺李暄？”

朱允炆非常慌張地小聲問。

黃子澄額頭上頓時落下一滴汗珠。

“絕不可能！李暄當街刺秦王，陛下怎么可能還容得下他？”

“可是，秦王之死已是板上釘釘的事實，即便殺了李暄也改變不了，而皇祖一直都對李暄抱有莫名其妙的期待，一度將科舉改革，商稅改革，這些極為重要的事情，全部讓李暄去做！若是殺了李暄，這些事情就得全部擱淺，我們自然樂意之至，可皇祖也希望如此嗎？對皇祖來說，為了一個已死之人去殺李暄，怎么想都得不償失啊！”

朱允炆越說，黃子澄的臉色就越難看，他用力搖了搖頭，斬釘截鐵的說道：

“李暄殺死的可不僅僅是秦王而已，還有皇家的顏面！若是李暄不死，今后皇家顏面何存？”

話的內容很是堅定，但語氣卻明顯有些虛浮。

其次便是藍玉。

原本還愁眉不展的他在微微地愣神之后立刻察覺到了不對勁。

以往，朱元璋殺胡惟庸他們的時候哪會專門帶來奉天殿，問知不知罪。

不都是打入詔獄，嚴刑拷打之后直接和百官宣布罪狀嗎？

“難道……上位對李暄有別的想法？”

藍玉想到這一點后瞬間就精神了起來，他連忙看了李暄一眼，忍不住去想：“難道，這一切都在你的算計之中嗎？”

此時。

李暄的眉頭也皺了起來，按照他的想法，自己殺死秦王之后，朱元璋應該會勃然大怒，立刻宣布將他拉到午門去當眾斬首，為秦王報仇才對。

為什么會把自己帶來奉天殿。

還問什么知不知罪？

這，不對勁啊！

回憶起前幾回自己一只腳踏進鬼門關，朱元璋卻愣是把已經出鞘的大刀收起來的經歷，李暄心中頓時涌起了強烈的危機感。

“這老登，不會是想找借口放過我吧？”

“雖然不確定老朱是不是真的有這種想法，不過，古人云，未雨綢繆！我得徹底杜絕這種可能性才行。”

“不想殺我是吧？那我就騎在你腦袋上拉屎！看你能忍到何時！”

念及于此，李暄深吸了一口氣，大聲道：

“秦王之罪罄竹難書！天若不殺他，那便是天道不公！”

“天既不公，那臣代天行法有何不可？臣，何罪之有？”

“要臣說，有罪的是陛下才對！臣斗膽，敢問陛下可知罪？”

話音未落。

奉天殿之內便已經安靜的落針可聞。

里頭的文武百官險些沒給直接嚇死！

他們看李暄的表情仿佛是在看怪物。

唰的一聲，便整齊劃一的把頭給低了下去。

倒反天罡啊！

你還問起皇帝知不知罪了？

“不是，他，他到底要做什么啊？”

剛剛還以為事情有轉機而竊喜的藍玉已經傻眼了，急的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而黃子澄，朱允炆他們則正好相反，短暫驚駭之后，心里頭立刻激動了起來！

但同時也有些許的疑惑。

明明有機會活的，李暄為什么要說這種明顯是找死的話？

這個問題他們沒一人能想明白，但也沒一人太在意。

只要能弄死李暄就行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而朱元璋的臉色也是在李暄這話說出口的瞬間，冰冷到了極致。

其實，朱允炆的猜想有一半是對的。

殺了李暄并不能讓秦王復活，反而會讓大明失去一個棟梁之才。

并且賜死李暄，說白了是替秦王報仇。

可問題是，李暄的目的就是求死啊！殺了他反倒是成全了他，這報了哪門子的仇？

這不僅不能讓朱元璋覺得解氣，反而會更難受。

也正是因此，秦王事發之后朱元璋雖然怒不可遏，但對如何處置李暄這件事特別糾結。

而糾結了許久之后，朱元璋采取了一個折中的處理方式：

讓李暄認罪，然后自己判李暄凌遲處死！但上天有好生之德，看在李暄事出有因的份上，讓李暄戴罪立功，若是能將商稅以及科舉改制之事辦好，那自己便酌情將凌遲改為斬首。

哪曾想李暄完全不按照套路出牌。

非但不認罪，還問自己知罪否？

“要冷靜！這小兔崽子肯定是在故意激怒咱，真生氣就著他道了！”

朱元璋如此一想，便強行將滔天的怒火壓了下去。

質問道：

“你說說，咱何罪之有？若是說不出個所以然，哼！咱就先賞你五十大板！讓你嘗嘗皮開肉綻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