煅正器室內,爐火熊熊。
許玄已將【上殷祀石】投入氣海中清氣,將這紫府靈石崩碎,化為震雷靈粹,同【丹霆】一道交予溫光。
這火靈看見那紫黑的精粹,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掌門,這都要煉入法劍中?”
“正是。”
許玄聲音低低,想了想,取出三道雷光來,正是【混光懸雷】、【定靈劫雷】和【瑞鳥霆】。
“連帶這三道雷霆也一道煉入,做的隱蔽些,莫要使人看出靈物來歷。”
下方的溫光會意,立即將碎裂的法劍投入爐火之中,召來靈物,緩緩煅燒。
“要多久?”
“數日即可完工,掌門這法劍靈性充足,重鑄要簡單不少。”
自劍身之中,有一雷光化作的大鵬顯化,頗有靈性地點了點頭,順從地變化劍身,接納熔煉好的靈物。
“器靈還有這等神妙?”
“這是自然,有些靈性充足的法器,若是損壞,還會自行尋靈物修補。”
溫光由爐中赤紅的靈火托舉著,一邊觀察著爐中法劍變化,一邊解釋道:
“「聞幽」在時,最頂級的靈器借著陣法,等若紫府,是真正的一族底蘊,如今卻只有些古代遺留的靈寶有此神異。”
“你這等火靈又如何算?”
許玄有些好奇,溫光是神通點化而成,按照他所說,先前應當也是紫府一級,同釋教金剛類同。
“我是從屬一類,和精怪不同,依托他人境界,若是掌門大人有朝一日紫府,賜下靈火,我便可施展幾分神通。”
爐火熾盛,【上殷祀石】所化的震雷精粹悉數融于劍身,隨后是三道筑基雷霆,化為紫、白、青三道雷紋顯化,北斗隨之,然后隱而不見。
許玄已經通過【太清道境】將【降雷澤】收歸,龍身此時正在閉關,積蓄法力于氣海,并不見人,他倒是可以全力施為。
若是另一邊有亂,他可以隨時將仙基再度傳去,以為應對。
感受著體內仙基的完滿狀態,他心有所悟,【劫心池】是借劍炁所成,借假修真,正如他的劍炁可經過劫池,分為震社二性,劍意也應有此變。
‘或許還要在斗法中嘗試,才能明悟這等變化。’
爐火旺盛,一旁還放置著不少靈物,是為甲衣準備的,此時也只是初步煉化,不知要耗費多久。
「戊土」無漏,「煞炁」吞光,這兩道的法器用來防護都有妙用,無論誰使,都能發揮出七八成的神妙,至于剩下一「震雷」的寶甲,則是許玄為自己準備。
如今門中法器不愁,僅有一事,那就是丹藥。
徐亦交予許玄的【清靈丹法】高至五品,極為難得,現在又得了這【淵血丹】的煉法,想要煉出這筑基丹,最起碼也要煉氣六重才是。
思來想去,好像只有法言能去修習,他如今也是煉氣六重,倒是需要尋個時間同他談談。
三日時間過去,許玄就在煅正器室中等候,不時對溫光提出些要求,這柄法劍總算出爐。
【丹霆】已經化為蒼灰之色,劍鋒上隱有紫、白、青三色雷紋,先前的天罡星圖已經隱于劍格之上,雷光化作的大鵬藏于劍身中心。
劍上彌散著古老、滄桑之氣,這柄法劍的品級一躍到了古法器的級別,甚至許玄有感,若是他突破紫府,以神通蘊養【丹霆】,此劍便能化為一柄靈劍。
他欲收劍離去,卻聽溫光急急喊道:
“掌門大人,且慢。”
許玄回首,有些疑惑,只道:
“何事?”
這火靈面色顯得諂媚,急急自【景陽洪爐】中躍出,一瞬就來到許玄面前,低低道:
“掌門大人,我這地方正缺人的,你看能否調幾名候火堂的煉氣修士過來”
“這事你自己去處斷即可,習微師兄管人,他要是同意,你隨便挑就是。”
溫光聞言,還想說什么,卻見許玄直接化作雷光離去,瞬息不見。
候火堂近來也缺人手,正忙碌著,溫光看向周邊堆積著的各色甲胚,心中發愁,以他的技藝,練出三副寶甲自是沒什么問題,但有人幫忙,總歸輕松些。
‘該怎么把人借來?’
