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玄沖入天殛山中,洶涌的黑色咒文已經將四野籠罩。
他依仗劍炁斬滅入微之能,這才堪堪進入這座靈山之中,身化雷光,瞬息來到山上。
天上是洶涌的黑色咒文,將一切覆蓋,原本在此待著的蠻人在第一時間被那具金身骷髏攝走,盡數化為血氣。
下方傳來濃重的血腥氣,彌漫于山野之間,守青營的人守在下方,雖有傷亡,但大體狀況還好,讓許玄稍稍放心。
門中兩位筑基,梁雍受傷不輕,法軀上布滿黑色咒文,此時正以黑灰色的【礬伏火】灼燒,面上疤痕猙獰。
樊青竹面有驚色,正在為門人療傷治愈,【慈心瓶】全力運轉,生發修養,為在場眾人修復傷勢,澄白溫潤的法光在她手中奔行。
柳行芳劍上沾染著濃重的血水,滴滴向下躺著,他身上創口極多,寶藍的【踱光】法衣已經破損不堪,正在調息。
許法言狀況好上許多,甚至衣袖上少有血污,黃眸明亮,煌煌看來,手中握著那柄元黃鈍尺,青黃二色的法光流轉不停。
眾人見了許玄來此,皆都精神一振,士氣上漲不少。
溫思安白裙染血,快步上前,面色凝重,向許玄解釋起先前變故來。
“先前已經要攻下這座靈山,此地蠻人抵擋不住,僅有一筑基中期的妖物。”
“樞蠢現身,暗中出手,打傷了梁護法,救走那妖物,之后便是那骷髏金身顯化,咒文將此地封鎖。”
溫思安聲音低低,繼續道:
“有些門人被擄掠走,我們試著阻攔,但是無用。”
許玄面色沉凝,看向四周,黑色咒文洶涌,遮蓋天幕,看不清外界狀況,此時一切沉寂。
先前動用那張元靈符,法力飆升至后期,如今只覺一陣枯竭之感,他身形有些不穩,當即打坐調息。
溫思安見此忙取出幾枚丹藥來,助許玄化開藥力,她神色擔憂。
所幸許玄血氣極其充盈,玉血心運轉,過了少時,狀態恢復大半。
體內殘缺的【五毒--】篆文忽地有感,迅速震動起來,讓他神游天外,能看到周圍發生的一切。
天上是洶涌的金色香火,若天河傾瀉,一端同靈山中心的金身骷髏相連,一端則深入太虛之中,渺然無蹤。
那具金身骷髏已經寫下一完整的“蜀”字,身上血肉漸生,黑色咒文將四周封鎖,柳家、段家皆有人被攝走。
段成思此時祭出一幅古畫來,正是許玄先前拜訪他家時所見,那幅【元山傳道】。
他遙遙一送,這幅道圖便落入洶涌的黑色咒文之中,其中【定極】靈符神光涌動,光崖山上的段家人當即脫困。
柳秋辭身上則有金色神雷忽地沖天而起,化作一面古鏡,【敕雷】二字顯化鏡中,落入上方封鎖的黑色咒文之中。
可這【敕雷】的效用似乎不若【定極】,仍有不少柳家人被咒文攝走,融入那具金身之中。
很快,許玄心神回歸,心思電轉。
‘段家背后是定極山,柳家是敕雷道,真人支持,所以才能脫困,我門’
他剛剛借著篆文觀察到周圍一切,心中已有猜測,赤云南的局勢本就有大離宋氏插手,如今搞出這一遭來,或許是在試探各家背后之人。
許玄心思急轉,翻遍腦海,如今他能依仗哪位紫府來?
天陀?這老妖出手,是能止住眼前情況,但和自殺也沒區別,更何況直到現在,這老妖依舊沒動靜,許玄拼命呼喚,依舊沒有回應。
氣海中【棲焚真羽】仍在,火鴉?自己龍身的秘密若是暴露,也是死路一條。
如今靠誰?若是龍身,自然能搬出不少靠山來,無論是火鴉,還是溟澤,都是世間一等的勢力,只是如今,誰又來救?
