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2月6日，加泰羅尼亞。

旅館內，一個中年人和助手整理著凌亂的房間，但桌面上錄影帶、檔案本等物品卻擺放的整整齊齊，隨后他將他們有條不紊的裝入紙箱內，叮囑道：

“這是最后一批關于賽西克的考察報告，他是一個絕對不能錯過的天才。”

“除了‘簽下他’之外，我沒有什么能對溫格先生說的話了。”

“他能保證阿森納的中場在未來十來年擁有世界頂級的組織核心。”

阿森納首席球探弗朗西斯-卡吉高生于倫敦，但父親卻是西班牙人。

他的球員時代成績并不理想。

在阿森納青訓待了四年后，輾轉西班牙低級別聯賽，二十七歲匆匆退役。

但在1997年返回英國加入阿森納成為一名球探后，他展現了在發掘球員方面的敏銳嗅覺，并最終成為首席球探。

他的職業生涯戰績包括但不僅限于：

從拉瑪西亞“偷簽”法布雷加斯、說服溫格放棄凱日曼改簽范佩西、堅持簽下僅有165cm的納斯里，盡管球探報告認為他有身體缺陷、從巴薩梯隊比賽錄像中發掘貝萊林、從巴西第四級別聯賽一眼相中馬丁內利...

“同梯隊的里奧也是個無與倫比的天才，雖然個子有點矮小...唉，勞工證確實是個問題。”

“那個叫杰拉德的中衛也值得全力爭取...”

“我聽說里斯本競技那個葡萄牙新星已經第二次前往科爾尼訓練中心試訓了，又一個羅納爾多。”

“雖然我不知道我們最終能簽下幾個，希望是全部。我相信幾年后他們會成長為一支不可戰勝的青年軍。”

弗朗西斯-卡吉高收拾好旅行用品，助手不解的問道：

“那您呢？不跟我一起返回倫敦嗎？”

“我要去法國了，溫格先生曾經待過的俱樂部，出現了一個值得關注的對象。”

卡吉高是個極致的細節控，他在考察薩利巴時連續觀看了二十七場圣埃蒂安的比賽，甚至要求球探報告必須包含球員父母職業和童年創傷史。

但這樣一個人，在2020年8月被阿森納裁員了，原因是塔子哥要改革球探體系。

而他依然是用眼睛、筆記本和磨損的護照來工作的老派球探。

走前留下的遺產：阿森納現役陣容中九人由他直接或間接發掘。

卡吉高臨走前的離職感言如此說：“現代足球正在殺死‘直覺型球探’，他們寧愿花100萬歐元買數據，也不愿付機票錢讓我們去看現場。”

“我只相信我的眼睛，在親眼看到他踢球之前，我不會做出任何評價。”

卡吉高檢查著自己的機票。

...

翌日。

飛機降落在雷恩布列塔尼機場。

艙門剛開，北大西洋的風就灌了進來，走在最前面的德尚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加拉多：“這地方比基輔還冷......”

羅滕：“閉嘴，你根本沒去過基輔！”

加拉多：“我在書上看到的不行嗎？”

坐在前排的羅伊從行李架上取下拉桿箱，插嘴打趣道：“什么書的扉頁會寫基輔很冷？”

“一本烏克蘭模特的寫真集，只裹著皮毛，雪深得能沒過小腿...”

什么Kiev Cold？

“真的嗎？我想看看。”

羅滕說道，其實羅伊也想看看。

但在德尚轉身看了羅滕一眼后，他閉嘴了。

本輪法甲聯賽，摩納哥客場作戰，造訪雷恩的羅阿宗公園球場。

羅伊瞇眼望向灰蒙蒙的天，布列塔尼的海風給所有人做了賽前冰敷，腦子里對一句話產生了懷疑：溫帶海洋性氣候，終年盛行來自大西洋的溫暖濕潤的西風，冬季比較溫和...

...

