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你懷疑上洊真君正在轉世?”
洶涌的紫雷卷積百里,海上寒冰凝結,叫雷聲震得粉碎,水極幽深,一片荒蕪、蒼涼之景,尋常筑基來此,若是一著不慎,遭了雷劈,落了寒水,都有性命之憂。
無邊無際的雷光之中,緩緩睜開一雙明若大日的眼眸,萬道明光灑落,天音次第而響,合正雅、雄洪、玄奇、清越各道,先民唱禮之聲隨響,戰鼓長鳴。
紫袍道人立身于明凈的冰川之上,眉眼端正,容貌清癯,青年相貌,體態端儀。
他看著雷光之中顯現的那雙眼眸,心中激蕩,畢竟面前就是天下有數的紫府,除了金丹,誰人能敵?
“前輩,【洊合】尊位有了回應,山中傳下的【上玄陰陽儀劍】震蕩,勾動天洊星,恐怕.”
雷光中的聲音再度響起,天音變動,冰川隨之消解。
“不對,上洊真君已經身隕,并未轉世,這事情我已經同大人確定過。”
此話一出,下方的紫袍道人幾乎要御風不穩,神通劇烈變化起來,雷車電鞭,虹馬景駕顯化,他的神色逐漸從期盼轉為哀傷,只道:
“祖師,可真的回不來”
“列霍,你又想錯了。”
光若日月的眼眸看來,正音響起,安穩、定心之意隨起,下方之人心神漸漸穩定。
“真君雖然身隕,但也是長存,金丹的玄妙不是你能理解的,「社雷」只要還在,祂就有歸來之機。”
“少**界如今將【天血仙軀】抬升至大羅,「社雷」受激,雷宮的傳承將逐漸顯世,天下五雷都將迎來盛世。”
“你如今要做的,便是苦心修持,早成五法。”
下方的列霍深呼一氣,雷光隨之涌出,無拘無束,他沉聲道:
“謝過夔龍前輩提點。”
雷光中若有山岳般巨大的身軀潛藏,半隱于寒海之中,掀起波濤,那聲音再度響起。
“【涌劫天】不必去闖,其中的東西已經叫人預定,往東海去,我已和那邊的龍屬知會過,【東華天】若是開啟,有你一份。”
下方的列霍明白此話的分量,感激的謝過面前這位天妖。
“你是個聰明人,要懂得審時度勢,若是東方觀極真把天陀小圣整的顯靈,當即遁走,不可大意。”
夔龍公的聲音再度響起,含著幾分慎重的思慮,列霍當然知道這名號,畢竟他面前就是一位天妖,是金丹下頂尖的妖類。
“天陀小圣以道法聞名,聽聞他一生同人斗法,使得法術幾乎沒有重樣的,當真利害。”
列霍低低感嘆,近古以來,若是論及紫府中術法第一,當是這位天妖。
雷光中的聲音似乎被勾起回憶,正音變化,稍顯恍惚,萬里冰川瞬息凝結,紫雷登天降海,循環往復。
“他修行「少陽」妙道,東華一脈的道藏都讓他參研過,當初甚至力壓幾位劍仙。”
“這般天資,背后卻少了大人作保,就是有證道之資,也不能重立東華。”
“東海龍屬叫少陽一脈斬過,北海和溟澤同其卻無什么恩怨,只是可惜,白白折了個金丹種子,「少陽」重證,紫府、金丹二境都會受益。”
列霍聽得心中發寒,涉及四象的道統,也就眼前這位天妖敢談論幾分。
若是他自己走出北海,隨意妄言,說不定有天罰落下,少陰仙光直破胸中五氣,削去頂上三花,這可是有先例在的。
如今少**界不怎么行走,天下眾修才漸漸遺忘這一脈的威勢,「血炁」的幾位真君可都是這一脈成就出來的。
‘畢竟有仙人坐鎮。’
列霍心中發寒,面前的聲音再度響起,那雙光若日月的眼眸閉合。
“去吧,時不久待。”
一切靜下,僅存無邊無際的紫絳雷光循環往復,奔涌不絕。
這位列霍真人心思一轉,周圍雷光凝合,化作雷車電鞭,虹霓為馬,三景相隨。
他登車,抬首望天,目光看向北斗星域,只見那顆【天蓬隱光右弼星】明亮,【天洊玄一合儀星】重歸,照射北斗。
‘天蓬,祖師,都有反應,可是有聯系?”
列霍駕車向東而去,山中事情,還有長輩主持,他如今欲去東海看看,說不得就有機緣。
雷車奔行,直入太虛之中,沿著古代雷宮巡天的舊道,化作一線流光,向著東海而去。
正行著,即將走出北海地界,卻見太虛之中寒雪飄飄,暗香四涌,極為恐怖的神通之力一閃而過,正有一著素白羅裙的女子往北海而來。
兩者恰好會于太虛之中,列霍止步,對方也收斂神通。
“可是上洊山列霍真人?”