溫光頭上靈火變化,在火爐旁踱步許久,卻聽門外有腳步聲傳來。
一少年自外走入,眼眸明亮,看向器室中的各色靈物,有些好奇道:
“溫光,我來尋你了。”
溫光看去,似乎拿定了主意,迅速湊上前來,笑道:
“承言,你來的正好,我有事尋你。”
靈火一盛,火焰煅燒金鐵的聲音遮掩住二人的談話聲。
——
東密。
黑火熊熊,同血光相持,天上金雷凝聚為神環,三重歸一,鎖定下方那身披灰袍的人影。
“我要見你們掌門。”
一道渾厚、威嚴的聲音在那寬大的灰袍之下響起,殷赤血光化為天輪,懸于此人身后,邊緣有功德之氣,化為慶云、景氣。
“我們掌門稍后就來,你就在陣法外等著罷。”
梁雍已經催動信物,想來掌門應該已經收到。
‘裝神弄鬼作甚,誰不知道你原貌。’
梁雍手中端舉【九火浮屠】,有些忌憚地看向眼前之人,對方是筑基后期的修為,還真有些難以應付。
上次這窮河過來,梁雍先是笑嘻嘻地喊了句小娘皮,然后就被一劍抽飛,幸好對方未曾強行闖陣,不然那時候許玄閉關,還真有些麻煩。
梁雍就這般同窮河干瞪眼,誰也不讓。
天邊雷光一閃,劍氣蓬勃,許玄化雷落下,背著蒼灰法劍,看向正在對峙的二人,沉聲道:
“梁護法,麻煩你繼續看著東密。”
梁雍得令,當即離去,他上次挨那一劍太狠,不愿同這巫人再待著,當下避瘟似的離開。
“窮河道友,你尋我有何事?”
許玄目光沉凝,靜靜開口,山風呼嘯,渾厚的聲音自灰袍中傳來。
“我能信你嗎?”
這巫人的聲音稍顯猶疑,似乎在下什么決心。
“沒有什么信不信任的,若是互利的好事,我自然會相助。”
“你我又無什么交情,還做過一場,何談什么信任,只是看利益罷了。”
窮河聞言,灰袍微動,依舊是那渾厚的聲音。
“好,許觀主說的不錯,不過看利益罷了。”
“到底有何事,可能說清?”
許玄神色如常,他隱約覺得,或許和溫思安有關。
“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有人在盯著。”
窮河主動邁入陣法之中,許玄未曾有什么動作,只道:
“請。”
天陀已經查看過,對方未曾藏著什么手段,更何況這巫人修行的是「血炁」,雖然是古代的正法,但依舊被雷霆克制。
門中的【天環神轟陣】正是「神雷」大陣,既然她敢進入,那就代表將性命交于許玄手中。
許玄領著窮河一路御風,來到天青峰上,入了居真殿。
兩人坐于桌前,許玄看向對方,若是未曾見過她原貌的人,只會當那灰袍下是位壯碩的漢子。
“道友幾次尋我,是有何事?”
許玄語氣稍沉,眼中雷光閃動,似要看穿對方面目。
窮河低低嘆了一聲,此時用上了她的本音,顯得有些柔弱,她緩緩將籠罩全身的灰袍褪去,露出原本堪稱嬌小的身形來,幾若少女,那張臉甚至還帶著些稚氣,眼瞳極黑,盤著鬢發。
她穿著條淺紅的羅裙,身軀纖瘦,緩緩起身,自裙下伸出的卻不是雙腿,而是若龍蛇一般的半軀,上面殷赤的鱗片讓人想起血玉,散著溫潤的法光,整體顯得矯健而柔美。
“【伏易軀】?”
許玄目光停留在對方那龍蛇半軀之上,果然同溫思安小時情況相似,兼有龍蛇之性,若陰陽之間的一線,極為神妙。
“許掌門倒是見識多廣,你練過「血炁」古術,可對?”
窮河復又坐下,龍蛇半軀盤起,藏于裙下,她稍稍蹙眉,嘆了一氣道:
“我的變化被許掌門那一劍斬開,如今收不回這龍蛇半身,還望見諒。”
“所以窮河道友此來,究竟是有何事?”
許玄聽及對方此言,并不搭話,轉而問起對方目的來,總不能是就是過來讓自己看看這伏易半軀。
窮河深吸一氣,此時看向許玄,似乎鼓足勇氣,沉聲道:
“我姓風。”
這話好似天雷一般落在許玄心中,他的靈識迅速運轉起來,想起了當日在蕩霞峰的遭遇。
‘風氏、風氏。’
他低低念著這名字,抬首看向窮河,靜待對方接下來的話。
“此行過來,是欲尋我的族人,也請許掌門,助我救下巫荒的諸多子民。”
殿外,不知何時下起雨來,風雷交加,暴雨來的極快,打斷了許玄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