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野山,桑華峰。
此峰是碧野三座靈峰最低,山中多種【天陽?!?,每至春日,金燦桑葉便生華光,燦若錦繡,此地是為柳家各脈的族人修行開辟,多有設(shè)立各色陣法。
青蘊(yùn)掩口輕笑,引著身后二人向峰頂?shù)牡缊龆?,柳行芳面上有些猶疑,此時低低開口,問道:
“這恐怕不太好,法術(shù)無眼,若是”
他這話還未說完,一旁的武紹月卻是先行開口,眉眼一轉(zhuǎn),只道:
“不過論道罷了,不傷和氣,你我都是煉氣八重修為,還怕收不住手?”
柳行芳卻是按住腰間佩劍,低低道:
“我的劍,只進(jìn)不退,怕傷到貴客?!?/p>
武紹月卻是眼神一亮,他見過不少姿容上佳的男子,故而柳行芳出來時,她也早有預(yù)期,只覺生的清俊,卻無別的意思。
可對方眼下這般姿態(tài),卻激起她心中某些隱晦的癖好,她的目光在那柄銀白劍鞘上游走過,轉(zhuǎn)而停在對方按劍的手上。
那是只布滿傷痕,不顯貴氣的手,是握劍的手,也是殺人的手,凌厲至極的劍氣似乎要透過空氣,直沁入她的心脾,將她的臟腑絞成碎片。
武紹月的臉上微微生出抹紅暈來,稍稍擰頭,以法力平復(fù),卻見前方的青蘊(yùn)此時卻轉(zhuǎn)頭看向她,笑容玩味,有些深意。
她低垂下眉眼,輕呼一氣,只道:
“就比一招,我早就聽聞【辟劫劍】的事跡,不知行芳道友得了幾分真?zhèn)鳎蓜e墮了觀主威名。”
她帶著些挑釁地意味看向?qū)Ψ?,卻見柳行芳此時眸中已有些銀白之色,顯得冷漠,再不復(fù)先前的世家風(fēng)姿。
武紹月心中一驚,她只覺氣海中的某道法器示警,對方赫然對她起了一瞬的殺意。
這感覺讓她有些顫栗,稍稍發(fā)昏,此時不再多言,只是跟著青蘊(yùn)御風(fēng),落到峰頂?shù)膹V場之上,此時場上無人,二人相隔百步,互相看著。
柳行芳按劍不語,身上氣機(jī)提至巔峰,劍鞘上銀白雷光奔走,威勢驚人,他自此受篆以后,便日夜參研師父留下的道論,轉(zhuǎn)行社道。
他默默感知著氣海中一方金色雷池,上刻日月青道,山川河流,正是【天心雷池】,許玄的【上霄雷云】是霄雷之器,能積聚雷性,點(diǎn)靈召兵。
【天心雷池】卻是性近神雷,是堂皇正道,是雷霆極盛之象,居于氣海,只要權(quán)位夠格,便能自太虛中篆刻雷宮昔年古器的神妙。
【劫法自來】這篆文是奉行雷宮之道,便可代掌權(quán)位,只是雷宮奉行的到底是何等道德,今歲難明,他這些年擔(dān)任掌律,是有些效用,但進(jìn)益不大。
柳行芳自然知曉這篆文厲害之處,只要權(quán)位夠格,幾乎能一直加持這方雷池,以為本命之物,再反哺自身。
一旁的武紹月只覺此人氣息有變,那股社雷刑罰之意凝而不散,讓她心中升起些歡喜之情來,這種病態(tài)的心境時常糾纏著他,常常按耐不住。
今日她本同父親約定,要表現(xiàn)正常些,可此時卻難止住。
她也很難說明自己這種癖好到底是何,當(dāng)初她有幸見過天水的真人一面,那位給了她個批語,為【飛蛾撲火】。
對于殆炁,乃至社雷、四象這種道統(tǒng),她并非因其強(qiáng)而關(guān)注,相反,若用一詞概況她的看法,那就是,【優(yōu)美】。
相比于血炁這種殘缺不全,煞炁混合外物的道統(tǒng),殆炁有種渾然天成的美感,社雷更是貫徹刑罰到極點(diǎn),帶著讓人性命震顫的粹然華美之光。