面前的女子開口,容貌清麗,聲若寒凝。
列霍似乎也是認出來者,心中稍沉,只低低道:
“原來是白宣前輩,不知來北海何事?”
他剛剛起念準備去東海,正涉及【東華天】,就恰好撞見這位,當真是.
“我欲去【寒律海】,代我向你門中長輩問聲好。”
言畢,這位玉流妖山的妖王徑直離去,并未多言,一路銀雪相隨,太虛凝結。
列霍本就同對方不熟悉,也就是聽過名號,此時亦是駕車離去,心思卻動起來。
‘她得過【回道人】點化,此番相遇,是預兆還是’
按下心中所想,列霍繼續沿著巡天古道向東而去,速度極快,倏忽不見。
——
天殛山,懸雷峰上,距離這座山落下已經過去一年時光。
許玄收功,自大殿一處核心內室走出,【雷澤化圣身】初步入門,法軀變化,漸漸生出朦朧的紫光,隱有龍吟之聲。
龍氣、震雷都已齊全,這門五品法術終于可以參研,【澤龍體】已經小成。
【玉血天心術】是加持血氣,修復傷勢,開發人體神藏,【澤龍體】則是加持法軀,堅韌體魄,專以煉體為長。
他如今的體魄在筑基中都十分罕見,少有人這般煉體,畢竟成了紫府,修成身神通,自然法軀就能生出神妙來。
筑基階段多是修行些殺力高的法術,輔以遁法,防御之事交給法器即可。
煉體之法消耗靈物極多,且耗費修行時間長,到了紫府更易修持法軀,因而少有人鉆研。
許玄卻不一樣,篆文加持血氣,親近雷法,讓他自然而然就修成這兩道法術,如今法軀比他還堅韌的,也只有少數特殊仙基。
火鴉留下的行焰令有感,似乎是在呼喚,許玄心思一定,算算時間,也快到了。
他當即駕雷而起,向著天青峰方向而去,卻見一人來此,身著青衣,正是柳行芳,門中真傳定時來天殛山修行,如今輪到這位弟子。
“師父。”
柳行芳上前見禮,許玄問及近況,聊了幾句。
如今門中靈氣遠盛先前,法言已經突破五重境界,速度極快,柳行芳修行雷法,在此獲益最多,雖然還是慢了法言一些,但只好不會差太遠。
想了想,許玄取出一卷玉簡來,低低囑咐道:
“【劫心池】這仙基不凡,這是我歷來關于這道的感悟,你如今拿去參研。”
柳行芳收下,恭敬應了,許玄便讓他去修行,不再耽擱。
許玄看向這位弟子離去的背影,心中稍動。
‘天殛山適宜雷法,不管如何,日后門中修行這道的一定會越來越多,說不得百年之后,我門便真的以雷道聞名。’
御風直入天青,進入洞府,開啟陣法。
許玄心神歸于氣海之中,雷澤之上,天陀所化的血色花海依舊無回應,讓他心生隱憂。
若是真在洞天之中行事,有無一位紫府指點,幾乎是天壤之別,天陀若是在,肯定能神不知鬼不覺撈走不少東西。
‘莫是出了什么事。’
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催動秘法,打開門戶,再度進入通道之中。
洞淵一如往常,光徹太虛,若一散著白光的大日,許玄蛟身變化,卻顯出些異樣來。
原本青色的鱗甲轉變為墨灰之色,散著古老尊貴之意,這變化好像是那道溟澤傳下的旨意造成的,如今蛟身的血脈似乎已經轉變為純正的龍血。
《溟澤秘卷》中記載的龍身斗戰之法,不少都可以動用,他只覺若是在現世之中顯出龍身,當有不少天賦神通在。
‘貴種果然不凡,我原身苦苦煉體,也就才堪堪和這具龍身的體魄持平,甚至還沒有這些天賦神通。’
思來想去,幸好這些妖中的貴種子嗣少,修行的慢,這才讓人屬壓過,不然真不知如何相比。
進入洞淵,自石山上的白玉道臺下走來,周圍各色妖物頓時亂作一團,高呼大王。
他呵斥一聲,讓擋在路前的妖物退開,龍氣稍散,雷光隱現,這些妖物當即避退。
在妖類之間,禮儀無什么用,**裸的展示暴力才是正道。
向下走去,一雜羽火鴉已經在下等候,筑基后期,面容蒼老,正是上次接待許玄的管事,楊言向。
此妖見著許玄,目光中稍顯驚色,急急上前,恭敬拜服而下,只道:
“丙日奉焰一脈,楊言向,拜見大溟澤龍庭幽度龍子。”
他行的禮節頗為古老,言語極盡恭敬,倒是讓許玄有些不自在,只讓其起身。
楊言向恭敬起身,引著許玄向山炎城而去,笑道:
“大人,族長已經等候多時,洞天不日將啟,正欲相商。”
許玄點頭,面上古井無波,心中卻是暗暗道:
‘終于要來了。’
(感謝木鬼是槐書友打賞的盟主,今天會多加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