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終于死了!小師弟啊小師弟,不要怪師姐下手太狠,誰讓你敬酒不吃吃罰酒呢!”
“乖乖從了我不就是了?非要救那個言若柒!”
“給你一個任你玩弄的師姐不要,偏偏要找一個天天對你板著臉的師姐?到底在想什么呢?”
“搞不懂搞不懂。”
“算了,死都死了。接下來……”
“不過,調動這么多精神力,有點累……還是先歇會吧。”
心魔在肆意的狂笑之后,略顯疲憊。
打算先休息一會,再謀大計。
……
龐大的精神攻擊直接摧毀了江銘的意識,化為了齏粉,點點滴滴散落在了言若柒的意識空間中。
可是,就在這時,江銘肉身上的替死符,發起了淡淡的微光。
接著,像是遭受了某種重擊一般,在瞬間化為了齏粉。
看上去,與江銘意識被錘散的狀態一模一樣。
替死符,效如其名,這件寶物的名字與功效都很簡單。
但,能在關鍵一刻救人一命的東西,都不會是什么廉價的寶物。
更別說這種全境界通用的稀世珍物。
就算是在頂尖化神期中,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存在。
替死符雖然叫符,但卻并不是人繪制出來的。
其由來無法考證。
對此,吃飽飯兩派也是爭論不休。
逆天派認為,替死符是由修為已至巔峰,甚至,超出“人”這個范圍的修士繪制出來的,是“仙”或“神”所制,所以才會有如此,將近起死回生之力。
順天派則認為,替死符,是天道的垂青與憐憫。因天道感受世間疾苦,眾生相殺,一切成空,便留下了這么一道“生的機會”。
而遠在言若柒識海的麥克阿銘,對此——
毫無表示。
他只想感謝盟主!
辛補道為了保障他成功吸收死亡大道碎片,給他找來了張替死符。
可以說,慷慨至極!
不過江銘沒想到,吸收大道碎片那么危險都沒用上的替死符,居然被師姐拿走了寶貴的第一次!
……
江銘現在處于一種玄而又玄的狀態。
他的意識體被心魔錘得稀巴爛,飄散在識海四處。
正常情況下,他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但因為替死符的作用,它取代了這次死亡,讓江銘的意識并沒有消散,而是在原地漂浮著。
正因如此,雖然他凝聚出來的意識體不在了,卻依舊能夠思考。
這是一項反常理的事情,偏偏被替死符辦到了。
不愧是世間珍物。
江銘能感覺到,自己被錘成粉末的意識正飄散在識海中。
他可以隨時將它們聚攏起來。
但,江銘并未著急。
一方面,是想等那個心魔放松警惕。
另一方面,則是……
有一些意識粉末,飄著飄著,便飄到了言若柒所處的那個散發著光芒的圈子,粘附在了上面。
然后,江銘發現了一些不得了的東西。
他將意識集中在了粉末身上,驀然間,
出現了聲音與畫面。
……
天空飄著大雪,徐徐落下,堆滿枝頭。
樹枝下,一個魁梧的男人,正板著臉,一臉嚴厲地大喝道:
“言若柒!揮劍!”
在他面前,是一個不過他膝蓋的小女孩,大約六七歲。
其貌粉雕玉琢,精致無比。
但,在寒冷的冬日,其身上,不過穿著單薄的衣裳,連小臉兒都被凍得有些發紅。
可是,即便如此,她依然面無表情地應道:
“是!”
說著,便繼續揮著僵硬的手臂。
反正,她也感覺不到手的存在了。
江銘一眼便看出了,這個小女孩是言若柒。
所以,是因為師姐正在沉睡,識海里未能設防,所以他能夠窺視到師姐的記憶?
不過,師姐小時候就這么喜歡板著小臉了?
嗯,不確定,再看看……
這時的言若柒還在揮劍。
一下,兩下,百下,千下……仿佛不知疲倦。
就算是成年人,這冰天雪地里,都不一定能夠承受住這種精神**雙重折磨的枯燥訓練。
但,
言若柒撐住了。
很難想象,她一個小女孩,居然能夠堅持下來。
并且,毫無怨言,亦毫無懈怠,像一具聽話的機器。
哪怕,小手已經被凍得發紫。
江銘甚至敏銳地看到,為了抓住手中的劍,言若柒的手,早已磨出了鮮血。
但,很快便凝結了,給劍柄上,多了一抹驚艷而寒冷的紅。
“言若柒!”
威嚴男子開口,卻絲毫不見心疼:
“我們言家,乃武神世家!就算你是旁系,也得練就一身本事,征戰沙場,為國開疆!”
“是,父親!”