久利踢了踢傾斜的地面：“這鬼地方連地板都是歪的！”

通過一段客隊更衣室通向球場的傾斜十二度的狹窄通道，羅阿宗公園球場喧囂的助威聲飄蕩在海風中，球迷們用凱爾特語高唱戰歌《Bro Gozh ma Zadoù》（我們的祖先之地）。

雷恩中場西里爾-熱尚指著久利對左邊后衛喊道：“盯死那個卷毛矮子。”

久利聽見了，也不生氣，轉身對附近的羅伊和普爾索嬉笑道：

“矮子能要他們的命。”

他很有語言天賦，突然模仿雷恩方言喊：“Yec’hed mat!（祝健康！）”。

昨晚上專門學的，就是為了在賽場上嘲諷。

雷恩的大部分球員羅伊都沒聽說過，他只能將視線投向雷恩的門將。

典型的斯拉夫方形下頜，顴骨高聳，帶著東歐硬漢的冷峻感。

獵鷹般銳利的眼睛。

這張臉是一部關于守門員的史詩，封面上寫著：彼得-切赫。

開賽前。

切赫用右手食指輕叩左右門柱各三下。

這是源自捷克民間的某種驅邪傳統。

比賽開始。

Canal 頻道解說的語氣激情澎湃：

“摩納哥年輕天才羅伊在前兩場比賽中替補出場的表現無與倫比，兩輪比賽兩球一助攻一次造點，很少有十八歲的球員能夠在剛剛加盟球隊就交出如此驚艷的數據，本場比賽他被德尚放入首發名單當中，取代了此前球隊的中鋒沙巴尼-農達。”

“農達兩年前正是從雷恩轉會到摩納哥，但再次回到羅阿宗球場時，他卻只能坐在替補席上，這是一個不那么光彩的‘回家儀式’。”

場上兩隊之間的比賽進行的如火如荼。

“他能否重回首發，這恐怕取決于新援小將的表現。”

“本場比賽羅伊的表現依舊延續著前兩輪的火熱，截至目前他已經三次嘗試突破，兩次成功，兩次打門均打入門框范圍之內，但今天他面對的門將恐怕比里昂的庫佩還要令人恐懼，彼得-切赫的狀態好得驚人...”

比賽第二十九分鐘。

“摩納哥中衛斯奎拉奇在禁區前阻截了雷恩前鋒托菲盧的突破，摩納哥隨即展開反擊，球權過渡到中場，馬克斯調整后長傳吊到左路！羅滕！”

“羅滕將球順給羅伊，再往前跑，一次漂亮的撞墻式配合！他兩的快速傳切強行撕裂了雷恩的右路防線，我不知道怎么形容這種感覺，就像燒熱的刀子切割黃油！”

場上羅伊奔馳如風，強行超車雷恩后衛后接到羅滕的斜塞球，但雷恩后衛拉明一把拽住了他的球衣，羅伊猛地蹬地擺臂，拉明拽的動作比較隱蔽，松手后被帶得一趔趄。

羅伊面對右側奔跑封他射門角度的中衛阿諾-勒蘭，強行向左趟球閃開角度一腳低平球爆射。

切赫緊緊盯著他的動作，爆發前舔了一下嘴唇。

這在后來可能是英超罰球者最恐懼的小動作。

那靜態時顯得有些憂郁的眼睛，在撲救的瞬間瞳孔驟然收縮，像瞄準獵物的猛禽。

切赫右腿如彈簧刀般彈出，用脛骨擋出，球反彈而出。

三十四分鐘。

埃弗拉套邊插上，接羅滕傳球后從底線位置倒三角回傳，羅伊在禁區內扭轉不及，靈巧一讓，普爾索插上推射。

切赫再次下地。

雙腿并攏呈V字，球擊中膝蓋彈出。

“雷恩前半場嘗試和摩納哥進行對攻戰，但看起來羅伊的加入讓摩納哥的整體陣型變得更加富有侵略性，他們的快速反擊能力提升了不止一個檔次，僅僅三十五分鐘摩納哥就獲得了五次禁區內的打門機會。”

“如果不是切赫發揮神勇，今天羅阿宗球場恐怕會變成一場屠殺。”

雷恩主教練瓦希德-哈利霍季金看起來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在一次死球時間：比賽因犯規、出界、進球、換人等暫停的時間。

雷恩進行了戰術調整，再次換上了一名后衛安德烈斯-弗勒爾金。

整體陣型低位，擺出鐵桶陣嚴防死守，連前鋒都充當清道夫位置，一副即便是主場也只想穩穩拿一分。

萬一防守反擊偷到一個球，德尚今晚得氣到睡不著。

羅伊深吸一口氣。

鐵桶陣，后面擺個切赫，看著都讓人窒息。

禁區里的人比東京地鐵還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