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媽又問道：“小姑娘，你每天都來嗎？你是不知道，我那小孫子啊，有點厭食，昨天我想著來這邊看看有沒有野貨，買點野貨給我小孫子補補身體，哪怕是喝點湯也好，沒想到，看你的菜長得好買了點，我那小孫子竟然愿意吃兩口。”

“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情況，每次一到吃飯時間，就頭疼的很，騙也試過，打也試過，就是不肯吃飯。后來想著會不會是咱自己手藝不好，又帶著他去國營飯店吃，都不行，多一口都不肯吃。”

大媽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就為了我小孫子吃飯的事情，我們真是想盡了辦法。”

“怎么都沒想到，你這邊的菜，我那小孫子竟然挺愛吃，小姑娘，你是不知道，看到我孫子今天中午吃了小半碗飯，我真是，真是要掉眼淚。”大媽說著，眼睛里又泛起了淚光。

小孫子不愛吃飯，個頭都比同齡小孩兒小的多，人也沒精神，連出去玩的力氣都沒有，看小孫子這樣，大媽只覺得無比心疼，她是真怕小孫子哪一天就被餓死了。

季知曉也沒想到農場出品的菜，竟然還有治療厭食癥的效果，看到大媽老淚縱橫的，也感同身受。

江眠也是從小胃口不好，可能是不足月的原因，自小體質就弱，為了江眠的健康，季知曉也是變著法兒地做好吃又營養的飯菜，食療的方子是換了一個又一個。

好在，后來江眠長成了一個健康開朗的小姑娘。

想到江眠，季知曉的心口便有些疼。

不嫁給江忱，與江忱老死不相往來，季知曉都心無波瀾，在前世時，在一次次獨自抗下家庭重擔的時候，一次次被嫌棄，被貶低的時候，她對江忱的感情便已經消磨殆盡了。

只是，江眠怎么辦？

她不能做江眠的媽媽了，怎么辦？

“要不是現在天氣熱，菜不好放，我真想多買一些。”大媽不放心地又問道：“小姑娘，你真的還會來擺攤的吧？”

回過神的季知曉點點頭：“如果我不出攤了，會提早跟您講一聲，也好讓您多備一些菜。”

大媽連連點頭，買了菜急匆匆離開。

接下來，季知曉的攤位生意都很好，有好幾個都是昨天的回頭客。

攤位上還剩下兩顆白菜，以及稀稀落落的幾個雞蛋時，季知曉猶豫著要不要再拿些菜來賣，主要現在時間也不晚。

正當季知曉猶豫的時候，一個裝在墻壁上十分不起眼的鈴鐺突然‘鐺鐺‘響了起來，那根牽動鈴鐺的線，順著墻布，一直往著小巷外面順延而出。

聽到鈴鐺響起，那些原本擺攤的商販，一把卷起地上的東西，撒腿就跑。

原來，是徐承江的望風費起作用了。

市管會的人來了。

季知曉也忙將東西都卷巴卷巴，扛著就跑。

直到跑到暗處，確定沒有人看到的時候，她將東西放回農場小屋。

另一邊，張愛國騎著自行車到村里的時候，已經晚上十點多，家里的燈還開著，里頭還隱隱約約能聽到說話的聲音。

張愛國將自行車停在屋外，輕輕拉開院門，往里走進去。

屋里的聲音變得清晰。

“桂芬，桂芬。”張愛國聽到里屋母親的喊聲。

聽到母親的聲音，張愛國安心不少，這一路上都被那個女生的話嚇得不輕，生怕母親出了什么事。

蔡桂芬罵罵咧咧地往里屋走去：“死老太婆，叫喚什么呢？你兒子都不要你了，不管你了，要不是我現在還愿意管你，你早就死掉了，你還這么麻煩，當心我也不管你了。”

正要往里走的張愛國聽到蔡桂芬的這番話，步子一頓，眉頭不自覺皺起，眼底的憤怒幾乎要溢出來。

他花錢請來照顧母親的人，竟然這樣對待母親。

他聽到蔡桂芬走進里屋后，這才悄悄進了門。

“死老太婆，叫喚什么呢叫喚？”蔡桂芬不客氣的聲音從里屋傳出來：“叫叫叫，煩死人，怪不得你兒子都不要管你。”

剛進門，就聽到蔡桂芬這番言語，張愛國的拳頭不可控制地捏緊了。

他什么時候不管母親了？他每個月給錢，給糧，給菜，給肉，給票，這還不算管嗎？

一到換班的日子，他能休息半天，他就立馬來村里看望母親，但母親因為身體不太好，作息都跟著日夜顛倒，以至于他確實已經很久很久沒能跟母親說上話了。

母親不知道情況，蔡桂芬卻是清清楚楚。

她怎么能說這樣的話，傷母親的心？

“桂芬，我實在餓的難受，能不能給我做點吃的，什么吃的都可以。”老人乞求的話語從里屋傳來，卻引來蔡桂芬的一頓罵：“吃吃吃，整天就知道吃，我看你不是餓，是饞的，老不死的，老了老了還那么饞。”

張愛國從來不知道，母親在村里，竟然過得是這樣的日子。

蔡桂芬明明拿著他給的錢，卻連他母親餓了，都不肯給口吃的。

壓住就要沖進去的沖動，張愛國在蔡桂芬出來的時候，連忙往柜子后面躲了躲。

然后，他看到蔡桂芬罵罵咧咧地走進廚房，左右看了看，確定沒人后，從櫥柜里拿出一包東西，她將那包東西倒進碗里，用水沖開，然后端進里屋。

“把這個喝了。”蔡桂芬將碗遞到老太婆的面前，見老太婆唯唯諾諾的卻不肯伸手來接，便極其不耐煩地說道：“拿著啊，趕緊喝了。”

老人顫顫巍巍地接過碗，放到嘴邊，但還是懇求地看著蔡桂芬說道：“桂芬，我真的餓了，能不能讓我吃點東西，要不然給我沖點麥乳精吧，愛國早前買來的我一直沒喝，你能不能……”

“怎么不喝死你？還麥乳精？你配不配啊？”蔡桂芬脾氣十分暴躁地打斷老人的話，麥乳精是留著給她兒子喝的，一個死老太婆還喝麥乳精，真是年紀越大越拎不清。

“把水喝了。”蔡桂芬大聲地喊道，一把揪住老人的頭發，另一只手拿過碗，就要將碗里的水強行灌進老人的嘴里：“叫你喝你不喝，非要我用強的，你以為安眠藥很便宜？要不是你那么能吵吵，我能花這個錢？死老太婆，怎么那么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