言若柒麻木地應道。
“揮!繼續揮!揮多兩千下,然后去藥房領藥。記住,言若柒,我定下的目標,你,必須完成!”
“而你現在的目標,就是不斷變強!變強!你必須將追求強大,刻進你的骨子里,明白嗎?”
“是!”
“很好。”
威嚴男子滿意地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他還得手把手教導他寄予厚望的兒子,沒時間在這里浪費。
言若柒目光不曾為男人的離去動搖半分。
漆黑如寶石的眼珠,只是緊緊盯著自己手中的劍。
一下,又一下。
……
春去冬來。
言若柒的訓練也變得繁雜,沉重。
但,也正因如此,她經常受傷。
可是,言若柒并不是很在意。
能變強就行。
能完成目標就行。
其他的,并不重要。
哪怕受傷,也有藥。
而今天,她必須用劍,刺穿這塊大石頭。
這是她最近的目標。
所以,言若柒開始練刺。
一下,兩下……千,萬。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鐵劍磨損得厲害的緣故,當她刺出最后一下之時,劍,猛然斷裂。
疲憊的言若柒沒來得及反應,小手便被崩來的斷劍,劃開了一道大口子。
鮮血,潺潺而流。
雖然言若柒不是很介意,但,她突然聽到了一聲稚嫩的驚呼。
她轉頭望去,便看到原本怯生生躲在墻邊,偷偷摸摸觀察老半天的可愛小女孩跑了過來,焦急道:
“大,大姐姐,你,你沒事吧?”
言若柒看著胖呼呼的粉嫩小女孩,搖了搖頭,冷冷道:
“沒事,擦點藥就行了。”
“這,這么大的傷口……你等等,我,我會止血!”
說著,小女孩便學著大人的模樣,想要撕下一點衣物,用來止血。
可……
她憋足了勁,也沒能撕下她身上精致的衣服。
小臉倒是憋得通紅。
而小女孩努力的時候,言若柒早已點穴,將血止住,在旁邊靜靜地看著她。
小女孩在中途休息的時候,方才看到,這個大姐姐的血已經沒在流了。
她眨巴了下眼睛,眼淚頓時就蹦出來了,帶著哭腔:
“大,大姐姐,你,你的血流干了嗎嗚嗚——是安衾沒用嗚嗚衣服都撕不下來,大姐姐你不要死啊!”
言若柒沒有逗小孩的心情,淡淡道:
“沒有,止住了。”
“是,是這樣嗎?那就好,那就好。”
小女孩松了一口氣。
言若柒問道:
“你是誰?為什么會來這里?”
“嗯……是伯伯叫我來找你玩的。”
言若柒不知道小女孩是誰。
但能大致猜到,她說的伯伯是誰。
“所以,我的目標是陪你玩,是嗎?”
小女孩一懵:
“啊?什,什么目標?”
“就是目標。”
“什,什么目標?”
“就是目標。”
小女孩又帶上了哭腔:
“……大姐姐,你,你是不是不喜歡我,是不是我剛剛惹你生氣了嗚嗚對不起嗚嗚——”
她看著言若柒板著臉敷衍她,還以為言若柒生氣了。
言若柒看著小女孩,有些不知所措。
但,她也只會老老實實道:
“我沒有生氣。”
“真的嗎?”
“真的。”
“那,那大姐姐,你可以陪我玩嗎?”
“可以。”
小女孩的小臉蛋上綻放出了明亮的笑容:
“謝謝大姐姐!那,那我們可以堆雪人嗎?”
“可以。”
“好耶!對了,大姐姐,我叫安衾!”
“言若柒。”
“那,那我叫你若柒姐姐咯?你可以叫我小衾!家里人都這么叫我!”
“嗯,好。”
……
“若柒姐姐,你知道今天發生了什么事了嗎?!”
“什么事?”
“我今天看到一只好大好大的鳥……”
安衾開始分享她的見聞。
而言若柒則目不斜視地揮著劍。
自從相識之后,這個叫安衾的小女孩便隔三差五來找她玩。
言若柒都會優先完成【跟她玩】的目標。
后來,兩人熟悉后,
言若柒便在一旁練劍,安衾則在一旁跟她絮絮叨叨地說著話。
偶爾,安衾還會拿著木劍在旁邊跟著言若柒比劃,模仿她。
兩個性格湊不到一邊的人,居然顯得意外地和諧。
安衾膽子小。
像言若柒這種話少,又不主動,看上去又很強大的人,居然意外地能給她帶來安全感。
……
可惜,這種和諧美好的日子,向來不長。
上天若不給你的人生里加點坎坷,祂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當今皇帝病重,本由太子把持朝政。
可是,太子意外身死,二皇子上位。
一朝天子一朝臣。
哪怕,二皇子還不是皇帝,但,其狠辣的手段,以及豐厚的底蘊,一點兒都不像是個皇子。
文官中的安家,武官中的言家,兩家世代交好,都是太子的忠實,皆受到清算。
“言若柒!帶著安衾離開宋朝!逃出去!去漢朝!”