天毒山,這家更是早早送來一靈丹,恐怕正落在此處,早早結清因果,不會出面。
洶涌的黑色咒文漸漸對準幾名煉氣的門人,甚至還包括溫思安、許法言在內,莫可名狀的大力生出,黑色咒文涌來,就要將幾人攝走。
許玄拔劍而起,心思卻忽然沉靜下來,他駕雷而起,護住下方門人,直直看向天上洶涌的黑色咒文。
‘求人不如靠己。’
隨著靈山中心那具金身完善,上方黑色咒文的氣息越發驚人,卷積而下,許玄原本還能借著劍炁破開,如今卻是撼動不了分毫。
他取出那枚【濁陰生源丹】,含在口中,極為精純的生命之力涌出,逐漸修復他的法軀,護佑性命。
“師兄。”
溫思安護著身旁門人,看向許玄,目光中滿是驚憂。
“沒事。”
許玄看向身后眾人,他聲音沉穩堅定,安撫住門人,而后自己駕雷直起,和那洶涌的黑色咒文對上。
上方一口玄黑雷池顯化,重重雷光積壓其中,池上諸多雷靈的雕刻明亮起來,上霄雷云隨之涌入這方劫池。
洞化劍匣此時開啟,瑩白的劍意逐漸落于恒光之上,讓這柄法劍長鳴不斷,師父留下的劍意,此時卻是不得不用。
許玄逆勢上斬,正和沖激而下的黑色咒文對上,極為恐怖的力量自劍身上傳來,讓他的法軀寸寸碎裂,又被那枚【濁陰生源丹】修復。
劍意此時真正顯威,縱橫之間,將洶涌的黑色咒文盡數斬滅,上方咒文的力量隨之加強,甚至有金色的香火金氣涌入。
許玄的法軀就在碎裂修復之間不斷反復,整個人全身皆是血污,那道劍意源源不絕,縱橫交斬,堪堪抵住上方的咒文。
借【閡辟劍解直指】以劍炁凝成的【劫心池】逐漸有崩碎的跡象,代表許玄的仙基已經將到極限。
氣海內那片雷澤不斷借著上霄雷云輸送雷霆,支援顯化出的劫池,玄黑劫池卻在碰撞之中漸漸崩碎,其上刻著的雷靈哀鳴不止。
一旦仙基破碎,就是被靈丹救回,也再無抵抗之力,修為更是會散去。
許玄心念一沉,依舊不退,手中恒光隨劍意而動,將無數洶涌而下的黑色咒文一一斬滅,他要親手打開一條生路。
劫池再也支撐不住,即將碎裂,上霄雷云將破,體內雷澤枯竭,他的氣息一落千丈,【濁陰生源丹】縱然能修復法軀,但對仙基卻難修復。
他的意識漸漸昏沉,似乎能看到漫天黑色咒文卷積而下,向著下方眾人掠去。
師父當年的問話還在耳畔,問他為何習劍,他當時所回,是要護住身邊之人。
一念及此,他翻手握緊恒光,向上斬去,全力催動起即將破碎的劫池。
原本玄黑若巖石雕就的劫池碎裂,體內那道【玄蛟行雷】凝成的仙箓此時卻動了。
其上的【玄一洊合尊位】大明,這道仙箓本是融于雷澤之中,如今卻勾連上【劫心池】所化之象。
上霄雷云如得命令,逐漸將破碎的仙基凝合,【濁陰養元丹】最后的藥力盡數發揮,【玉血心】前所未有的劇烈跳動起來。
原本枯竭的雷澤之中,無數雷漿自其中涌出,神人披甲,抱著劍匣,雷龍騰躍,自澤登天。
破碎的劫心池之象逐漸凝實,徹底和上霄雷云融為一體,由玄黑變為令人心悸的始白之色,若靈金玄鐵鑄就,懸于內景那雷澤之上。
恒光上的劍意更是投入這方劫池之中,增長其威勢,劫罰之意自生,自其中漸漸涌出白耀的雷光來。
‘這是「社雷」?’
若說先前的「震雷」是正始均平,動有天音,永無窮時,如今這方劫池卻是秉持「社雷」代天行罰的正意。
這方劫池卻是和雷澤一脈相連,澤中雷霆登天,即可化為劫雷,不是朱虞城所謂的兩道仙基,而是實實在在的一體。
上方的黑色咒文忽地靜止不動,劫池之中,白耀的雷光攜著一股寂滅劫罰的氣息沖天而起,逐漸凝聚為二字。
【上洊】
一切瞬息散去,正如【定極】、【敕雷】二字顯化一般,原本籠罩于天殛山的黑色咒文漸漸散去。
最中心的那具金身骷髏此時似乎還未圓滿,卻未將目光放在這群蜀國遺民身上,而是張口一吸,此地剩余的蠻人修士頓時被掠走。
一道血光洶涌而上,正是窮河,她此時不管不顧,瘋了一般直沖那具金身,卻被周邊的黑色咒文沖擊,瞬間吐血倒飛出去。
在吞下齊蜀遺脈,以及巫荒大部分修士后,這具金身骷髏終于圓滿,太虛洞開,香火金氣將其接引入內。
許玄凝神看去,無邊無際的香火之氣凝成天羅地網,落在太虛之中,有諸多神位,五岳四瀆,**雷電等等,有的位上已經有人,有的還空著。
這具金身骷髏進入太虛,伴著無數兇厲的嘯聲,落在一座繞著白繭的神山之下。
此山位置極高,有災禍、毒難之意四散,同香火金氣凝成的神道緊密貼合,融為一體。
在其正對的方位,還有一尊極高的天官金身立著,福明寶光照耀太虛,正和那具神山氣機交融,禍福之意變換。
‘天毒山在此處。’
太虛迅速關閉,某種詭秘的力量席卷而下,極盡粗暴,毫不掩飾。
眾人神色一滯,皆是忘記先前所見,唯有許玄及許法言還記得,卻不敢聲張。
一切迅速結束,許玄看向四周,稍稍問了幾句,眾人卻記憶卻變了,只記得樞蠢來了,殺傷門人,后被許玄打退。
天殛山如今徹底占下,許玄感應著體內那方始白的劫池,心中則升起疑問來。
【上洊】是哪一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