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
彩光迷蒙,在蜃景中顯出種種幻境,多為世間癡男怨女,看的許玄眉頭直皺,這彩云城越看越不正經。
他來前倒是打探過幻顏的消息,只聽聞這位紫府真人行蹤詭秘,不以真容示人,山門更是常年閉鎖,頗有仙家風范。
幻顏先前示人的姿態(tài)更是頗為神秘,極具仙風,又摻一分妖異之氣,讓許玄心中不由忌憚。
眼下反倒是他同幻顏保持一定距離,卻聽對方輕咳一聲,有些尷尬,只道:
“龍王誤會了,虹霓者,乃是二氣不正之交,鮮盛則為雄虹,暗衰則為雌霓,若單修一虹或一霓,尚還能分男女,可我如今已是兩道俱全,自有陰陽雙身在。”
許玄心中忽地升起幾分不妙之感,此時目光稍沉,沉聲道:
“竟有如此神異,不知是否還有其他道統,也是這般男女未分?我聽聞血炁、蘊土.”
血炁有一道【牝牡相】,正是兼有雙身,乃是【玉血天心術】所成,許玄自然未修,而關于蘊土,則是因為他想起《歸幽羊相經》中的【雌雄未解】。
紫府雖已可隨心捏變法軀,容貌、男女都隨意,可大多用的還是本相,且神魂是變化不得的。
“血炁專修肉身,自有這等神妙,至于蘊土?和我虹霞一道有些不同,是抱胎在幽,而看不出雌雄來,非是我等雙身。”
“謝過道友解惑.”
聽聞此言,許玄心中稍稍安定,某種莫名的憂慮此時消去,大概是他想多了。
二人繼續(xù)向著城中一座霞光輝映的寶閣走去,許玄此時卻隱隱感知到幾分龍氣,正落在其中,讓其頓時止步。
“真人這城中,有東瀚的龍種來過?”
他眼下對這股龍氣的來歷起了些疑惑,總覺得在哪里見過,可一時又想不起來。
“昔年光余龍子突破神通,要去看那大荒海,拜訪過我蜃景道一次,當初這位龍種還將我陰陽二身都請入水宮,共參大道。”
幻顏言辭之中,似乎還有幾分懷念,身形又有變幻跡象,被他止住,嘆了一氣。
許玄一時沉默,往昔天陀翻看東方光虛的記憶,其中正有這位光余龍子的事跡,幾乎是盡得一個龍性本淫的稱號。
連金烏一族的嫡女都敢上手輕薄,自家長輩都不放過,若是入歡喜法道,恐怕能立地成就金剛。
如今還和這幻顏有染,讓許玄心中不禁猜疑起他的死法來。
東方光虛的記憶之中,正無他這位兄長的死因,似乎這段記憶已被斬去,想來是為隱瞞什么。
“不知這位龍種修的是何等道統,我那溟海,本來是要封給他的。”
“我也不知,似乎是一道古魔道,和北遼的大欲魔土似乎有些牽連,他修成之后,欲念更熾,難以自持,倒是個極為厲害的”
幻顏聲中似乎有些懷念,許玄聽得沉默,緩了少時,只問道:
“不知這位是因何隕落的?”
“我這小修哪里知道?當初鬧得厲害,有不少傳言,什么仙宗出手,上天降罰,還有更沒譜的,說他對某位元君之像,行褻瀆之舉,誰知大人在位,當場將其誅殺。”
“我看,都是些沒個依據的,東瀚兩位龍君在,光余又是明雷龍王之子,身份之尊貴.”
說到一半,幻顏頓了頓,看向許玄,“當然,還是不若龍王血脈之純凈,境界之高深。”
“打住。”
許玄輕呼一口濁氣,幻顏所說的各種猜想太過震撼人心,某種意義上,這位光余龍子也是天下獨一份的人物了,歡喜法道的樂念金剛都要拜服。
‘和大欲魔土有關,當初東瀚要將其調到天池旁,正對普度圣土,意欲何為?’
他總覺這其中隱隱藏著什么,可當下卻難猜出,只同幻顏一道先行入前方寶閣。
此閣外觀鮮麗,多彩飾,可入內之后,種種陳設卻頗為清幽古雅。
玉瓶之中,插著一株翠色靈竹,葉上青光閃爍,似乎有清平濁念,安穩(wěn)心神之用,讓許玄此時心中稍平。
“這是大普度圣土送來的【凈心竹】,乃是我先去海眼誅魔后圣土送來的,有幾分清心的妙用。”
幻顏見許玄目光落在這翠竹之上,似乎有些感興趣,當即解釋起來歷。
‘大普度圣土鎮(zhèn)壓海眼,止歸墟之禍,倒是有名的正道,正是和大欲魔土的關系,到底如何?’
這一家就落在南海,雖同天池相隔極遠,紫府也難輕易往來,可畢竟是金丹道統,有大人在位,還有出手的跡象。
僅是如此,就足以位列天下第一等的道統,就是紫府有些少了,僅妙藺真人一位。
“不談這些,先說正事。”
許玄目光稍斂,兩人此時落座,幻顏氣態(tài)稍肅,那對彩光變幻的臉此時看來,只沉聲道:
“石人道針對溟澤蛟蛇,已有數百年時光,所依仗的也只是溟澤紫府難出來行走,如今龍王是個例外”
“這仇怨已久,不是天池一海的事情,華古若是出關,定然容不得龍王。”
幻顏此話卻非危言聳聽,石人道驕橫,為占天池可是對溟澤出走的蛟蛇使過不少手段,雙方之恩怨,絕不可能化解。
更別論當初韓家和岳橫之事,更是依仗神通,欺過這位龍種筑基之時,雙方哪里能和談,加上如今靈濟之事,已經是死仇。
“真人為何要殺華古?”
許玄卻不應幻顏的話,反倒質問起對方來。
這才是此事關鍵,幻顏一個虹霓紫府中期,看起來也不是多長于斗法,卻和華古作對,是為何?
“這說來怕龍王笑話,是為一凡人女子。”
幻顏的語氣忽地變得沉凝如鐵,殺意淋漓,再不復先前的狷狂之態(tài),只冷冷道:
“我少時發(fā)妻,正死于華古之手,只是.恐怕他都不記得,畢竟.只是個凡人罷了。”
許玄默默聽著,倒是為幻顏情緒變化有些驚訝。
先前聽他同光余有染,本以為此人是個放浪之輩,可當下對方這份恨意,卻是做不得假的。
蜃光變幻中,無數男女此時齊齊抬首,眼中空洞,血流如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