“是,父親。”
最后,言若柒一如既往地接下了父親的目標。
她沒有問,父親為什么不逃。
也沒有為家族的未來感到擔憂。
她只需要完成目標。
只不過,和以往不同。
這個目標……
言若柒是第一次發自內心地想去完成她。
她,要保護好安衾。
言若柒帶著哭哭啼啼的安衾,在家族死士的護送下,從密道里逃了出去。
比起淡漠的言若柒,在家里備受寵愛的安衾,對家族的遭難感到痛苦萬分。
但,懂事的她,很快就調整好了自己的狀態。
不再哭哭啼啼,一切都聽若柒姐姐的。
至少,至少不能因為她,害了若柒姐姐。
……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離開言家的緣故,與安衾在一起,言若柒似乎變得鮮活了一些。
“若柒姐姐,你吃。”
安衾舉起了一個有些臟的饅頭。
“我不餓。”
“……其,其實我也不是很餓,要不存著吧,等若柒姐姐餓的時候再吃。”
安衾收了起來。
但肚子里卻傳出了咕嚕嚕的叫聲。
“吃吧,小衾,等到下個城鎮,姐姐會想辦法的。”
“不,我不餓!”
平時聽話的安衾此時卻意外地倔強。
若柒姐姐一直在戰斗,肯定比她更需要這點饅頭。
言若柒聞言,眼眸低垂。
她開始拋棄目標這個詞。
而是將保護安衾,變成自己的……意愿。
……
兩人結伴而行。
最危險的時候,言若柒差點身亡。
但,看著安衾,她又挺了過來。
在安衾的悉心照料下,方才支棱起來。
她們一路上,見識了種種。
既有人間險惡。
亦有人間真情。
在,
金蟬子說話!
和
黃眉說話!
之間,反復橫跳。
最讓言若柒深有感觸的,是一對共患難的夫妻。
丈夫為了治療妻子的重病,半身不遂。
妻子愈合不離不棄,四處求醫。
于是,言若柒開始思考,情感這一東西。
以前不懂。
但經歷了那么多東西的她,多多少少有一點感悟。
所以,
自己和安衾,與那對夫婦,是不是,一樣的?
想不通。
但,并不妨礙,言若柒想要和安衾一直待在一起。
……
千辛萬苦到了大漢王朝,被好心的清姨撿到后,兩人算是脫非入歐了。
至少,衣食無憂。
“小衾,其實,我們這種情感,叫**情。我們彼此都屬于對方,我們會一輩子都在一起。”
“是,是這樣嗎?可是若柒姐姐,我們……都是女孩子啊。”
“沒事的小衾,女孩子之間,就不能有愛情嗎?”
“不,不知道……”
“可是小衾,我們的感情,讓我們戰勝了一切,來到這里,這難道不是愛情嗎?”
“是……嗎?”
年紀尚小的安衾一臉懵。
“是的!這就是愛情!”
言若柒肯定地回答道。
兩人,一個敢說,一個敢信。
于是,兩人便一路走到黑。
……
“難怪師姐天天執著于修煉呢,原來不僅是為了師妹……跟她爸說的那樣,把變強刻在骨子里了。”
“不過師姐這童年……也挺可憐的。”
言若柒,在那種環境中成長,感情就像是被冰雪凍住了一般,只剩麻木。
而陪伴她的安衾,便是那一縷融化她的陽光。
言若柒自然而然地把安衾當成了唯一。
所以,什么情感不重要,
能把安衾留住,才是最重要的。
江銘也不想去評價。
不過,他想著。
如果師姐多見幾束光,會不會,變得不再那么執著?
江銘突然將意識聚攏成破破爛爛的意識體,瘋狂地往言若柒方向跑去。
“怎么可能!為什么你還活著!啊啊啊啊!該死該死!你給我去死啊!!”
很快,黑暗的識海處傳來了心魔撕心裂肺的聲音。
于此同時,識海翻涌,凝聚成錘子猛然落下。
可是江銘半個身子已經進入到光圈之中了。
但……
仍有半個身子,被捶爛了。
很疼啊。
不過江銘倒也習慣了。
他半截身子,倒在光圈里,看著言若柒的睡顏。
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臉蛋:
“師姐,起床了。”
……
……