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幸存的抗聯戰士正在掩埋雙方的尸體,鐵鍬刮擦骨頭的聲響中,程墨白注意到他們特意將中日士兵分開埋葬,中國戰士的墳前插著一支折斷的步槍,而日軍尸體則被扔進了毒氣彈炸出的彈坑。
"看這個。"瓦西里遞來一塊扭曲的金屬片,上面用日文刻著"長崎-47"。程墨白的血液瞬間凝固,這正是實驗日志記載的運輸編號。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吐出的血沫里帶著藍色的結晶。
懷表的秒針永遠停在了6時30分。程墨白想起美軍氣象報告記載的"胖子"投彈時間,胃部一陣絞痛。他掙扎著站起來,突然看到焦土中有一枝幸存的野花,沾著露水的花瓣在晨光中晶瑩剔透。
"這不會是日本人實驗的最后一個要塞。"程墨白望向南方,那里有更多被毒煙籠罩的山脈。懷表的秒針停在6時30分,正是長崎原爆開始的時刻。晨風吹散硝煙,露出滿地彈殼中一枝奇跡般完好的野花,花瓣上還沾著晶瑩的露水。
更遠處,未被完全摧毀的要塞殘骸中,一根天線突然豎了起來。程墨白瞇起眼睛,那分明是日軍的應急通訊設備。當他想提醒瓦西里時,喉嚨卻涌上一股血腥味。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他看見朝陽如血,染紅了整個東方的天空。
民國三十四年八月七日,松花江以北的凍土上,積雪被染成了鐵銹般的暗紅色。程墨白趴在T-34坦克的裝甲板上,冰冷的金屬透過軍裝傳來刺骨的寒意。他伸出食指輕觸裝甲板表面,通過指尖傳來的震動判斷著蘇軍炮擊的頻率,"每17秒一輪齊射",他低聲自語,152mm榴彈炮的落點正在向東城要塞外圍的鐵絲電網逼近,爆炸掀起的凍土塊像黑色的雨點般砸在坦克裝甲上,發出"咚咚"的悶響。
"風向變了!"抗聯偵察兵王鐵柱突然一把拽住程墨白的皮帶,力道大得幾乎要把他從坦克上拉下來。程墨白順著王鐵柱顫抖的手指望去,遠處的雪霧中,十幾個搖搖晃晃的身影正以詭異的姿態穿過彈坑。他們的動作僵硬得如同提線木偶,膝蓋幾乎不會彎曲,移動速度卻快得反常。
程墨白迅速舉起望遠鏡,鏡片上立刻蒙上了一層白霧。他用力擦了擦,當視野重新清晰時,最前排的那個"人"突然抬起了頭,青灰色的臉上,左眼已經潰爛成一個黑洞,右眼卻泛著貓科動物般的熒光,在雪霧中閃爍著不祥的綠光。
"!"(該死的?。┨K軍坦克手伊萬諾維奇罵了句俄語臟話,立即調轉炮塔機槍。12.7mm子彈呼嘯而出,將三個怪物攔腰截斷。但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被炸斷的上半身依然用肘關節在雪地上爬行了十余米,斷裂的脊椎骨像白森森的鉤子拖在身后,在雪地上劃出蜿蜒的血痕。
"打頭!必須打頭!"程墨白大喊著端起莫辛-納甘步槍,槍托抵肩的瞬間,他特意看了一眼木質槍托上新增的三道刻痕,那是今早他親手為三個被咬傷的戰友刻下的送別記號。
他深吸一口氣,屏住呼吸扣動扳機。"砰!"子彈精準地穿透了一個怪物的眉心,那具軀體終于停止了移動。
王鐵柱一邊給**沙沖鋒槍換彈匣,一邊喘著粗氣問道:"程隊,這些到底是什么鬼東西?"
程墨白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快速拉動槍栓退出彈殼。銅制的彈殼落在雪地上,發出"叮"的一聲輕響。"731部隊最后的'作品'。"他最終說道,聲音低沉得幾乎被炮聲淹沒,"他們把活人改造成了戰爭機器。"
就在這時,無線電里傳來蘇軍指揮官斷斷續續的俄語指令,伊萬諾維奇轉頭對程墨白喊道:"上校命令我們立即推進到要塞正門!步兵連已經......"一陣刺耳的電流雜音打斷了通話。
程墨白拍了拍坦克裝甲,對王鐵柱喊道:"準備沖鋒!我打頭陣,你負責掩護我的右側!"說完,他一個翻身從坦克上躍下,軍靴陷入及膝的積雪中。他拔出腰間的托卡列夫手槍,檢查了一下彈匣,還剩5發子彈。
王鐵柱緊跟在他身后,突然指著右前方驚呼:"程隊!那邊還有更多!"只見二十多個同樣形態的"人"正從要塞的排水口爬出,他們的動作比之前的更加協調,有幾個甚至手持著日軍的制式步槍。
"注意隱蔽!"程墨白一個側滾翻躲到彈坑后面,子彈擦著他的鋼盔飛過,發出尖銳的"嗖"聲。他迅速舉槍還擊,同時對著無線電大喊:"伊萬!我們需要火力支援!"
T-34坦克的主炮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一枚高爆彈直接命中要塞的排水口,將那些怪物和混凝土一起炸上了天。爆炸的氣浪掀翻了程墨白,他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嘴里嘗到了血腥味。
當他掙扎著爬起來時,看到王鐵柱正和一個怪物近身搏斗。那東西的力氣大得驚人,已經將王鐵柱按倒在地。程墨白來不及多想,一個箭步沖上前,用槍托狠狠砸向怪物的后腦。"咔嚓"一聲脆響,頭骨碎裂的聲音清晰可聞。
"謝...謝謝程隊。"王鐵柱喘著粗氣爬起來,臉色蒼白如紙,程墨白注意到他的左臂有一道抓痕,鮮血正順著袖管往下滴。
"你被傷到了?"程墨白的聲音突然變得嚴厲。
王鐵柱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只是擦傷,不礙事......"
程墨白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在槍托上又刻下了一道新的痕跡。
上午7時45分,東城要塞地下二層
爆破的硝煙尚未散盡,程墨白就聞到了那股混合著腐臭與化學藥劑的刺鼻氣味,氣密門被炸藥撕開的瞬間,一股黃綠色的氣浪噴涌而出,他的防毒面具鏡片立刻結了一層白霜。
"見鬼!"王鐵柱在后面咳嗽著,聲音透過防毒面具顯得悶悶的,"這味道比哈爾濱的萬人坑還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