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西停在上已街。

天氣燥熱，上已街頭路邊搭著幾處露天的布棚遮陰，布棚下面有家豆花攤。

里間磨豆腐賣，外面用來賣白嫩嫩的豆花，守攤的小姑娘長得明眸亮齒，見人就笑，生意極好。

馮西一直守著對方，待豆花攤前終于沒人后，他走到小姑娘身邊。

小姑娘笑著向他打招呼，“客人，可是要來一碗豆花？”

“你是豆腐西施？”

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道：“那都是街坊鄰居的戲謔，客人莫要當真。”

找到人便好。

馮西面無表情地從衣袖里掏出一把刀，寒光乍起，被稱作豆腐西施的小姑娘嚇得后退一步。

刀尖劃過她的脖子，若不是她反應快，必然已經沒命。

馮西再次上前，卻被身后一股力氣纏住，他回頭，只見一位姑娘五指攀著他的肩膀，另一只手伸掌擊向他的胸口。

對方出手快準狠，馮西毫無防備，吃下了她這一掌。

“噗！”

馮西嘴角吐出一團血來。

他心中詫異，對方雖然是個姑娘家，卻是內力深厚。

馮西并沒忘記今日過來的任務，他并不與對方糾纏，反而奔向方才的豆腐西施。

無影一腳踹向馮西背后，直接將他踹倒在地。

等馮西爬起來后，無影已經拉著豆腐西施跑了。

馮西臉色灰敗，該死，第一次接下小姐的任務居然失敗了。

無影拉著豆腐西施跑過兩條街后，這才停了下來。

豆腐西施忙向無影道謝：“在下花顏，多謝恩公的救命之恩。”

無影擺了擺手，“不用謝。”

若非她一直隱藏在丞相府中，聽到了冷霜娥對馮西下的命令，今日也救不了花顏。

花顏道：“恩公，我并不知道方才那人，你可知道他為何要殺我？”

“那你可識得丞相千金？”

“丞相千金？”花顏眨眼道：“恩公是在與我說笑嗎，我不過是一介布衣，又如何識得丞相千金。”

“那楊子興呢？”

“楊子興？”花顏還記得他，楊子興曾經來豆花攤前吃過豆花，他就是一事兒精，總愛說她的豆花難吃，卻偏偏經常過來吃。

花顏猜測道：“我被人刺殺，與楊子興有關？”

看來，花顏也不是個傻的。

一下子能猜到關鍵。

無影道：“今日之事，說來話長，以后若有機會，我再向你解釋。總之，你這幾日都會有生命危險，最好的法子是躲起來，莫要出現在人前。”

花顏聽罷，肉疼道：“可我全部的家當都在豆花攤，我還能躲去哪？”

“花顏姑娘，性命和家當，孰輕孰重你自己掂量吧。”

無影能勸的都勸了，剩下了，便聽天由命了。

扔下這句話，無影轉身便走。

她腳步極快，一看就知身手了得，也懂得隱藏自己，不過片刻的功夫，便消失在人海中了。

花顏盯著無影離去的方向，咬了咬唇。

既然她被人刺殺與楊子興有關，現在她便去找楊子興算賬！

*

江府。

“白附子一錢，天麻兩錢，薄荷一錢……”

流芳將藥材分別取出放入藥臼，江沅滟將藥材搗爛成藥粉。

此時，有下人來報，“小姐，丞相千金來了。”

流芳道：“她還有臉來找我們小姐？別讓她進來，免得臟了咱們的地方。”

“門房也不想，可那丞相千金性子刁蠻，門房恐怕也攔她不住。”

江沅滟抬眸，“無妨，讓她進來吧。”

冷霜娥身后跟著好幾個婆子和奴仆，氣勢洶洶地沖了進來，

“江沅滟，這定是你干的好事！”

冷霜娥話音一落，她身后的婆子便將一包白色布袋扔在江沅滟腳邊。

布袋口散開，里面成群的飛蛾一窩蜂全部飛涌了出來，朝著人蜂擁而來。

就連流芳都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江沅滟站在原地，神態寧靜。

偶爾有幾只飛蛾飛到她眼前，她不過是揮了揮手中團扇，飛蛾自覺飛走了。

江沅滟：“冷小姐，發生了何事？”

冷霜娥目光鄙夷道：“你還在那里裝糊涂？江沅滟，你敢說這些飛蛾不是你用藥粉吸引到我丞相府匾額上的？”

江沅滟：“證據呢？”

冷霜娥一噎。

江沅滟笑望著她，一雙眼眸嘲諷盡顯，道：“丞相千金沒有證據，便可以隨意冤枉人嗎？”

“證據就是你懂藥，自然也懂得如何用藥粉吸引這些該死的蛾子過來。”

“笑話，那么如你所說，這世間所有的醫者都有可能成為你眼中的嫌疑犯。”

冷霜娥見她口齒伶俐，心中更氣。

她確實沒有證據。

可她有直覺，這事一定是江沅滟干的。

冷霜娥朝江沅滟身后看了一眼，目光在江沅滟屋里掃了過去。

雁過必留痕，江沅滟若做了那種藥粉，說不定她的屋子里還藏留著，那便是證據了。

江沅滟察覺到了冷霜娥的目光，她轉頭對流芳道：“去將咱們方才制作的藥粉收好。”

“是。”

流芳連忙去端起藥罐，冷霜娥立馬道：“迎夢，藥粉就是那兒，去給我搶過來。”

迎夢立馬上前，她搶過藥罐，道：“你想藏起來？必然是心虛。”

流芳：“瞎說什么，這藥粉根本就不是你們說的吸引飛蛾的藥粉！”

冷霜娥：“少跟她廢話，快點搶過來。你們幾個別傻站著，都給我去搶！”

兩名婆子也隨之加入了，幾人拉扯中，流芳手中的藥罐一個不慎摔落在地。

藥粉灑落了一地。

流芳傻眼了，她道：“小姐，怎么辦？”

冷霜娥則笑道：“摔得好，我現在倒要看看，這藥粉是否真能吸引過來飛蛾。”

迎夢也應和道：“對，若是飛蛾真吸引來了，說明丞相府匾額上的藥粉就是你們放的！”

冷霜娥冷哼一聲，“江沅滟，你敢破壞朝廷官員府邸，便是不敬朝廷命官，按律當罰！”

冷霜娥本以為，自己此話一出，必會把江沅滟這一個商女嚇到。

可惜，江沅滟并沒有她想像中的慌亂，反而鎮定自若站在原地。

等了許久，也未見有飛蛾往藥粉上撲。

冷霜娥和迎夢等人不免有幾分疑惑了。

迎夢：“小姐，這藥粉好像并不能吸引飛蛾。”

冷霜娥冷哼一聲，“不能吸引便不能吸引，有什么了不起。”

她看向江沅滟，仰起下巴道：“不小心摔了你一個藥罐，賠你一個便是了。”

江沅滟朝冷霜娥笑了笑。

這笑容，讓冷霜娥莫名其妙。

冷霜娥心底浮出一絲不祥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江沅滟對流芳開口道：“流芳，太后娘娘的藥粉毀了，你去稟告黃公公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