她有些竊喜地看向?qū)Ψ降呐鍎ΓL(fēng)云獅虎玄紋,修長,冷冽,寒光陣陣,劍氣蓬勃,她很喜歡,對方的容貌也頗得她意。
一切都好。
“只出一招,點(diǎn)到為止?!?/p>
青蘊(yùn)笑呵呵地看向二人,一副看熱鬧不顯事大的模樣,她身為筑基,自然不怕生出什么亂來,她要是出手,一道法光就能將眼前二人死死定住。
柳行芳輕呼一氣,氣海中金色雷池震動,法劍前指,沉聲道:
“請?!?/p>
那股凌厲的劍氣撲面而來,武紹月眼中有些狂熱之色,她氣勢一變,滾滾煞氣逐漸迅速自地脈中凝聚,翻手祭出一柄短刃,非刀非劍,呈扭曲的蛇形。
“此為【陽煞三合寶刃】,并金、火、血三煞,道友可要小心了?!?/p>
她低低出聲,僅論法器,這件【陽煞三合寶刃】卻遠(yuǎn)勝過對方手中法劍。
這分明是件筑基上品的法器,柳行芳卻未在乎,拔劍前指,氣勢一寸寸攀升,兩人幾乎在同時出手。
武紹月手中寶刃激射而出,金煞銷蝕,火煞迸射,血煞污濁,交轉(zhuǎn)轟出,氣勢之盛,在煉氣八重境界中十分難見。
“三煞齊兇?!?/p>
她低叱一聲,便見那寶刃之上生出三尊兇煞的惡相來,瞬息就落到柳行芳面門前,柳行芳此時揮劍斬落。
雷云凝聚于上空,粹然劫光涌動不息,盤魄劍上接引雷霆,銀白雷光若怒龍一般沖起,那三尊惡煞當(dāng)即在雷光中消弭殆盡,只余那柄寶刃,被一劍斬落。
雷光中涌動的是浩蕩劍氣,若天河般傾瀉而出,正是【一氣貫江】,這道劍招在他手中威勢驚人,幾乎不若是三品。
武紹月此時卻收斂護(hù)體的煞氣,看著那道劍氣和銀雷匯成的長河落下,面上有些癡態(tài)。
柳行芳面色一變,他已然是收著力,剩下的劍氣對方應(yīng)當(dāng)能應(yīng)付,可眼下這不管不理的態(tài)度是為何?
若是武紹月受傷,難免會鬧出些不愉快來,可劍氣去勢極快,不是他能收歸的,一旁的青蘊(yùn)此時卻未動,面上含笑,僅是看著。
自地脈中忽地升起滾滾煞氣,一時整片道場陷入黑暗,天光不明,著藏黑寶甲的男人自煞氣中顯形,手中顯出一旋轉(zhuǎn)不斷地幽暗旋渦,將劍氣和雷光悉數(shù)吞下。
“紹月,怎又在胡鬧?上次的傷才好,你又忘了?”
武紹月見是父親來了,不敢多言,僅是默默點(diǎn)頭,武安剎此時拍了拍手,笑道:
“果然是許觀主的弟子,劍氣厲害,紹月,當(dāng)初讓你習(xí)劍,天天三心二意,如今可見識到劍道的厲害了?”
天邊此時又有兩道流光落下,正是許玄和柳行芳,先前正談著事情,武安剎神色一變,只說是女兒有事,借著地脈瞬息遁走。
二人不放心,這才來看看,卻未想到是這般情景。
武紹月此時走到父親身旁,低低言語幾句,讓其臉色稍變,露出幾分喜意來,只道:
“家女的意思是,可同行芳多聊上幾句,增進(jìn)些感情。”
許玄聞言,有些笑意,看向自家弟子,只道:
“行芳,莫要再出什么亂子了,就陪紹月姑娘轉(zhuǎn)轉(zhuǎn)?!?/p>
柳行芳面上有些古怪之色,本欲說些什么,卻被許玄一瞪,只得走向武紹月方位。
他卻見對方原本孤傲的神色已經(jīng)不見,眼神曖昧,面帶紅暈,盯著他的佩劍,讓自己心中有些發(fā)寒,只暗暗道:
“這是何意,她也鐘情劍道?”
武紹月卻已經(jīng)主動上前,示意柳行芳引路,二人便只得向山下走去。
她悄然上前幾步,湊到柳行芳耳邊,幽幽說道:
“要不你再刺我一劍,父親不會知道的.”
柳行芳一時無言,只得保持沉默,裝作看起山間風(fēng)光來,心中腹誹。
“原來是靈智有缺,腦子不對勁,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